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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身不由己的命运

那人的声音带着蛊惑,勾起了我心底深藏的一份恐惧。我也曾担心,若是翟宓回来我该如何处理和沅筠的感情,我不能离开翟宓,可我又不能丢下沅筠。这人明明白白的将这个问题摊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但是我想,若是你妻子知道你到现在还这么想念她,应该会原谅你的。”

我突然升起一股气,凭什么这个人用这么了解的语气同我说话?她用什么身份去解释翟宓会原谅我?我又为什么相信她说的可能性?

“你又不是翟宓,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原谅我?”我笑道,“我也不需要翟宓的原谅,她抛下我三年,我大江南北的找了三年,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她连这点情况都理解不了,也妄为我将她当做今生最贴心的人了。”

“好吧,我是不了解,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比如身不由己的命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跟这个人谈论起翟宓来,好像谈的还头头是道,好像她真的认识翟宓,并且相当熟悉一般,给我一种不由自主的信服感。

“那沅筠,你喜欢吗?”

“喜欢。”

“翟宓呢,有区别吗?”

“有,因为我爱。”

那人突然笑了,我才反应过来,身边早已没了游水易、邝麟和刑的影子,好像一开始他们就退出去了,自觉的留我和这人在这儿,也不怕我挟持似的。

我好奇道:“游水易他们都是你手下?”

“没错。”

“翟宓也是?”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前翟宓说和游水易是旧识,应该她曾经是你手下,后来离开你成为凭飞手下的人,再后来被你发现又被你逮了回来,是不是?”

那人笑道:“你想得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我无奈道:“我以前是开书店的,你不知道吗?”

我和那人突然就笑了,看着对方,像是朋友一般,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杯茶,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说吧,找我来究竟什么事。”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了,你走吧。”

我闪到她面前拦住她,皱眉问道:“你闲的要属下绑了我来陪你聊天解闷儿的吗?”

那人淡淡的笑了:“是啊,原先我很闷,你来之后我就好了,以后欢迎你常来。”

那人刚说完刑就出现了,依旧点了我的穴,我一时心急,冲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往回走的脚步顿了一顿,头也不回的说:“赵斯琴,我叫赵斯琴。”

赵斯琴?这名字好像有些熟啊。

没等我再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刑塞进了来时的马车里,马车再颠簸颠簸的往回开去,再等我下车时,发现我已经到了自己宅子门口。

今晚就像奇异历险记一样,我竟然在见到了主谋者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不过……该死的刑,竟然没给我解穴。

直到我叫破嗓子喊来了丁鸢给我解了穴,已经快到日出的时候了。

累了一晚上我直接躺在**,连翻身的劲都没有了,丁鸢摇醒我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办?我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现在还心悸犹存,我不想去回忆昨天晚上的经历,但又不得不承认,赵斯琴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坏人。不过,我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大人了,我已经知道坏人不会在自己脑门刻上坏蛋两个字,光看他们无故囚禁丁衎承凭飞他们的行为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坏人……吧。

“他们抓了你?怎么会放你回来?”丁鸢惊叫道。

“那个姓赵的主人很奇怪,同我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最后却决定不跟我所原本要跟我说的事,我都想不通。”

丁鸢紧张道:“毕大哥,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啊,我们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原先去京兆尹家是为郭启天找证据,却被那些人打乱了计划,搞到最后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我困得实在不行,只得安慰丁鸢放下心来,那人答应了暂时不会对我们出手,最关键的是,一切都等我醒过来再说。

而我这一觉,醒来便已临近傍晚。

“我要去昨天晚上那地方看一下,你放心,她不会对我出手,她需要我们。”

丁鸢显然对我的说法将信将疑,但是我却深信不疑,因为赵斯琴对我没有恶意,就连刑对我最严酷的手法也只是点了我得穴让我不得动弹。

从京兆尹家后门出发,凭着我多年从商锻炼出来的记忆力顺着昨晚马车拐的方向,我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是……绕到前门时,我终于明白赵斯琴这个名字的意义了。

