第十九章 反目：知真相
第十九章 反目 知真相
“怀疑什么？”艾尔吃了一惊。
“怀疑我绑架了那些年轻人。”胡远亮望着艾尔。
“你怎么知道？”艾尔下意识地说，说完后又觉得后悔。她这种怀疑肯定会伤了胡远亮的心。
“嘿嘿，我是个杀人犯，以前杀人，现在绑架，是不是很正常？”胡远亮眼睛布满血丝。“刚出狱那会儿，村子里无论什么东西被偷了还是谁家鸡鸭不见了，都怀疑是我干的！那就算了，现在又有人开始怀疑我绑架！”胡远亮拔高音调！“你怀疑我很正常，毕竟我从未照顾过你。我知道你怀疑我，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我的眼睛也有分辨善意和恶意的能力。刚才我看到你眼白增多，看出来你心里对我产生了恶意，所以我知道你在怀疑我！”
艾尔有些心虚。胡远亮居然也有这样的眼睛！
“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胡远亮胸膛起伏，说：“小时候，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瞧得起我，不管他们装作什么模样，我都能从他们眼里看出对我的厌恶！那个被我杀死的朋友也是！他平常把我当亲兄弟，但时刻想着算计我，贩烟卖烟所有出面有风险的活儿都是我干，他们只能负责联系卖家买家，他们不想担风险。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挣钱，就一直没说什么，起码他们在表面上对我挺尊重！但是……算了，不说了，死者为大。”
艾尔沉默，她能理解胡远亮的痛。
胡远亮平静下来，说：“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这一块晚上不安全。”
“好。”艾尔也不敢继续刺激胡远亮。毕竟，她和他不熟，即使他是她的父亲。
胡远亮说了很多话，心情似乎畅快了许多。他骑出电动三轮车。
“艾尔！”突然有个男人高声喊道。
艾尔闻声望去，看到了张杰。
他的脸色在黑夜里有些晦暗。
“你怎么来了？”艾尔问。
“这些天我一直在这附近贴寻人启事，正好看到了你。”张杰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屋子外面的那双跑鞋。
他走过去，拿起其中一只，用手机照明观察，然后翻过来看尺码。他激动起来，叫道：“这是我堂弟的鞋子！从哪来的？”
胡远亮平静地说：“这是我在垃圾箱里捡的，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捡的。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堂弟的鞋子？这个款型的鞋子那么多。”
张杰咬牙切齿：“我认识！这是我给我堂弟选的限量版跑鞋，尺码也是一样的！你是不是见过我弟弟？”
胡远亮扫了张杰一眼，问：“你跟踪我们？”
艾尔从张杰眼中看到了大量的眼白。张杰反目了。她看到了恶意。“我帮你找弟弟找了这么长时间，你怀疑我爸爸？”
“爸爸”这个词从艾尔嘴里出来，胡远亮明显精神焕发，整个人焕然一新。
张杰语塞片刻，然后说：“不错！警察已经锁定嫌疑犯人群了。你爸爸就是重点嫌疑犯！我对他们不放心，自己也来查看，果然看到我弟弟的鞋子！说，你把我堂弟藏哪了？”他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握成拳。
艾尔看到张杰眼睛全是眼白，极其骇人。
胡远亮走过去，伸手抢过张杰的鞋子：“说什么鬼话！这是我捡的。”
“你把我堂弟藏哪了？”张杰叫道。
胡远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突然，胡远亮暴起伤人，一拳砸到张杰头上。张杰闷哼一声，昏迷倒地。
“爸！你干什么？”艾尔尖叫。
胡远亮把张杰拖进屋子，说：“干什么？干掉他！他对我们充满恶意，一直利用你，不干掉还留着干什么？”
艾尔脸色惨白：“爸，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你绑架的？”
胡远亮点点头：“是我干的！但我都是为了你！”
“为我？为我什么？”艾尔后退两步。在她眼中，胡远亮已经从一个慈祥的父亲变成了满身罪恶的凶徒！
“黄俊他妈瞧不起咱们，千方百计阻止你和黄俊的婚事！她要是死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艾尔心头发堵，浑身发冷。她意识到，胡远亮杀了人！“那张杰的堂弟呢？”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会斜眼看人，劝张杰不要跟你在一起！对你不好的人，都得死！”胡远亮低沉而激动地说！
胡远亮看着这个突然陌生的男人。他的表情狰狞，无比凶恶！但是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恶意！“杀人就能让别人看得起我们？其他人呢？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胡远亮蹲在昏迷的张杰面前，说：“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艾尔突然觉得那里不对劲。”“起码不记得。”她补充说。她见过那些失踪者的照片，基本没什么印象，只有张杰堂弟印象深刻一些。其他人都是路人。她每天见过那么多路人，怎么可能都记住。
“哦，记不记得不要紧……但是他们都鄙视过你，所以都得死！”胡远亮站直了腰杆，说：“他们没资格伤害你！”
“你是疯子！”艾尔无比恐惧，她连连后退，想逃离这个地狱。她瞟向前方的仓库，里面可能就藏着尸体！
“不错，我是疯子。”胡远亮笑了笑，说：“你想报警抓我？对吗？”
“我……”艾尔不想撒谎，只能沉默，她的确有这个心思。
