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激言巧辩
一百四十六 激言巧辩
青瓦白墙,白石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黑油栅栏内的五间大门,上面悬着一块匾,书着:“贾氏宗祠”四个字。**千载提供阅读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亦衍圣公所书。
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勋业有光昭r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俱是御笔。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
抱厦前上面悬着皇帝御笔的九龙金匾,宗祠里自然少不了贾氏宗亲的神主。
宝玉落寞的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眼里带着泪痕,显的煞是悲惨孤苦,黑朦朦的房内,只有稀疏的几盏灯高挂着凄冷。他心里为黛玉担着心,有刚才自己的那番话,乾隆该不会难为她吧?枉为男人,竟然丢下心爱的妃子,还那么理直气壮,少有之人。跟薛家的呆霸王有的一比。跪在这儿,纯是贾珍与贾琏之赐,也不难理解,在皇上面前,哪个不是唯唯诺诺的?唯有自己,想到此,解嘲的一笑。林妹妹,只要你好好的,我这一跪也值了。
外面传来打更人的梆。四更天了,再忍一忍的。他心里想着以往与姐妹们在一起作诗笑谈,脸上呈现出兴奋的神态。那一让人留恋的诗句,仿佛像一道道丰盛的宴席,那样摆在眼前。忽听得外面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辰光。会是谁?
“二爷,二爷,是我,袭人。别怕。”
宝玉放下心,随之而来的一种豪气升腾:“你来干什么?没看见我正跟列祖列宗们聊天,聆听教诲。快回去,看冻着。”
袭人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下。神秘地拉了宝玉一把:“快起来。又没有人看见的,用不着这么较真。太太说了。明儿一准拉着老太太过来,让你先忍着点儿。这有夜宵,趁热吃吧。”
宝玉挣了挣,瞪着袭人:“你走吧。我不起来。都是你,列祖列宗们对我好着呐。让你打断了,扫兴。”
“我把你这个没良心的。好好,算我没说。列祖列宗们也要歇歇的,聊了这大半夜,人家不累呀?”
宝玉一想也是,就欢喜起来,不跪了。坐在蒲垫上。就着灯光看到是一碗元宵,还有一碟子饽饽。一盘子松瓤鹅油卷,一双筷子。再一看。袭人又拿出一个茶盘,放上一壶热茶。还有两个茶盅。跪了大半夜,不饿是假的,也不再言语,闷声吃起来。
袭人怜惜地埋怨着:“二爷哪受过这样地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也不分辨。这让咱们怎么帮你?太太、老太太急地什么似地。也好歹也顾及一下。”
“珍大哥、琏二哥不是说了。”
“他们?这会子巴不得你出点儿错儿。自从琏二了咱们这儿。就变了。”
“别胡说。风姐姐不是这样地人。”
二人说着话。也就不知不觉间。到了天亮。宝玉忙让袭人快些回去。自己又端端正正地跪好了。等待着父亲贾政地落。
袭人才走一会儿。有了动静。宝玉也不抬头。只是低头不语。
有人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一声:“既然吃了夜宵,就好好的跪着,想想自己的过失,想想该怎么办?”转身离去,这是贾政无疑。倒是意外,究竟是谁泄了底?宝玉无言,只好咬牙跪下去,等待贾母与王夫人地救援。
贾母倒是早早的让人把贾政叫了过来,吩咐着:“你管儿子是对的,宝玉也忒不像话,不好好管教一下,还了得?宝玉跪了一夜,也该想明白了,让他起来说话。”
贾政笑了笑:“到底是老太太明白,儿子也是让他好好的在祖宗面前受受教诲。其实也没让他跪多久,夜里也是有着夜宵吃的。才又让他跪着,到了午间,会有人给他送饭。”
贾母一听,看着王夫人。眼里有些迟疑,沉吟着,这样的安排,倒是让她不好说什么。
王夫人急了,送夜宵是袭人悄悄的跟自己说的,也是自己让周瑞家地把风,应该无人知晓,怎地成了这样?她不好说不让贾政管儿子,又担着心,想着对策。就朝着贾母递个眼轻一叹,告辞出去想招儿。
袭人闻之,吓了一跳。想了想,还是去找薛家人吧。让薛姨妈与宝钗以女家的身份,出来干涉,想那贾政也不好拨了面子。就急忙赶到薛家,对着薛姨妈、宝钗跪下去,哽咽着把宝玉被罚跪之事叙述一遍。“求求姨太太、宝姑娘,救救宝二爷吧。”
宝钗这阵子实在是不想管这样地事儿,可又一想,要是惹翻了王夫人,绝了自己进宫的路,可就前功尽弃。想了想。对母亲说:“咱们过去看看,别让老太太着急上火地。”拉起袭人,叫过莺儿,随意换上半新不旧的衣裳,跟着薛姨妈进到荣国府。
一进荣国府,母女俩就兵分两路。薛姨妈去找王夫人叙话,宝钗直奔贾氏祠堂。按说她一个外人是不该进去地,可在这府里,谁不知道她是王夫人要定了的准儿媳妇,就连林姑娘那样仙女一般的人,还不是被她挤得走了?
