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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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当年恨

    云州学府大院,矗立着一幢恢宏典雅的大殿。殿堂的台上置有一张巨大的公案,其后坐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眉头紧锁,满面愁容,显得很是心烦意乱。

    胖男人用手指轻敲着案几,踌躇良久,忽然开口唤道:

    “刘荃儿!”

    “老爷,有何吩咐。”

    台下垂首站立的一名侍从慌忙抬起头来,仰首望向了胖男人。这侍从的模样甚是奇异,身材酷似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张黑黑的瘦脸紧窄而狭长。看上去如同皮包骨头,浑身没有一点儿肉,好似一只前来越冬的黑颈鹤。

    “嗯!也没什么事。”

    “嗻!”

    胖男人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老爷我今儿个起来,两只眼皮儿直跳,该不会有啥坏事儿吧!”

    那刘荃稍稍一愣神,犹犹豫豫地道:“老奴倒是曾听到过一说,只不知当讲不当讲?”,“赶快说来听听!”胖男人急切地道。

    “嗻!”

    刘荃慢悠悠地道:“常言道:左眼跳财来,右眼跳祸至。”,他顿了顿,瞅瞅胖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老爷两只眼皮儿齐跳,应是老爷近期恰逢一桩大事。要是做好了飞黄腾达,办砸了可就……”他急忙噤声,闭上了鸟嘴。

    胖男人矍然一惊,猛地打了一个寒噤,疾声道:“有理!最近的大事……”。他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正值焦虑不安之际,一名大殿执事走进来道:“启禀和总监,段院长求见。”

    胖男人正是学府的最高长官,朝廷修士院派驻此地的总监和缙。他有些儿心不在焉,随口应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袍的垂眉老者走进大殿,赫然正是主持学府招生的段正德。他径直走到了台下,躬身施礼道:“和大人,属下特地来汇报今年学府的招生情况。”。“你说说吧。”和缙两眼盯着天上,嘴里念念有词,此刻他全副心神都在那桩“大事”上,完全就没有工夫理会其他事。

    段正德一怔,还是接着往下念:“今年学府一共招收了一万零七名学子,其中……”。他自顾自地念着,偶尔看一眼台上,发现和缙似完全没有兴趣,不禁尴尬不已!忽然间他精神一振,提高了嗓门念道:“共收录了天品灵根学员三名,分别是……”很快他就念完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办吧。”和缙挥手吩咐道,说罢就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来,见段正德呆立在原地没有走。和缙奇道:“还有事么?”,“属下遇到了一桩奇事,也不知该不该说?”段正德嗫嗫嚅嚅地。

    “你且说来。”

    段正德踌躇良久,字斟句酌地道:“最后统计时发现了一枚令牌,并非学府发出的推荐令,看似大有来头之物。属下等人不敢擅自做主,特意带来请大人过目。”说罢递上来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中堂令!”

    和缙瞅了一眼,当即大惊失色!他接过令牌立在案几上,先上前施了一礼。台下的段正德见了,不禁浑身一颤,脑门子上全是冷汗。

    和缙手掐法诀朝着令牌一指,顿时青色光芒大放。瞬息间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青檬檬的人影,乃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和缙恭敬地施礼道:“属下云州学监和缙,参见太傅张大人。”

    半空中的张大人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说:“云州河阳城有一少年嵇康,与老夫有缘。特委你将此人录入道场修行,不得有误!”说罢他手上比划,立即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年影像。

    眼见张大人的虚影渐渐消散,和缙正要上前,蓦然令牌上金光大放,再次凝聚出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身影。和缙一见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奴才和缙,叩见九皇子千岁!”。一旁的段正德与刘荃慌忙跪伏在地,不敢动弹分毫。

    九皇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太傅大人的吩咐你可听清了?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办砸了就不必回京了。”说完他的身影也渐渐消散开来。

    和缙心头大骇,好半天才爬起身来。立刻吩咐道:“赶快找到一名叫嵇康的河阳学子,马上带他来见我。”

    段正德取出一枚玉简搁在脑门上,片刻后犹豫地说道:“大人,本次录入的学子当中并没有叫嵇康的?”,“什么?那这枚中堂令从何而来?”和缙大怒道。

    段正德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赶紧解释道:“令牌是一名叫柳明的临时执事交上来的,待我将他唤来问问就清楚了。”说完就掏出来一块令牌,似在发号施令。