“我不怪你。我的眼睛比你更好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得出你眼睛里的恶意。你想报警我也能理解。反正我杀了这么多人，也不想活了。我这幅身体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随意杀人。”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随意？”艾尔无法相信胡远亮的话。
“不错，我是杀人了，但我杀人，是为了救人！”胡远亮高声说，竟然有两分悲壮。“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你妈妈犯病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甚至越来越年轻了？”
“什么意思？”艾尔不明白。
“我告诉你，年轻人充满活力，他们的血就是治疗精神病最好的药。你妈妈以前一天有半天是疯子，现在一整个星期可能都是正常的！她就是我给治好的！你觉得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好的效果？”
“不是那个偏方的作用吗？”
胡远亮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你以前的睡眠非常差，经常失眠，头痛，记忆力也差，也是我给你治好的。你妈妈只要在饭菜里添点佐料就行了。你妈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犯病，如果我不给你治病，我怕你过了二十五也会成为一个疯子！”
“我也有病？不可能！”艾尔心情复杂，胡远亮竟然是为了给母女俩治病？她竟然也会发疯？
她又想起自己平常在家吃的饭菜里有别人的血，忍不住俯身呕吐。
“二十多年前，其实我并没有杀我的朋友。是另外一个朋友和他争风吃醋，错手杀了他，恰好被我看见了。他让我背锅，说他能帮我保命，并且帮我照顾你们母女俩。我虽然贩烟挣了点钱，但是勉强糊口而已，无法保证你们娘儿俩以后的生活。当时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没有骗我，我就认罪了。他果然照顾你们，不然你老妈是疯子，无法正常工作，你们俩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不然你读书上学的钱是从哪来的？都是那个朋友的，只是骗你说是我邮寄的。”胡远亮恢复了正常，不再亢奋。
艾尔回忆这些年的一切，知道胡远亮说得都对。“你究竟为了什么杀人？难道信鲜血能够治病这种鬼话？我正常得很，怎么可能犯神经病！”艾尔激动地大叫。
“其实你妈妈的精神病，是家族持续遗传的，都是婆婆传给妈妈，妈妈传给女儿，女儿传给孙女。你逃脱不掉，注定会犯病。你长得这么好看，一旦发疯，根本照顾不了自己！”
“胡说！我今年二十六了，怎么没犯病？”艾尔质问他，也在说服自己。
“你犯过很多次，只是你不记得了！出狱后，我经常来看你，当时才十八岁，你好几次犯病，六亲不认，乱砸乱咬，你妈经常被你打伤！有时候还伤到自己！你就不怀疑为什么身上总会多出莫名其妙的伤痕么？那都是你自己抓的！”
艾尔愣住了，她身上的确有很多抓痕，她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看见，她一直骗自己是做梦的时候抓痒抓的。
“我很伤心，我去找那个朋友，他现在很有势力，我想请他借钱我好给你治病。他告诉我这种遗传精神病无药可解。只有……只有年轻人的鲜血能够治疗！而且还能保持青春延缓衰老。他当年之所以杀人，一部分原因是那个朋友给他带了绿帽子，激愤伤人，更大原因就是那个死鬼体格健壮，充满活力，他想试一试鲜血是不是真的治病！他老妈也是精神病，喝了血之后真的好了一些，可惜他老妈病刚好一点，就出车祸撞死了。”
天已经黑得厉害。
胡远亮淡淡地追忆往事，神情平淡，仿佛事情里的生和死和他都无关。
“我想照顾你，就从老家搬到开发区。这里有很多工厂，有很多打工的，有的年轻人扛不住生活压力，自杀的经常发生。有一天我看到年轻人跳楼自杀，脑袋撞了个大口子，都是血，反正他也不活了，我就送他一程……”
“这是你第一次杀人？”
“算是吧。反正他要死……我不杀他，也救不活了……我用他的血给你妈妈治病，果然好了很多。后来……你就知道了。我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治你妈妈，还有你，还有帮我那个朋友保持青春活力。他现在是大领导，需要精力应对官场，他需要鲜血。我想帮你们治病，需要他的掩护。互帮互利。他明里暗里阻止基层办案。”
“难怪他们不立案！”
“那些基层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面放个屁他们也说香。所以我杀了这么多人，都没人管。现在你们的病都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是烂命一条，你去举报我吧，说我杀人，你举报有功，应该能得到一些好处，等我死了，我那个朋友会继续照顾你。我看过他眼睛，我看得到善意，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胡远亮叹了口气。“我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恶意，但是对你们俩只有善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杀了人，就该被枪毙。我这辈子都很失败，只想你们娘儿俩过得好一点。如果没有精神病，凭你的聪明才智，想挣钱很容易。去举报我吧。”
艾尔盯着胡远亮，看不到一丝虚伪。
“别杀张杰。他是无辜的。”她请求。
“傻闺女。你不知道自己曾经有病，张杰知道！他的确喜欢你，但他喜欢的是清醒时候的你，不是发疯时候的你！”
胡远亮的确是心怀死志。
……
天亮后，艾尔带着张杰直接去分局报警。
张杰脸色复杂。
当天胡远亮被抓。
四十人失踪大案告破。
当人们知道胡远亮猪下水和卤肉的来源时，纷纷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