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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一面说著,一面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本记事簿来,翻著,我们一面说,一面来到了酒吧,我替他叫了一杯酒,尚塞叔叔一面喝著酒,一面看著记事簿:“基度小姐是乘搭头等机位,自里约热内卢来,她的行李相当简单。事实上,检查她行李的关员,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注意了她的行李,他只是告诉我基度小姐是如何动人!”

我点了点头,耐心听著。

尚塞叔叔又道:“这位美女的经济似乎十分充裕,她住一流大酒店,有一件事相当怪,她付现金,而不是用信用卡付账!”

白素问道:“付甚么国家的现金?”

尚塞叔叔有一种自鸣得意的神情,道:“法郎。她不是携带现金进入巴黎,而是从里约热内卢的一家银行汇来的。总数是两百万法郎。里约的那家银行,是市立第一银行。你们可以多一个线索。”

他又喝了一口酒:“在酒店中,她逗留了一天,曾经外出过三次。”

我道:“你查得真清楚。”

尚塞叔叔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连她三次外出,是去甚么地方的,都查清楚了。那是由于酒店司机对她印象深刻之故。”

我忙问道:“她到了甚么地方?”

尚塞叔叔道:“到了两家著名的珠宝公司,去求售一枚极品红宝石戒指,据那两家珠宝公司说,这颗红宝石,简直是稀世奇珍,由于太名贵了,那两家珠宝公司甚至不敢出价钱,而全都建议她到荷兰去,找一家更大的珠宝公司。”

我点头道:“是的,她的确去了荷兰,你才说了两处,还有一处地方是  ”

尚塞叔叔皱著眉:“还有一处地方,十分古怪。”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倒并不觉得特别,因为姬娜的一切行动,本来就十分古怪。尚塞略顿了一顿,又解释道:“我本来不相信她会到这种地方去,可是司机却指天罚誓,而且事后也找到了她见过的那个人。”尚塞有一个缺点。就是讲述起事情来,不怎么肯直截了当。而且,我和白素都知道,越是催他,他越是圈子兜得远,所以我们都不出声。他又停了一停,然后用一种十分紧张的语气道:“她到了一家殡仪馆!”

我陡地一呆,姬娜的行径,虽然古怪,但是我却再也料不到她会到殡仪馆去!姬娜在巴黎是一个陌生人,绝少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城市,会去造访殡仪馆!白素显然和我有同感,我们都出现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来。

尚塞叔叔又道:“你们猜她到殡仪馆去干甚么?她要求会见一个殓葬专家,那个殡仪馆中,恰好有一位这样的专家在  ”

他讲到这里,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真有这样一种职业!”

白素瞪著他:“你再不爽爽快快讲,我们就直接去问那个专家!”

尚塞眨著眼:“好!好!她去问那位专门处理尸体的专家,有甚么简易的方法,可以保持尸体不坏。”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当一个人,向一个专家请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之际,那至少表示,有一具尸体,需要作不变坏的处理。不然,决不会无缘无故去问这种问题。令我们疑惑的是:姬娜要处理甚么人的尸体?真是米伦太太当日并没有死在大海之中,直到最近才死?

尚塞被白素催了一次之后,叙述起来快了许多:“那位专家告诉她,处理尸体,普通人做不来,需要有特殊的设备。而她坚持要知道方法,自己来做。结果,美丽的女人容易获胜,那位专家将办法详细地告诉了她,而她记了下来。”

尚塞讲到这里,又向我们眨著眼睛。我们都知道,一定又有甚么关键性的事情发生了,他想向我们卖关子。我和白素都不睬他。只当没看见。

尚塞有点无可奈何:“那专家说,他一面讲,基度小姐一面记。他讲得相当详细,十分复杂,其中还有许多化学药品的专门名词,可是基度小姐却像是对他所讲的一切都十分熟悉,记得极快,据专家说,基度小姐一定是一个速记的能手,因为她不是用文字记录下来,而是用速记符号记下来的!”

速记符号!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心中都明白,姬娜当时,记下那殡仪专家的话,所用的并不是甚么速记符号,而是一种文字。只不过这种文字,看起来,的确有点像商业速记的符号。

那位殡仪专家,看到姬娜将他所说的话,用这种文字记下来,这件事有极大的作用,那使我知道,姬娜会写这种文字,她用米伦太太的文字,写下了那么一大叠稿件!

