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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乌纳靡王子

“乌纳靡王子,你知道吗,我的弟弟曾在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我。”

乌纳靡惊讶的转头望着我,我笑道:“我的父亲是江南的一个商人,从小就将弟弟当做接班人一样的培养,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我没有弟弟聪明懂事,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所以当知道父亲要将家业交给我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弟弟也不相信,第二天他就离家出走了。”

“后来呢?”

“弟弟一走,父亲就支撑不住了,我为了父亲留下来开始从头学习管理经商,直到两年后我知道家里无论如何也少不了弟弟的存在,我就去找弟弟了。”

“找到了吗?”

我点点头:“找到了,我想我弟弟也是记挂我们的,他也开了一家店,留下方便我去寻找的记号,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是团聚的。”

乌纳靡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叹道:“找到了就好。”

“你呢?想被你哥哥找到吗?”

“我一直都在啊,可是他却不愿来找我。”

我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因为我胆小吧,我怕啊,我怕再次从王兄口中听到那句话。”乌纳靡忧伤的笑,在月光下那么模糊,“我在外人看来有多风光,其实内心就有多恐慌。”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问出让哈多靡对乌纳靡转变态度的那件事,乌纳靡被宫人请了回去后,我依旧留在假山这边继续我的无所事事,反正少一个渺小的我大家都注意不到。

我又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宫乐声越来越小,独属于深宫中悠远的安宁却慢慢扩大。

树影遮住月光时,我听到了树林里隐约传出来的声音。都说深宫中多冤魂,虽然我坚信行得正便不怕夜半鬼敲门,但在这阴气森森的地方听到女人的声音总会觉得不吉利。

但是那段忽隐忽现的对话听来很是诡异,我好奇的又往前小心凑近了点。

“主人,我们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怕要引起皇上注意了。”

“哼,我还会怕他吗?”

“主人,我们大计还未成,一切低调些才好。”

声音中透出熟悉,引得我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

月光迷离,树影斑驳,黑漆漆的画面下惊雷般的印出两个人的面容,果真是熟悉的人。

只见邝麟手捧着一只匣子恭敬的站在赵斯琴的身后,赵斯琴打理完似乎是被泼到了酒水的衣服,一边慢条斯理的摸上自己的脸颊。

“这面具实在不透气,一个时辰就得换一次,麻烦死了。”

“再过些日子,等主人大计一成就可以用本来面目出现了。”

赵斯琴低低的笑:“本来面目?究竟哪张脸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赵斯琴的话我越听越糊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秘密,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开,我趟的浑水已经够多,再被发现下场可能会万劫不复,可是身体却不听我使唤,我迫切的想知道赵斯琴的秘密。

“主人,一切都会好起来,到时候您跟毕公子也能终成眷属。”

“会吗?我的人生都是一个个谎言和阴谋编织成的,我能让他也这么痛苦吗?”

“毕公子那么爱您,若是知道您的难处也会原谅您的。”

赵斯琴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我却听得很清楚,在月色斑驳的树影里听来是那么哀怨和忧伤。她说的毕公子是谁?凭飞吗,可是凭飞不是喜欢邝麟的吗?

“我只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下一秒钟,赵斯琴突然伸手撕开了一直附在她脸上的*,露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我惊呆了,往后退时踩到了地上的枯枝,细微的响声在月夜中都格外明显,何况邝麟还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我完全暴露在她们面前时,不只是我,就连邝麟和她都露出了惊吓的表情。

“你是谁。”

赵斯琴慢慢收起惊吓,笑道:“你看到了,原来我连这点愿望都达不成。”

“你究竟是谁。”

我坚持不懈的追问让赵斯琴露出受伤的表情,邝麟将赵斯琴掩在身后,但赵斯琴轻轻推开她,又一次站在我面前,直视我。

“你知道的,为什么逼我亲口说出来。”

原来石洞里那一次的相逢并不是三年之后我们的开始,只是她设计的一个插曲,让我误以为的结局其实只是她混淆视听的一个手段,我傻乎乎的再次相信她,三年前的不告而别,石洞里的再次分别,都是一样的原因,她有她自己的仇要复,我却只是阻碍她成功的一块绊脚石。

她那么熟悉的脸现在看来竟然那么陌生,她是用什么眼神在看待和我的情感,讽刺吗?看着我为她掏心掏心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我选择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对破茧而出的真相视而不见,她却扮演着一个又一个角色,将我和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再一次输了,聪明的女人我驾驭不了,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沅筠呢?也是你?”

