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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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再出发

    偌大的厅中寂静极了,落针可闻。

    阎重的脸色一时间阴晴不定,看不出其内心想法来,身边侍奉的驻寨将军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低头站在一边,豆大的冷汗一颗颗连线一般从额头流落下来。

    “近来古儿岭附近有什么情况没有?”良久,阎重又出声问道。

    那将军嘴唇嗫嚅了几句,却是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倒没什么反常的......”

    “我这一路来,观途中野兽凶性大增,山中气候听向导说来有点太过严寒了!”阎重不客气地打断,两眼直视身后的驻寨将军,仿佛要刺进对方内心似地,“你可莫要贪功不报,欺瞒于我!”

    将军连忙哆嗦道:“小人不敢,大人所言几点的确有所异常,只是近年来,时常会有这样的反常发生,旬日过去又恢复正常,此种异状更可在过往的典籍中找到原例,绝非此代才有。”

    “卑职日夜驻扎寨中,所知甚详。此并非是近来才有的怪象,又并无太大显然害处,甚至逼得些流落山中的遗民来投靠于我,卑职以为是好事,故而没有上报。”

    阎重又是皱了皱眉头,但心中也缓和些许。

    虽然这山中异常的确很可能像是仙人手笔,但既然这么久了也没事,真要出了事情想来也不会这么巧让自己碰上。

    倒是自己的儿子真的很有可能是因此罹难的了。

    要不要再去一探呢?阎重重新陷入深思,一边的将军仍旧不敢说话。

    另一边的寨中酒肆内,众人气氛热烈,呼号热闹,开怀大笑自不必说,甚至还开了打麻雀牌的桌子,云泽正坐在桌子一脚,翘着二郎腿和众人玩得有声有色。

    他在凡俗时就喜欢这种游戏,如今既然打定主意随波逐流,更是放松身心起来。

    古儿岭这地方,虽说陆陆续续确实迁了不少山民蛮人进来,但是来往最多的还是入山驻扎的兵士以及打山货、奇珍异宝的江湖人士,更贸易繁盛,肉货甚多,故而这里酒家的准备也甚是齐全,一行人又刚拿了大笔的报酬,自然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玩到入夜,大伙儿记起孙可望的吩咐,便各自一个个散了去,云泽也自觉是过够了瘾,便又提了一壶酒和与自己打得甚欢的几人摇摇摆摆朝着寨中议事厅走去。

    脸色晕红而没有使用法力驱逐酒意,骨肉匀称又看不出其内蕴什么样的力量,他此时看起来就是放浪形骸的失意中年文士一般。

    来到议事厅,云泽就是感到一阵喧嚣灌入脑中,神智都清醒了几分。诸位江湖人都不是什么受得了约束的人,又刚刚舒服过来,此时自然是左右席地而坐,大呼小喝,七歪八扭,只把此处也当做了酒肆一样放纵。

    身着大红衣袍的孙可望看不过眼,将随身手杖从一边侍奉的军士手中接过,一摆,用力一扎到地上,刹时间整座议事厅都震了一震似地,众人顿时纷纷安静下来。

    “肃静些,大人就要来了,一个个成何体统?”孙可望冷冷道,众人连忙摆正姿态。

    没人会忘记,在东北江湖,杜宵风莫名其妙死后,在杀他的人没有出现之时,之前只在其之下的孙可望就是第一高手。这一手也体现出了他的绝高实力,镇住了所有人。

    场上安静了不少,云泽撇了撇嘴,跟自己勾肩搭背的那人也轻飘飘放下了搭在云泽背上的手,两人选了一处座椅坐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百无聊赖。

    不过半刻钟的样子,一阵笑声从厅前屏风后传来,人未至,声先到,正是阎重故作豪爽的声音:“诸位豪杰,久等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便闪出阎重的身影,其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冷肃身着甲胄的将军模样男子,以及哗啦啦一大群跟随他入山的同样武功在身的部曲亲信。

    亲信散入厅中座位坐好,而阎重也笑吟吟地坐上厅前主座,将军侍立一边,左下首的孙可望便当先领头,率着有样学样的众位江湖人士齐齐拱手唱道:“见过防御使大人!”

