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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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图穷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

    越进林中深处,就越见幽森,而与此同时,野兽突袭之事却竟然慢慢少了下来,但这并没有给同行的众人心中带来慰藉和轻松,反而更让人心头沉郁。

    事出反常必有妖,常理讲来,丛林深处茂密,才是野兽聚集的真正多处,不应该反倒受到的袭击更少。

    呜——

    一阵阴风从树林深处吹来,云泽身边的鬼头刀老六打了个寒颤。

    尽管从林中横插竖叠的叶子间洒下来的温煦阳光表明此时还不到正午,但这林子显然不这么认为。时不时阴风乍起。

    总的气候也并无多少温暖,地上仍然厚积着雪,脚踩在其上,总能才出一个大大的深深的脚印,再配上那乍起的寒风,足以能够伸到了人的心里去,内而发外地感受到冰冷。

    老六轻轻凑到云泽耳边抱怨道:“什么鬼天气鬼地方,还有那些消失的野兽,总感觉不太对劲!”

    声音很小,除了云泽外其他人都听不见了。

    之前大概不久时间之前,就有个资历浅的家伙径直跑到了阎重身前质疑这个问题,结果让阎重直接指使着自己的亲信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随意抛在了原地,虽然阎重说是那人既然不想跟就不跟来了,回归的时候再捎上,但任谁都知道,变成这副模样,在这种气候下,加之仍时不时出没的野兽,估计是活不长久了。

    但是当前这种情态,没有人敢于和阎重正面硬刚,更别说这些江湖客都是一盘散沙了。此刻就算是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也无法团结起来发出抗议的声音。

    云泽捏住自己兜里的某个东西,却没有回答老六的话,老六也只以为云泽是迫于阎重的威势不敢妄加非议,只是气不过一般地低声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也没说什么,加快脚步跟在队伍的后头。

    云泽眼神当中颜色也是忽明忽暗了一阵。他藏在兜里的手里攥着的正是定心剑,此时其已经滚烫炽热,怕是将云泽攥住其的双手烫出水泡也不知凡几了,但他始终不敢轻放。

    云泽此刻心情难以言说,正因他自从走进这附近的林子之后,心底里的那种勾引召唤感在突然之间加强,丹田中的法力更是蠢蠢欲动,又要按着养灵经的路线自行运转起来,虽然云泽在尽量不暴露的情况下勉强镇压,但总体不适是不必多说的。

    心底里的杀意和暴戾更是快要逸散出体内一般,方才阎重突然发怒鞭笞那名违逆他的江湖人的时候,他就差点掏出符箓直接开干了,还好最后忍了下来。

    到了这个程度,他哪里不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恐怕他此时距离苍淳的位置已经不远了,他心中有所明悟。

    定心剑越发滚烫,云泽承受的压力自然就越发强大,大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浑身都隐隐散出了热气来,天上透过遮蔽头顶的林盖好不容易落到身上的雪花,没有一片能够停留的,但凡接触到他的身体,就直接蒸发。

    突然之间,队伍停了下来,云泽茫然的抬起了头,勉强将注意力从镇压自己本体处调动出来投向外界,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地看向各处方向。

    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云泽一时差些窒息。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这支队伍的旁边竟然是围聚了层层叠叠,间塞在树林当中空隙的乌压压一眼看不到头的野兽!

    就连这帮武林高手,平日里得意跋扈的家伙也一个个都是惊惧不已了,这种数量,恐怕只是单凭着磨都能够将他们所有人都磨死了,这几乎是无解的,因为内力和体力始终有限。

    “阎大人......这就是你说的自然现象么......”

    一个声音在人群当中响起,是一个中年汉子,平时谨慎寡默,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此时脸上满是惊怒交加。

    阎重也是满脸愕然。眼前的情势很显然了,看这些野兽整齐划一的轻轻动步缩小包围圈的样子,哪里可能是什么自然天性,或者说什么自然现象?自己等人,怕是危险了!

    心中暗恨那个谎报军情的驻寨军官,一股暴戾随之涌上阎重的心头,但无论回去如何折磨那人,首先要回得去才行。

    他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自己那个凶多吉少的公子了,当即大声冲着众人道:“多说无益,此次自然是我出了疏漏,回去我自然给大家足够的应当的补偿,但此刻我等更应团结一心才是,绝不可内耗!”