邝麟被翟宓支开了,错过我身边时邝麟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我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说对不起,没有人对不起我,是我自己笨而已,况且,最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她。

翟宓慢慢走到我面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融化了。

“开始并不是我,真的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姑娘,可是后来我怕你真的会忘记我,所以才将她送走,自己假扮成沅筠。”

“从那次荒庙回来以后?”我终于找到是哪儿的问题不对了,从荒庙救回来的沅筠开始与我亲近,我开始只以为那是她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后来我们所设的底线越来越往下降,现在想来那竟是我与翟宓的相处模式。

“没错。”翟宓也不否认,“为了让一切顺理成章我故意安排了人将沅筠劫到荒庙。”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翟宓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换上了我不熟悉的凌厉,“有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从未伤害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保护我们的感情。”

“感情?”我失笑道,“包括欺骗我?”

“我不想将你卷入我肮脏的前半生,我只能尽最大努力的保留一个完洁的后半生给你。”

“你的一辈子的誓言呢?我要的只是你假装给我虚伪的面具吗?”我笑道,“翟宓,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糊涂?”

我又想到三年前巴中的那个雨夜,她是不是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选择隐瞒,狠心将我一个人留在彷徨失落的心情里。还有那次石洞里的短暂相逢,我满心欢喜,哪能料得她满心算计,她将我们的感情都算计进去,以为我还会等在原地。

是,我等了,可是我等的是三年前我为之倾心的翟宓,而不是现在艳如桃色却毒如蛇蝎的赵斯琴。

“你骗了所有人,甚至你连自己都骗了。”

黑暗之中我和翟宓面对着面,背后是人腾喧嚣的皇宫深院,我就像一个符号一样挡在翟宓回去的路上,只要我一转身,什么都会化为乌有。荣华、爱情,都像过眼云烟一样,三年之后,我的梦就醒了。

我刚一动作,脚还未来得及踏出去,就被翟宓一把拉住,她的力量过大,将自己带到我面前,让我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心疼,是我唯一的心情。就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会为她心疼。

“不要走,你听我说。”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可能早就死了。”翟宓凄惨的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皇上怎么会允许我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十三岁时我才发现自己如果没有一个退路下场不是被嫁走就是一辈子在皇宫里孤独老死,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保不了我几年,若不是我韬光养晦,可能我也不会认识你了。”

“若是说我欺骗了你,我承认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那些过去,那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但是跟你在一起时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我爱你的心情不是假的,我只是在尽力保护你而已。”

翟宓静静的说,我静静的听,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她的烦恼,她的忧伤,她从未对我提及的过去,她充满恐惧的童年,她不得不收起锋芒的少年,最后流落人间的落魄,她是公主,却曾经活得像只囚鸟,她是赵斯琴,却只能以翟宓的身份生活。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翟宓愣了一下,而后慢慢的松开了拽住我的手,她的双眼渐渐蒙上了水汽,抽着鼻子坚强的仰着头对我笑,可是笑着笑着却皱起了眉。

趁翟宓转身的时候,我伸手一把将她搂住,她安静的被我环起,身子轻轻的颤抖,眼泪落在我的胳膊上,一滴、两滴……

“我不要你的保护,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

作为一个男人,若是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枉为男人了。

我们回到宴会上时,翟宓已经戴回了属于赵斯琴的脸,她对着我心有灵犀的笑,在这个陌生的坏境里心情都莫名好了起来。哈多靡微有些醉意,但比起“春风阁”时已经好了很多,乌纳靡一直不停的拒绝别人的敬酒,眼神不住的往哈多靡这边扫。

这场宴会,让我知道了原本一些可以称之为谜团的事情,我也终于能搞清楚为什么赵斯琴处处为难我们却从不对我们下杀手的原因。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翟宓的良苦用心让我恨都恨不起来,她也不容易,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谁又能想到,这一派和乐融融的宫廷景象之下,隐藏着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每个人的脸上带着躬亲的笑意,看不透的是他们下一秒的生死。皇位的权利**着人前赴后继,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也只是上一场角斗中的胜利者,廉颇老矣,也许下一场的角斗中对手就会提着他的人头傲视群雄,到时谁还会记得他的胜利?

只是下一场角斗,翟宓和朝廷,谁会笑到最后呢?

我闷闷的饮下一大杯酒,哈多靡搂住我的肩,酒气喷在脸上说明他已经有了醉意,周围大多数人已经醉了,皇上早已经回了寝宫,一片狼藉像这个混乱的宫廷。

我架起哈多靡,他的仆人等在宫外,我应该可以送他到那儿,但刚刚起身,却被乌纳靡接了过去,他将哈多靡背了起来,对我说:“我送王兄回去,有劳毕公子送一下斯琴公主。”

我回头看了看等在一边的翟宓,邝麟已经不知踪影。

目送乌纳靡走后,翟宓来到我身边,笑道:“你不想知道他们兄弟俩发生过什么吗?”

“哈多靡没有人们说的那么无能,乌纳靡跟你说过什么吗?”

“乌纳靡说他小时候是跟在哈多靡身后长大的,他很崇拜哈多靡,但是乌孙国王不喜欢哈多靡。”

“乌纳靡对他王兄的感情好像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