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付笑谈中之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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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陨雹飞霜7

    此言一出,再次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连百姓老二堃厚地都来了,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

    “何止堃老二,这不还有老七耿南山和老八薱渊泽嘛!”

    “哈哈哈,对对对,这出好戏真是越来越精彩啦!”

    “那可不好说,百姓八老来了五个,林复可是孤身一人,就算他再是出类拔萃,这出戏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些,一个弄不好,大戏可要唱岔喽!”

    “不对不对,林复可不是孤身一人,这不还有梁断刀和湘西九族嘛,正好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均衡局面!”

    阿雅芈极不耐烦的埋怨道:“还有完没完了,糟老头丑老太一个接一个的来,这是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

    阚清水素来注重仪容,年轻时也是令人侧目驻足的大美人,如今已半百年岁,即便保养得当,有着大多数同龄人远不能及的仪态,仍不免时常为年华老去、容颜不在而唏嘘失落。阿雅芈一句“丑老太”,正好戳中了她的痛处,心火顿生,恨不得当场给小丫头打上两个耳刮子才好。

    堃厚地生得慈眉善目,呵呵一笑,道:“小姑娘莫要心急,在此之前,老朽有些话想同这位林庄主讲,小姑娘可否耐心等待一下?”

    阿雅芈的性子最吃这一套,而且还牵扯到了林复,尽管面上不悦依旧,也只是嘟哝着小嘴道:“快点!”

    林复恭敬行了一礼,道:“晚辈林复见过堃二爷,不知堃二爷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堃厚地一丝不苟的还礼,道,“久闻西河一落之盛名,今日一见实在是老朽之幸。”

    林复谦然一笑,道:“晚辈惶恐。”

    堃厚地正色道:“老朽想同林庄主订个比武之约,不知林庄主意下如何?”

    林复心下暗忖道:“这位堃二爷当真不负百姓智囊之名,嫌我出头栽面,这是想借比武之名找回面子么?且看你的比武之约为何。”心念急转,随即不动声色道:“哦,还请堃二爷明言,如何一个比武之约?”

    堃厚地心中所想则是:“林复此人确实不凡,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心机和耐力,同辈之中罕有比肩者,假以时日,定成江湖顶尖人物。不过今日之事,要想轻轻松松的搅局而不沾身,却也不能让你如愿。”

    甄奔雷哂笑道:“敢就敢,不敢就不敢!哪有这么多问题?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敢妄称一庄之主!”

    林复也不恼怒,笑问道:“甄四爷可要试试晚辈是否有资格当得起这一庄之主?”

    “老夫正有此意!”甄奔雷豁然出列,直面林复深邃双眸。

    围观众人等的就是这个场面,大声吆喝的同时自发退让,腾出一块供二人切磋的空地。

    堃厚地本想劝阻,转念一想:“素来只闻林复虚名,让老四试试他的深浅也好。”

    林复从容整了整衣衫,道:“久仰甄四爷的‘劈雷掌’名震江湖,今日终有得见之幸,甄四爷可愿与晚辈对上三掌?”

    甄奔雷一声冷笑,道:“请!”话音未落,双腿倏分下沉,扎下四平八稳的马步,真气下行,脚下地板咯吱作响。沉声一喝,奇大的右掌蕴含巨力,缓缓抬起。

    林复屈身作礼,礼毕,衣袖轻拂,绵软掌力无声拍出。两相比较,林复之手好似幼童一般,双掌相触无声。

    甄奔雷起先只觉对方掌力缥缈无力,不及得意反扑,无尽后力连绵涌来,急忙凝力相抗。脚下地板嘎嘣连响,忽而嘭然声响,双脚洞穿地板,没至小腿,若非正好踏上粗大的房梁,整个人非跌到下面一层不可。

    甄奔雷只觉半身酸麻,体内气血翻腾,未及理气活血,第二掌已然欺临。随即整个人身形后移,双脚也随即拔出窟窿,鞋却留在了里边,疾退十一步,方稳下身形。每踏一步,均如惊雷之声,所过地板隐有碎裂迹象。全身麻木无觉,鲜血直蹿喉头,免力忍下,却再无抵挡第三掌之能,不由生出绝望的苦涩之慨。

    林复第三掌落至甄奔雷额前数寸处骤然止歇,跟着缓缓撤回。

    “好!”全场一片死寂,阿雅芈率先一声娇呼,唤醒了众人的失神错愕,顿时欢声雷动。

    甄奔雷脸色灰败,冷汗涔涔,长吁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抱拳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林复面上不挂丝毫得意欢喜之色,平和说道:“承让!”

    甄奔雷看了看裸露在外双脚,面皮一汤,也不好意思取回鞋子,更不敢正视阚清水。后者摇头轻叹,想要帮着取回,林复却快她一步,并双手奉上又脏又臭的敝履。

    “多谢。”阚清水接过鞋子,转手就丢到甄奔雷的脚边。甄奔雷本想埋怨阚清水多管闲事,话到嘴边,见到对方神色不善,生生咽了回去,灰溜溜地将鞋穿上。

    堃厚地见甄奔雷行止并无异常,心中略宽,不失风度地赞道:“林庄主不仅武功高绝,气度更是宽广,老朽钦佩之至!”林复道:“堃二爷谬赞了,你我两家本无仇怨,自当点到即止。”

    “若论单打独斗,鄙庄上下唯大哥钱天峰方可与林庄主一争长短。”在场众人皆为江湖中人,自身也修习武功,但大多稀松平常,见识自然也不高,听闻年纪轻轻的林复竟有与“天下十三杰”比肩之能,惊愕之情更胜先前。堃厚地接着又道:“但若要分出胜负,怕是要到非死即伤的境地才可。诚如林庄主所言,你我两家本无仇怨,全无那等必要。故而老朽有一提议,不知林庄主意下如何?”

    “堃二爷但说无妨。”

    “鄙庄之所长乃在阵法,但若以‘惊神骇鬼八卦阵’对阵林庄主,难免有以多欺少之嫌。幸而鄙庄另有一套‘穷极阴阳剑’,只需二人施为即可,小辈中也有深得此剑法精髓者。只是振祖贤侄和小女凌空前不久刚刚闭关,贸然出关,定会坏了功法……”

    “一载时光可够?”

    “好,那鄙庄便与林庄主定下这一年之约,一年后的今日你我便在这天元城万方广场一争高下!”说着,堃厚地便冲钱振先、堃浩海使了个眼色,二人极不情愿,却又不敢不从,无奈叹气,怏怏上前,无精打采地向阿雅芈鞠躬赔礼道:“在下方才行事鲁莽,还望姑娘见谅。”

    阿雅芈打心眼里看不上二人,本想再嘲讽刁难几句,瞥见林复正朝自己轻轻点头,于是踅身落座木椅,柔荑大气一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朗声说道:“好说好说,还望二位公子吸取今日教训,他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所谓“重新做人”另有深意,二人听出弦外之音,却也只能腹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