    片刻后,一名年轻男子走进了大殿,缩头缩脑地正要施礼。“不必了,柳明,你快说说,这令牌是怎么回事?”段正德一指案几上的令牌,急急地追问道。

    柳明一看见令牌,顿时脑子“嗡”地一响。暗暗心惊:“这事儿发了!”,一时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了。

    和缙等了一阵未闻答复,怒斥:“你聋啦?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哼!”他鼻子中重重地哼了一声。柳明吓得魂不附体,体若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道:“这是、是一名叫嵇康的河阳学员带来。”。“那他人呢?”和缙赶紧追问道。

    “他上法阵测试超龄,被小人打发走了。小的见了他的灵石,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扣留了下来,全都在这里了。”说完他捧上来一堆莹光湛然的晶石。

    和缙见了灵石,也眼前一热,顿时就有了计较。马上吩咐道:“除带领新学子拜神外,府中其余人等立即出动,挖地三尺也要将嵇康带回来。不,请回来!”。他顿了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要是找不回来,本官交不了差,就先拿尔等开刀!”

    台下的段正德和柳明大骇,急匆匆地离开大殿,安排人手寻找去了。

    碧波万顷的滇海上,风和日丽,波光粼粼,一叶扁舟悠悠浮于海上,随浪漂流。小舟上斜躺着一名少年,眯着两眼晒太阳,正是众人苦苦寻觅的嵇康。

    嵇康正惬意间,忽然眼前一花,前方划过了一艘渔船,相隔不远,他看得真切,船尾竟站着一位熟人。赶紧站起身来,吩咐舟上的船家:“快跟上前面那渔船。”,船家答应了一声,调头尾随而去。

    随行了小半时辰,前方渔船在一处偏僻的渔港靠岸了。嵇康递给船家一锭银子,一纵身跃上海岸,神念铺展开来,锁定了一人,立即跟随而去。

    那人丝毫不知被人追随,不紧不慢地前行着,所过之处尽是偏僻小道。走了好半天,终于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停下了,他刚准备开门进屋。蓦然身后传来了一声低喝“柳毅”,随即眼前掠过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正是嵇康。

    柳毅一惊,待看清了嵇康的面孔,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嵇小弟,你怎么来了?”,嵇康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似欲看穿他的内心。

    仅数年未见,柳毅已是满头华发,一脸憔悴,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竟然显得比赛西施还要苍老。他见了嵇康的神情,似明白了什么,满面羞惭地道:“当初被奸人所迫,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必说了!”嵇康断然喝道,冷冰冰地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柳毅惨然一笑,应声道:“本人这条贱命,多年前就应该了结,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罢了、罢了,命该如此,自不该劳嵇兄弟动手。”说罢他一转身,朝草屋旁的悬崖边走去。

    “且慢!”

    一道暗哑的声音传来,接着茅草屋的小门打开了,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太婆。她双目无神,形容枯槁,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不再起来了。

    老太婆杵着一根破木棍,有气无力地道:“当年因一时疏忽,犬子被那两名贼子蛊惑落入其觳中,以致家破人亡。他流亡河阳城,得那杨家小娘子亲近,本是天赐良缘。只恨老身尚在,贼人以老身的性命胁迫,逼他行此不仁不义之举。虽罪该万死,但此事实奈老身而起,少侠既已寻至此地,就请见证老身了此残生吧!”说罢她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不!”

    柳毅惨叫了一声,扑上来将老太婆紧紧抱住,母子二人泣不成声!嵇康目睹了此番场景,心旌摇曳,踌躇了良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还好么?”

    不知何时,柳毅已抬起头来,将希冀的目光望向了嵇康。“她很好,不劳挂怀!”嵇康冷冷地道,话虽如此一说,心头却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赛西施的态度。虽然事发后柳毅隐匿无踪,她依然一直坚信他本性纯良,只不过被奸人蒙骗了。

    “罢了、罢了!”

    他心底叹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心头一动,走上前去推开了破木门,迈进了小草屋。

    嵇康进得屋来,举目四顾,尽皆破破烂烂,见不到一样完好的家什。一张破旧的床榻上铺着一些枯草,仅有两条破棉被覆盖在榻上。他不由得心头微酸,长叹一声,转身匆匆离去了。

    柳毅见他突兀地走了,顿感莫名其妙,片刻后依然不见人影,于是扶着老母返回了草屋。他刚要扶老人躺下,忽见床榻上厚厚的一叠银票,一时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