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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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儒生和老道

    朝闻道,夕死足矣。

    古人向来对于自己所要走的路看的种于生命,他们称之为道,而坚持走这条道路则称之为道心。

    大雨倾盆而下,好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淹没,硕大的雨粒击打在周一墨的面庞之上,让他苏醒了过来。

    盯着大雨之下的渝都,他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这种向死而生的感觉不好受,每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间都是冲着活下去的,也就只有那些所谓的追逐道的人,能够坦然面对生死,但周一墨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

    雨幕之下的目视不太远,甚至看不穿照母山的轮廓,但他却好似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而后缓缓消散在这方天地,周一墨清楚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执念了,他轻声的说道:“父亲、母亲再见,既然活下来了,我就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大世之中活下去。”

    父母自然希望自家孩子闻达天下,堪比朱门,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能够好好活下去,周一墨五岁之前的记忆不多,但他始终记得憨厚的父亲说过一句话“无论怎样,活着最好,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收回目光,环视自身,除却那一道雷霆在自身留下了一道印迹之外,就没有什么坏处,甚至是他得到了一些好处。

    雷霆乃是煌煌天威的具体体现,更是这个时间至阳之物,不仅将周一墨体内那寄宿的老鬼给轰散,并且还将其神识力量还原成为最精纯的魂力,不带丝毫杂质,进而反哺了他的神识。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神识具体强大了各种地步,他虽是重生者,却也仅仅只是重生三日而已,那时候的大世也才开幕,他那里能够接触到修行的法门,即便是修行二字,也是他窥见那老鬼记忆的一二而已。

    周一墨能够成功具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具有三荒浊气的灵药,雷霆二者缺一不可,若是这三日都没有这种天气,他也就只能认命,有那老鬼寄宿在体内,纵使他自杀都做不到。

    转头看着身旁的空心铁棒,已经在煌煌雷霆之下融化为一摊铁汁,只是恰好地面之上有一个浅坑呈现条形,看着倒是及其像一柄二尺长剑的模样,可能是大雨的缘故,此刻铁汁早就已经冷却并且凝聚成为了一柄长剑,只是卖相有些不好,再加上空心铁棒原本表面有铁锈,依旧凝聚在了长剑的表面。

    只是即便这粗糙长剑或者用剑胚来形容更加的合适表面覆盖有铁锈,却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剑身之上有一道痕迹,同周一墨身上留存的那雷霆痕迹同出一源。

    这就是缘分了,略微思量一下,周一墨自地上浅坑抠出粗制剑胚,而后向着照母山山脚而去。

    雨幕之下的青年,单薄的身子向着远处而去,就好似要直面这整个世界一样。

    周一墨总算是有种苏仙那种感觉,只是这料峭春风变成了倾盆大雨,千古无二的苏仙变成了落寞青年而已,但他清楚至少二者的情绪应当差不多。

    没有苏仙那冠绝千年的天赋,这并不妨碍青年直舒胸意。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青年的声音好似这暴雨都压盖不住,直接冲霄而起,似要冲破这天地桎梏一般。

    待青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照母山的时候,一道带有书卷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一身儒袍手持一卷竹简出现在雷霆落下的地方,只是儒雅中年身上带着迷蒙的白光,让着暴雨都入不了身。

    听着青年的声音,儒雅中年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这意境还真是狗屁不通。”但其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欣赏,那里斥责的意思。

    片刻之后儒雅中年收回目光,变得正视起来,并且收起手中的竹简,小心翼翼的放入衣袖之中。

    正冠,弹一弹衣袍,而后对着天空。

    “天地有阴阳,阳为神,阴为鬼,聚阴化神,显。”

    儒雅中年的话语在这方天地响彻,旋即一道身影在他面前浮现,这人身着玄色道袍,身材有些矮小,并且身体乃是虚幻并非实体。

    道袍老者虚幻的身躯彻底凝聚之后,对着一旁儒雅中年稽一个道门礼:“多谢道友相助,能够让贫道能够看着大世降临的那一刻。”

    儒雅中年男子抬头看着天穹,好似能够透过雨幕看向星空,而后淡淡的道:“值得吗?”