昂傲然走进那个尊贵的所在,一眼就看见那个富贵闲人,低着头跪在祖宗牌位前,那样的萎顿怯懦,没了神采飞扬粉琢玉砌的模样,或许还有着困惑。
一声来自门外的长叹,打断了宝玉的冥思,打断了他对今后人生之路的期许。凭着以往的接触,不用回望也知道是谁。“有劳宝姐姐。请回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别往邪了想,我来,就是看你想明白了没有?你是该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宝玉疑惑了,冷冷的:“你不是要进宫,要做娘娘去。还来干什么?少在我面前高谈阔论,表姐。咱们可不敢误了你。”
宝钗悠悠的:“误了我?许是吧。高谈阔论?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见识?岂敢在人前人后的说长论短。我就明白一个理儿,为人做事要讲信用。这也是咱们商家的本分,用在你们豪门大家子里面。也错不了谱儿吧?”
门外一群人拥着贾母来到这儿,正与王夫人、薛姨妈家妹二人相遇,听到里面的声音,都想听听他们表姐弟之间的应对,噤声缓缓步入进去。
“你总说自己对林妹妹如何如何好,可你真正为她做过什么?小时候你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可心的玩伴,林姑父病重,她泪眼婆娑地。好几天就没干过。你可曾陪她前去为林姑父尽孝?还要妄谈什么你对人家有多好,说出来也不觉着亏心?人家是瞒了尚在高堂的祖母。这又怎样,莫非还要人家公主向你们求援不成?”这可是言外有意。别有所指。
宝玉双手忙摇着:是。那时我要听老太太、太太地。这怎么能怨我?”
“你倒撇个干净。不错,我是要进宫,就是做了娘娘又怎样?你能有个姐姐是娘娘,别人就不行?再说,咱们是还情。在这儿,咱们虽说比不上你们,可也花费了林妹妹不少的东西银两,如今,她年小,在宫里这个是非圈子里,需要有人帮衬、陪着。”
宝玉怒极而笑,哈哈大笑,笑的那样畅快,笑的宝钗毛骨悚然:“但愿你能够,是真地。”
“我当然是真的,至少比你强。枉论你平素说,对她如何如何的好,你身边的人,公开说她是外人,你为她讨过公道没有?”
袭人慌了,忙跪下:“宝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话,早就在咱们府里传开了,我又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快起来,这可不敢当。莺儿,快把袭姑娘扶起来。”看着莺儿还真的过去扶起袭人,宝钗一双冷眼无比寒厉,嘴角微微**着。继而展颜又是一笑:“那些r的没法儿记。这也与我无干,我犯不着做恶人。就是这回吧,人家已经名花有主,有别人相待,你却不散的缠着她,你是何意?想致她于死地?要是那个人心眼儿小点儿,她可就是三尺白绫伺候。到那时,你是闯宫救她,还是在这儿长吁短叹地,咬文嚼字地卖弄几颗不值钱的眼泪?表弟,想想吧。身为男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琢磨琢磨。”
薛姨妈配合着,伸手从衣袖里扯出一方手帕,使劲儿揉着自己眼角,做作地:“那林姑娘啊,说话、做事儿,哪样不让人心疼?想着跟咱们宝丫头姐妹情深,十冬腊月的,去咱家地铺子里,还不是念着那年去那儿的情分?想故地重游地看看咱们。这孩子,咱家又不是别家,有什么顾忌的?来家里有多好啊。”心里暗怨香菱不懂事,直到昨晚上一家子饮酒胡侃时,才漏了口风。
在薛蟠的追问下,把那rì黛玉去香粉铺子的事儿,说了出来。这让薛蟠陶醉,宝钗惊异,薛姨妈懊悔。狠狠的告诫香菱,有这样的事儿,决不能自己眯下,要及时上告。说归说,她们心里打着谱儿,要是早些知道这件事儿,早就能派上大用场。
要是黛玉和乾隆知晓这事儿演变成这样,指不定怎么寻思呐。
王夫人大吃一惊,贾母也疑窦重重。黛玉看宝钗?是没的干了,还是傻了?薛家可是地地道道的损之家,不会是自欺欺人,胡吹乱侃吧?暂且无法求证,也只有姑且听之。
那边儿宝钗又故作伤感的:“宝兄弟,我也是一时忍不住,冲动啊。一想起林妹妹,我就心痛,都是一家子骨肉,怎么也要拉扯着。”
贾母会心的点着头。这丫头忒些,她去陪玉儿?指定没好事儿。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瞧你看好的儿媳妇,一个劲儿的往皇上身边凑合,把咱们宝玉置于何处?怎么在外头见人?你这做娘的越活越回去了。佯笑着:“薛大姑娘,真是个好样儿的。比咱家地女孩儿强多了,这些个,真该让她们听听的。”
徐清妍的院落里。传来一阵笑声。这是黛玉正在打趣安贵人。
“太妃,总不能让我一段儿一段儿的说着书。赶上说书人了。您也得来上几句的,就说说瑶珠格格小时候的趣事儿,好不好?”
