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在上,我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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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小村借宿

    中元节为何放河灯而不放天灯或许是因为人们心中清楚,虽说都期望已逝的亲人死后都能到天上享福,但事实又有几人有此福分。即便有,那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而大多数死去的亡魂都会前往所谓的阴曹地府,那也被称为冥界。有的会转世为人,有的则在哪里承受阳世所累的罪孽,罪清之后再酌情处置。

    亡魂若想转世便要经过冥界门前那条三途河,而过了河的亡魂便能迎来新生。这三途川便也是亡魂与阳世最后的隔断。是以,人们在中元节这天放河灯则是希望阳世的河流能承载着自己的愿望和思念流向那条三途川。因凡界有句俗语,说世间百河都是相通的,这也便有了那一丝期盼。

    泊修说的时候很是清淡,没有什么情感浮动。是以,这原本饱含深情的故事,倒显得十分平淡。

    楼骨环膝坐在石上,看着河面渐渐飘远的河灯,忽然有些感慨:“可是这阳世的河应该不可能和异世的三途川想通吧?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泊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谁知道呢?或许真的通着,亦或许如你所说,不过是个慰藉罢了。活着的人总是希望两者能有所联系,这样的自欺欺人虽是荒谬,但也未尝不可。”

    “恩?国师竟然也会这么想?”楼骨表示很吃惊,在她看来泊修不是会自欺的人才对。

    “我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

    楼骨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如此静了良久,河面上的河灯越来越多,天色也是越来越暗。泊修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出声道:“你不是要放灯吗?夜深了。”

    楼骨默了许久却没有动作,泊修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幽幽出声:“有的时候自欺欺人也不见得是坏事,要放便放,不放便回去了。”话罢,竟有起身就走的趋势。

    楼骨慌忙伸手将其拉住,尴尬道:“放的放的,我刚刚不是在想,河灯上写的内容嘛。国师等等,一会儿就好。”说着,楼骨麻溜的起身拿起脚边的河灯,执着河灯配备的朱砂笔专心的写了起来。

    少时,待楼骨小心翼翼的将灯点燃,再小心翼翼的放到河里,看着它平稳的漂向远处,心中才大出一口气。转身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楼骨没有再上去挽泊修的手。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因为街上的人已是很稀疏,再去挽难免找不到借口。

    “国师怎的不问我河灯上写了什么?又是写给谁的?”楼骨侧头看向一旁的泊修。

    深秋的夜已是寒冷,早早便有一层夜雾笼罩在城镇中。月色下泊修银白的发似是附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很是好看。

    泊修负手走在一旁,十分不给面的子回了一句:“没兴趣。”

    “……”好吧,楼骨觉得自己方才那一问,明显是在作死。但是,你不好奇,并不代表我不想说。

    “我是写给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我希望她保佑我长命百岁。”楼骨笑道,并未察觉到自己这个愿望有多么厚颜无耻。

    泊修还算给面子,给了些反应:“恩,愿望终究是愿望,别太当真。”

    缓步前行的泊修并未注意一旁闻言的楼骨稍变的脸色,依旧悠然的往前走着。大概走出十步开外,才转身看向停在原处的楼骨:“怎么不走了?”

    楼骨头垂的很低,看不清此时表情。泊修似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欠妥,轻皱了皱眉,道:“你本来就能活很久,那愿望不过是个愿望罢了。”

    泊修话罢,便见原处的楼骨抬手抚了抚脸,而后抬头满脸笑意道:“国师其实还是很温柔的,不过有些事适合自欺,但有些事注定连自己也欺骗不了。你应该很清楚,我至多还有一两载,不是吗?”

    泊修一怔,她知道?谁与她说的。

    “你从哪里得知的?”

    楼骨再度抚了抚面,苦笑道:“今晚的夜雾真大,我眼睛都看不清了。从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来这是个事实。”

    泊修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楼骨轻笑一声,走上前去:“夜深了,我们回去吧。”话罢,自顾自向前走去。

    有些情,不是你未曾抓住而一再失去。那其实,是命运早已注定,你拥有不起。若是以往的楼骨,即便默默死去也无甚留恋。可如今心中住了个人,难免想要与他长久下去。但正如泊修说的,愿望终究是个愿望罢了。

    第二日一早楼骨便顶着一双黑眼圈下了楼,泊修看见时虽是怔了怔,却并没有奇怪到哪里去。两人简单吃了些早膳,便叫小二牵来马车,继续未完的路程。

    马车中的楼骨昨夜没有休息好,被这一颠一颠的竟有些晕晕然。待泊修中途休息时,掀帘一看楼骨已是深深睡去。

    楼骨醒来时,完全是因为一旁的铃狐糊了她一脸的口水,难受醒的。

    楼骨昏昏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天色已是渐暗。而一旁赶车的泊修似是完全没有就此停歇的意思,楼骨茫然:“国师,我们还不找营地吗?”