    阎重摆了摆手笑道:“诸位豪杰多礼了。诸位皆是大陈武人表率,东北江湖之中流砥柱,此次能够护持阎某私事来此,阎某不胜感激。”

    “不敢当!”底下众人又齐齐说道。

    “来人!”阎重突然拔高声音说了一声,一位位侍者仆从如同昨日初要入山时的那波人一样,捧着个盘子从屏风后徐徐走出,来到诸位江湖客的面前,盘子当中装的还是银票珠宝,珠宝更是在烛火通明的大厅内熠熠生辉。

    这些江湖客之所以来此,何尝不是看重阎重许下的丰厚奖赏,如今看到这些,眼睛都直了。

    “此是我允诺各位的好处,另多加了一成,只因此路来野兽颇多且狂躁,众位辛苦了。”

    阎重缓缓开口,众人散着道“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这样的客套话,一个个不再矜持地将好处揽进兜里。

    云泽亦将自己身前的好处揽进随身布袋里,点了点数,不露反常。同时他心中却也暗自咂舌,这位防御使大人还真是富可敌国,这一路来撒下的银两,估计也都有大几千了,在云稷山坊市当中易得三四块灵石也足够。

    自己也得了不少好处,没成想,此次出来倒没花掉多少盘缠,搞不好还能挣些回去......如果回得去的话。

    想到此,云泽心中又是情绪低落了一下,此时阎重却又开口了。

    “但是,”阎重满意地笑了笑,话音一转,“还需使各位知道,一路来这野兽发狂,气候变化,却不是因有什么了不得的仙鬼神灵作法,此皆是自然转变罢了。”

    众人闻此窃窃私语声渐起,阎重不由提高了点自己的声音:“诸位莫怀疑,我任这防御使已逾十年,在此古儿岭立下营寨也有八九年,这些年来,以及更早些的秣陵城志,屡屡有提及白麓山之气候异常,这也是野兽发狂的诱引,实际不足为虑!”

    “气候异常每隔数年就会来一次,最早记录,六年之前就有一回,诸位根本无需惊慌,若真有变故,岂不是早几十年,乃至早六年前就发生了吗?!”阎重大声道,云泽心中则是一凉。

    六年前,正是他那师兄离开山门,从此杳无音信,而自己也定下对苍淳历久以来之怀疑,不敢真心相托的年份。

    底下人自然不知道更多秘辛,仙门中事也是就连这位阎重也接触不到的,是故议论声当即熄了不少,既然有典籍在此,那边做不了假了,这是众人的自然想法。

    “说这么多,还是想让诸位再陪本镇一程,我儿正来过此寨之中,我也知他去向何处,诸位,敢同我再往前一探乎?我定下银额二千两,愿随我往的,我之部曲不算,另有赏赐,其余人等,平分之!”

    众人当即一阵哗然,说话间又撒下二千两银子,好大的气魄!

    在场的江湖野人总共也才不到十人,就算所有人都去,也能分到至少二百两,更加上方才阎重有言在先,此处变故多半乃是自然发生,让众人没有了顾虑,众人此时自然心头大动。

    本来就是过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而且各位武功高强,区区野兽也就是忌惮一二,算不上畏惧如虎,加之若非是为了财物一开始他们也不会加入阎重这个队伍当中,此时加赏当然是正中各人的下怀。

    不多时,众人又纷纷发声表达了自己愿意追随的心声,阎重自然开怀大笑,定下了明晨出发,又将众位江湖客各自遣了回去,只留下自己的亲信部曲另有交代。

    这变动其实也颇为符合云泽心意,他本来目的也是想要多走走这白麓山,收集情报,了解地形情况。

    但是越往山脉内里走,同时其实也预示着他将离危险逾近,这就让人心中滋味难辨了。

    云泽脸色复杂,正要回头出厅去,却突然感觉自己肩上又搭来了一只手,正是今日跟他玩得最开的那人,自称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鬼头刀老六,使一口三尺长宽刃大刀,真是威风。

    他偏过脑袋,冲着云泽道,话语当中还带着没有褪去的酒意:“老哥们,你这厮可是比我们多得了一百两的赏吧,就昨夜打头狼!这回可得好好出出血!”

    云泽刹时间收敛心内复杂情绪,转为酒醉模样,脚下踉跄了一下,扶住那人的肩膀,跟着一起朝外走,边走边笑呵呵道:“好说好说。”

    这话一出口,周围同样往回走的众人纷纷起哄应喝,云泽又一一拱手应承,一时间周边塞满了快活的空气。

    阎重微微眯着眼看向这些人离开议事厅,孙可望凑上前来道:“看那陈北的模样,不像是那人。”

    他说的那人正是屠灭了岩矿寨的那大凶人,他们始终没有放松对云泽的怀疑,毕竟临此时间入城的人好查,有身手的就云泽一个。

    而所谓那人,如此凑巧地出现,自然由不得阎重不去怀疑其是否和自己公子失踪有关联,天下能够将自己派在公子身边高手一网打尽的人可不多。

    而云泽如今伪装太好,没人会去觉得一个随随便便跟平常江湖人玩闹嬉戏的家伙会是那种绝世高手,自然消除了有心人心中的泰半怀疑。

    孙可望其实一开始也不认为云泽这种脚底虚浮不修内力的家伙会是什么真正高手,觉得只是凭借着一身神力唬唬人罢了,此时自然草草下了结论。

    阎重被其影响,此刻也是稍稍点了点头,看其神情,自是颇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