这更不可思议:姬娜如何学会这种文字的?在她失踪的十年之中?在那十年之中,她究竟遇到了一些甚么事?

由于我的心中充满了疑问,而这些疑问,又不是尚塞能够回答,所以我并没有向他发出甚么问题。尚塞反倒自言自语:“用速记来记下那位专家的话,这的确很不寻常!”

我随口应了一句:“是的,真的很不寻常。”

尚塞又道:“那位殡仪专家又说,他告诉基度小姐的方法,如果处理得宜,是可以令尸体永远保存下来的。可是,他实在想不透基度小姐为甚么不将尸体交给殡仪馆!”

我也作了一个“想不明白”的表情:“我甚至不知道她要处理一具尸体。”

尚塞合上了记事簿,喝乾了杯中的酒:“她在巴黎的活动,就是这样!你们准备如何游玩?”

白素望向我,我道:“根本不游玩,我们准备用最快的时间,到里约热内卢去!”

尚塞现出可惜的神情:“我现在也老了,甚至老到了没有好奇心的地步。一个美丽的小姐,够胆量自己来处埋一具尸体,她决不是胆识过人,而一定是心理上有著某种的变态,你们要小心一些才好!”

尚塞叔叔的忠告,不能说没有道理,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只好苦笑。事实上,我们对于姬娜一点也不了解,我们认识的,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一直等到我们再度上了飞机,我才和白素讨论姬娜的问题。我道:“那叠稿件是姬娜写的。她会写那种文字。”

她反问道:“是姬娜写的。请问,是谁教她的?”

我答不上来。的确,是谁教她的?那艘宇宙飞船之中,有米伦先生的尸体,但是随著火山爆发,米伦先生的尸体被埋在几百公尺的岩浆之下,可以教姬娜这种文字的,只有米伦太太一个人!

白素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米伦太太来的地方,又来了人。”

我震动了一下,这可能是存在的,既然米伦太太可以来,为甚么不能再有别人来?我望著白素,白素作了一个手势:“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想。我推测,又有人来了。这个人,找到了姬娜,那就是姬娜失踪十年的原因。”

我道:“你是说,她在这十年来,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白素道:“大概是这样!”

我吸了一口气:“他们在甚么地方居住?”

白素道:“慢慢查,一定可以查出来。”

我的心中十分紧张,“又来了人”!这人(一个或多个),和米伦太太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如果我能够会见这个人,那不单是可以解决米伦太太来历之谜,而且还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我一定现出了相当兴奋的神情,白素瞪了我一眼:“别太兴奋,别忘记,姬娜有一具尸体要处理!那一定是和她一起长期生活过的人!”

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这人  已经死了?”

白素道:“一切不过是推测!”

我没有再说甚么,要了那叠稿件,一页一页地翻著。纸上写满了字,但是却完全无法知道那些字要表现的是甚么。我用尽了自己的想像力,但是对于一种完全不懂的文字,想像力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扬著那叠稿件,稿件相当厚,我扬得太用力了些,其中有几页,落了下来,恰好一位空中小姐经过,代我俯身拾了起来。

那位空中小姐将稿件交给我,现出了一种十分讶异的神情,又向我望了一眼,想说甚么,而没有说。

我的感觉不如白素敏锐。我看到空中小姐这样的神情,只不过想到她可能是觉得纸上的文字,十分少见。但是白素却立时问道:“小姐,你以前见过这些文稿?”

那位空中小姐立时道:“是的!两位和那美丽的小姐是朋友?”

这时候,我知道那“美丽的小姐”一定是姬娜。姬娜一定乘搭过这班飞机,所以空中小姐对她有印象。但是,空中小姐是如何见过这叠稿件的?

不等我开口,白素已经道:“小姐,这件事十分重要,请你回想一下,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见过这些稿件的?”

空中小姐道:“和刚才发生的情形一样。”

我道:“你的意思是,那位小姐在整理这些稿件,而有几页落了下来?”

空中小姐道:“是的,我替她拾了起来,交还给她,我看到她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那位空中小姐相当健谈,而我和白素一听到她提起了在机上见过姬娜的情形,自然也全神贯注,听她说著。我们的态度,也鼓励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她略为停顿了一下之后,又道:“我当时将纸张交还给她,她和其余的叠在一起,我笑著问她:‘速记稿?’”

我道:“她怎么回答?”

空中小姐现出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来:“她回答说:‘这不是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