    泊修望了望不远处山脚下的小村落,道:“前面有个村子,进村吧。”

    楼骨一惊:“咦?国师竟然不野宿了吗?”

    泊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搭帐篷吗?”

    “……”楼骨愕然,竟是因为这个?

    说来昨日在酒楼时炎默差人给泊修送了封信,信中说家中有事急招他回去,所以不能当面道别很是抱歉之类的。不过炎默还是很细心的给她们附了几张银票,还算有心。

    其实炎默不在楼骨还当真有些不大习惯,先不说炎默是个长期饭票,就这赶车搭帐篷也是一把好手。他一走,赶车的自然变成了泊修,楼骨从小除了人便没在接触过什么大型动物,让她赶车的话,想必现在已经是在山崖下面了。

    楼骨抬手在眉间搭了个小棚,望向山脚的村庄,忽然问道:“国师,我们此行到尧山是干嘛?”

    “取一样东西。”泊修答道。

    楼骨又问:“什么东西。”

    “到时你便知晓了。”又是这句话,楼骨对泊修已是摸清了这点。当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这样的话时,是明显的不想和你多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你也不见得懂,反而引得更多问题。楼骨想想,好吧,她承认这完全是因为自己问题太多导致的。

    当两人赶到村庄时,天已经是黑的差不多了。不过好在泊修生了副好面相,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是寻了个愿意收留他们的人家。

    收留两人的住户是一对老夫妻。乡间的民风十分淳朴,两位老人也相当热情,嘘寒问暖一样没落下。

    因着泊修给的簪子,楼骨已是不用戴面纱也能到处溜达的平凡身。是以,老妇人说要下厨给他们弄下吃的时,楼骨二话没说便要去厨房帮忙。幸得泊修有先见之明,拦着她没让她去。不然,这厨房想必又是一团乱。

    谈话间楼骨也算是将这家人摸了次底。老夫妻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本来育有两子一女。但其中一子体弱没养多大便死了,如今便也只有一子一女了。女儿多年前便嫁到别的村儿,生活还算美满。而儿子则进城打拼去了,已是多年未归,也不知过得怎么样。老夫妻本想去看看,但拖着一副老身子骨着实不便,只能托人打听着。

    楼骨听了不免动容,看了看一旁的泊修,心酸道:“当真有些闹心,再怎么也该给家里来封信啊。”

    老头子听了,却是一笑:“呵呵,没什么的,只要他们在外过得好就行。”

    楼骨怅然,心想,那得真的好才行啊。这一直没消息,你们就不乱想?楼骨虽是腹诽,却也知道这番想法是不方便拿出来说的,只得点头答是。

    老妇人虽说上了年纪,饭菜却是做的利落,没一会儿便上了桌。两人用过饭后便说因赶路有些疲惫,想要休息。却在此时老夫妻似是犯了难,踌躇道:“实不相瞒,我们这处没什么空房间,只有旁边一间。不知道二位的身份……方便不方便。”

    老妇人笑的很是尴尬,接着领悟过来的楼骨也随之尴尬。反观一旁的泊修则淡然许多,且面不红心不跳的张口便说:“一间就够了。”

    老夫妻一听,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原来二位是夫妻呀,我就说嘛,看起来很是般配呢。”

    楼骨一愣,虽说她对国师“包藏祸心”,但这忽然升级成夫妻,还是需要些时间消化消化的好吗。

    楼骨还在屋中愣神,却闻身后泊修喊道:“愣着干什么?赶路不累是不是?”

    楼骨回神,脸上一热,垂头忙答:“马上马上。”说着,便向泊修走了过去。

    老妇人将两人领过去后,便没再多呆。楼骨看了看那小小的一张床,面上更红,尴尬道:“这要怎么睡?”

    泊修想必也没想到床会这么小,眉头轻皱:“去把马车里的被子抱来。”

    楼骨一听,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吗?不该国师去吗?”

    泊修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挑眉道:“同榻我倒是无所谓,就看你了。”

    楼骨看了看泊修,又看了看那小小的床,愤然:“谁怕谁呀?”泊修似是有些吃惊,抄手看着楼骨。却不想楼骨随后又道:“我去抱就我去抱。”话罢,转身狼狈的出了屋。

    想是老妇人还没歇下,泊修在屋内听到老妇人问楼骨抱被子干嘛?楼骨似是踌躇了一阵,这样答道:“呵呵,他身子有些弱,畏寒。我来拿两床被子,您早些休息。”

    待楼骨关好门后,还依稀听见旁边的老妇人嘀咕了一句:“这么年轻身子就这么畏寒,年轻人应该节制一点,做点长远打算嘛。”

    楼骨闻言,一时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冰冷的眼风。

    “我身子弱,那你就睡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