    云泽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鬼头刀老六似乎咽下了一口唾沫,一开始他的脸上也是惊怒交加的模样,瞪向阎重的样子仿佛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样,此刻却是阴沉下来,一声责骂也没说出口了。

    “选定一个方位!”阎重挥舞手中的旗帜,孙可望满脸晦气地坚决站在他的身后,外围裹着的则是他带来的一火精锐士卒,和他自家培养的亲信部曲,“我们寻其薄弱之处,自然可以突破出去!”

    众位武林人士当然不至于这么丧了胆气,都是刀口舔过血的人物,阎重也是久经战阵的将军,对付一群畜生,数量再多,正面对抗不行,突围总不至于做不到。

    此刻阎重既然这么说了,并且手底下也掌控了足够强大能够将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江湖人通通擒杀的力量,诸位江湖客也不至于做犯忌讳的事,尽管是确实有些人挺想将阎重绑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阎重没工夫理会众人的小小心思,此刻心中只是果决和后悔。前者起因在于他个人的品质,战阵扑杀的经验告诉他如何处理危险;

    后者起因则是他越发认为自己不应该亲自来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那是自己的儿子,也多半是个没有价值的死儿子了,何必执着?!

    表面看不出内心心思涌动,他环顾一眼,确定自己将人心重新安定下来,便大旗一挥,直冲着肉眼可见的兽潮一角身先士卒冲了过去,他身边的精锐兵士自然后来先上为将开道,孙可望更是寸步不离守护左右。

    众位江湖客自然紧紧跟上,如果不抱在一起用力,他们只凭自己恐怕是没有办法成功突围的。

    士卒们高声喊杀当中,他们和兽潮交上了手,云泽亦然,并未展露出和他人相异的情状。

    他只是悄悄调动一丝丝早已熟练到固化的法力,而后用那并没攥住定心剑的右手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朝着自己身边涌来野兽的大剑挥砍,一剑就是一头,不管大的小的,强的弱的,什么物种,什么品类,统统只有一剑。

    心中的暴戾之气再也抑制不住了,云泽两眼前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每夺取一头野兽性命,心头就更多出一分杀戮的快感,而在他没有感知之间,攥在左手中的定心剑表面慢慢爬上了一条条裂纹,没多出一点裂纹,其上散发的白光就黯淡一分。

    这一杀,杀得昏天黑地,每个人都紧靠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朝着自己最近的人的方向慢慢走去,沿途当中有阻即杀,有袭击的也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泽感受到自己前方那鬼头刀老六似乎停了下来,这才微微喘着粗气,靠在一边的大树上停手。鼻尖耸动,只能够品得出血腥味,而一点点血色从瞳孔中迅速褪去,才让他看清自己的脚下,到处都布满了尸体,几乎塞满了这林间的每一处,有野兽的,当然也有人类的。

    而此时,云泽回头看去,他们才走出自己的原处不过半里地。

    一边,更多的野兽迅速围了上来,补住好不容易被他们杀出一个缺口的地方,仿佛逗弄老鼠的猫一样,就停在他们这些人之外的几只手臂距离的地方,就静静按捺不动。

    阎重一脸绝望地靠在一边另一棵树上,此时他的精锐士卒已经全部死绝,亲信部曲也只剩下两个,孙可望身上的红袍被鲜血浸染得更加艳了几分,面如死灰一般地仍站在阎重身边,也不知他是否会后悔来这一趟,本来杜宵风死后,他可就有望是东北江湖的第一号人物了啊。

    江湖客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只剩下云泽、老六,以及最初被包围时喷阎重的那位中年男人。

    阎重咧开嘴,惨笑道:“没想到,我阎某英雄一世,竟然要葬送在这荒郊野岭,过往我对这尛颉族人十户九屠,也没想到今日报应要落在自己和自己独子的头上。”

    “呵呵呵......”老六低声笑着,不知其可,众人纷纷异样目光望来。

    啪啪啪,林中深处突然传来了几声鼓掌的声音,然后兽潮竟然匪夷所思地分出了一条道路,一个垂垂老朽的身影从这道道路走了过来,云泽心头一股巨震袭来,瞳孔一缩,那是门内的掌座冕服,果然正是苍淳!

    而老六此刻竟然却是直接挺起了身子,然后嘿然笑着走向了苍淳,一手握住自己的脑袋,直接拔了下来,鲜血从脖颈处喷洒而出,让场上其他人看得是两眼发直。

    苍淳眼中一抹诡异的幽蓝色随即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