    虚幻道袍老者神色平静。

    “朝闻道,夕死足矣,只是开始我便踏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还是我道心不坚。”

    儒雅中年收回目光:“圣人曰“吾日三省吾身”,圣人尚且不能保证自己走的道路是对的,更何况是我们,修行亦然是修心。”

    “是啊!”叹息一声,道袍老者说道:“我道门注重道心,道心出了问题,轻也修为驻足停滞不前,重则步入歧途而不自知。”

    儒雅中年好似不想再重复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在那少年身上寄宿十几年,你觉得那少年怎样?”

    “略有小运,但终究不能鲤跃龙门,当然未来奈何大世,略有小运也足够了。”

    儒雅中年没有搭话,而后有些复杂的看着脚下的剑形长坑,如此看去,可以看见那浅坑之中镌刻着无数复杂的阵纹,只是这些阵纹此刻都已经完全模糊,有些甚至都已经被磨灭,他在心中叹息。

    “等了这千年,最终却……气运一词还真是玄妙。”

    儒雅中年审视片刻,觉得这道人应当已经完全恢复,便说道:“方才那道雷霆是我引来的,道友应当不会怪罪吧!”

    确实,他在这周围布下了一道儒门招引雷霆的阵纹,不然周一墨不可能凭借那空心铁棒引来雷霆,也可以说是因缘际会,周一墨若是去往其他地方,可能也不能驱逐这老道。

    即便只是虚幻的残魂体,也可以看见老道面色抽了抽,只是他现在终究不是那个一心为了自身道的他,此刻仅仅只是残魂而已。

    “怎会,即便最终成功了又如何。这个世间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夺舍法门,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同化,老道照样活不了,不过是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却也导致这个世间消失了两个生灵,得不偿失。”

    老道说的云淡风轻,儒雅中年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这个世间的夺舍法门大多是同化,将自身的记忆印迹还有魂力容纳寄宿体之中,最终的结果那人还是那人,只是他认为自己是夺舍之人而已,用道门的话来说,另类长生,只是这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儒雅中年好似想起了什么,有好似是安慰一般:“其实现在烟消云散也并非不是好事,天轨同灵气复苏这是大世也是乱世,于我人族而言前期太过艰难,更何况我族圣贤已经消失,前路如何我等满意估量。”

    儒雅男子没有再多说,而是迈步前行,而后就要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记住,我的规则所能够笼罩的范围就是这照母山,也就意味道友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此。”

    待儒雅中年离开之后,老道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儒门中人看似儒雅平和,并且同俗世王朝牵涉甚多,但他们却是这个世间规矩最为森严的流派,他们认为妖魔始终是妖魔,若是他们认为你对于这世间之规则有悖,也是不死不休,老道最不喜欢同儒门中人接触,当然他已经是逝去之人,也不会太过畏惧。

    从失败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自己的道心出了问题,这让老道想起不知多少年之前,他还是一个青年道人的时候,在他即将下山历练之前,师傅便说过他之道太过锋芒,及其容易走入极端,当时年轻气盛自然是不信的,但现在想来,自家师傅说的不错。

    只是那次下山历练之后,他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山门,想来现在也就没有机会在会宗门,看到师傅了。

    “唉。”他叹息一声,而后消失在此地。

    人世之间,最过烦忧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修士也不例外。

    大雨依旧,周一墨行走在街道之上,却没有出租车的踪迹,此地有些偏僻,即便是偶尔有车辆路过,也是匆匆而去,甚至会溅起道路坑洞之中积水。

    看着雨幕之下的大地天穹,周一墨知晓这寻常平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灵气复苏改变是整个世界,并非某一人一个种族。

    重生三日于他而言没有多少优势,甚至是没有优势,不过却让他度过最大的一场劫难,周一墨已经很满足了,能够活着才是最好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出租小屋,换上一套干爽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