那等太医过来。黛玉就醒了。看到乾隆暧昧的盯着自己,心里直打鼓,不会是吃醋吧?也没跟宝玉说什么呀,和敬格格可以作证。红了脸,羞怯的回望着那人,等待宣判。
“没事儿就好,朕总算放心了。”
黛玉现他地手上有些红印子,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的杰作。就低下头:“才把皇上当成了救命稻草,不是故意地。”不会给我扣上个图谋不轨的罪过吧?
“就是个稻草?朕也忒便宜了。”
“真龙天子。好了吧?一点亏也不吃,没肚量。”
“你是天上下界的天女。你也不吃亏。”
黛玉一听这话,心下一惊。他倒是一言中的,怎么得知地?难道他也是上天下来的?有空得找找仙姐,出点儿难题给她,省的她闲的无聊,净打别人主意。
“今儿,朕就守着你。”
黛玉回过味儿来:送格格回去?明儿上朝怎么办?”
“出了门,过去两里地,就是畅和敬明儿跟着过去住几rì的。”
黛玉想了起来,那圆明园才开始有了书面上的规划,还没有真正将几处园子连在一起。暗叹着,好个圆明园,你的风貌将随着你的展示,印在我地脑子里,有那么一天,带回到那个梦里,合着剩下几个大柱子重现世人眼眸。是梦是幻地缠绵着,一觉醒来,乾隆果然早就带着和敬格格去了那边。
有黛玉在这儿,徐清妍省了好多心,黛玉点点滴滴的把妙玉地模样、爱好喜忌跟安贵人叙说着。没有一个母亲比听到自己女儿的消息,更惬意地。前不久,她悄悄的画了一幅人物画像,极其逼真,也难怪,一个深受过良好熏陶地人,怎能忘记自己的以往?
乾隆过来看了,惊讶至极。眼里满是赞赏。小心的收拾起来,带走。而后,在柳芳、雅克奇,还有几位刑部老资格臣子的审视下,有了进展。这是个失踪已久的人,也是让他们头疼的人。在他的身上,有着诸多谜团。有了清晰的画像,柳芳急忙带人布置追寻探查。
如今的安贵人,脸上有了安详的微笑,忧郁的眼神呈现出一丝风采,这是个抢眼的女人,怪不个先帝对她一往情深。
徐清妍好笑的:“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看看到了饭点儿,还得让人请。”
“徐姨,你不觉着这阵子你又年轻了不少?过两年,你该选秀去了。安姨,你又伤心了?你看我什么样儿,就知道姐姐什么样,在忽视我,我就吃醋啊。”黛玉逗着她,自打醒了后,被徐清妍重新引见二人相识后,就把安贵人当成了自己的一个长辈的照顾着。其实,她有时也会呆,也会在无人之际想起宝玉,不知怎的,就是担心他。也曾萌生过去元妃那儿探问一二,可乾隆把这儿护的严严的,动不动的就过来探查一番,让她实在无法触及**话题,只能耐着陪安贵人。昨个儿,又告给她,婉嫔、舒贵人也到了畅
过了二月二,有消息传过来启程了。黛玉心里暗惊,原来把骨肉亲情全抛散,来的竟是这样快。
拉着安贵人,正要去那屋里用膳。影壁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安贵人一惊,看着黛玉,又看看徐清妍。小心的往屋子里躲。
一声娇笑:“见过清妍姑姑,太后派咱们给你送好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