德亲王府,已经荒废的九王爷府邸。

而赵斯琴,应该就是九王爷的子孙。

说起这个九王爷,没有人会不知道,连远在江南的毕家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和事迹,传闻他乐善好施,为人淡泊,却与江湖中人交往甚密。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概括九王爷辉煌却短暂的一生,而今人们谈起从前的九王爷最常想起来的往往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件震惊了全国的事,密谋造反。

小时候曾像听传奇一样听大人说起九王爷的故事,那时他十六岁在大败突厥时一战成名。九王爷是先帝最小也是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那年臣国突厥突然发动攻势,来势汹汹,先帝在朝中主和主站的大臣的争吵声中头疼不已,这时,他那刚刚成年的小儿子勇敢站了出来,并在众人怀疑的情况下漂亮的以少胜多,打退突厥的前锋部队。

后来九王爷更锻炼出了一只英勇果敢的军队,跟随他南征北战二十年,创造了不败战神的神话,让边境蛮夷听到九王爷的名号就闻风丧胆,不战而降。

先帝二十八年时,因连续两年天灾庄稼收成惨不忍睹,朝廷又因与南蛮的战争多增加苛捐赋税,百姓无法负荷甚至出现了难民鬻儿互食的情况,当时九王爷公然上书要求各地县衙开仓放粮,不顾朝臣反对要求削减杂税,并亲自将不理百姓死活贪污受贿的官员斩首,救活了不少穷苦百姓,但也因此遭到朝堂之上众臣的嫉恨。

先帝三十七年驾崩时原传位于九王爷,却因九王爷出征在外未能及时回到宫中,被当时的大阿哥矫传圣旨,夺得帝位,待九王爷赶回朝中时已为时已晚,朝中他的人纷纷被杀,而他自己也被当今圣上已企图谋逆造反的罪名遣回宅府软禁了起来,直到圣上三年时,抑郁而终,终年四十二岁。

关于九王爷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九王爷是寿终正寝,并被皇上允许殓入皇家陵墓,陪伴在先皇身边,也有人说是皇上见支持九王爷的朝臣仍不少,便赐了一杯毒酒给他,更多的人是说其实九王爷是自尽的,条件是保全自己的独生女儿。

九王爷的王妃早逝,只给王爷留下一个女儿。传言他的女儿从小聪慧无双,美艳动人,深受太后喜欢,从小就被留在宫中陪侍太后身边,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对有心以九王爷的事起坏念头的人的警告,九王爷的女儿虽然被当做公主一样培养,实则只是个人质。

说起九王爷女儿的聪慧,我还听说过一个故事。九王爷的女儿陪侍太后,深得太后欢心,但皇上却对九王爷讳莫如深,连带着对一个小郡主都起了记恨之心,所以对她很是冷漠,有一个想讨皇上欢心的妃子便想了一招毒计,冤枉小郡主白日到她宫中玩时偷了她一只金簪,企图用金簪的钱给她父亲留下的隐秘军队换军费。小郡主百口莫辩,太后说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懂什么军队什么军费,但是皇上却对妃子的做法模棱两可,甚至有偏袒的倾向。

没想到第三天,小郡主却自己洗脱了罪名。原来她先以太后的宠爱对嫔妃宫中不受重视的宫女示好,向她套取有关妃子私下所做的阴险的事,包括设下圈套诬陷小郡主的事,其次再以太后之威要求宫女帮她拿出妃子说被她偷走的金簪,最后在太后的陪同下她以赔罪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将金簪放回了她的寝宫里,并及时软玉央求太后再查找一边,当然,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找到了。

小郡主的这一招软硬兼施,顺带回了皇上漂亮的一巴掌。后来传到宫外,大家都对九王爷的遗骨表示心疼,纷纷称呼这位聪明的小郡主叫斯琴公主。

到小郡主十三岁时,朝廷软弱,受外族乌孙欺辱,要求与其和亲,皇上这时想起养在后宫之中的心腹大患的斯琴公主,便允了乌孙王子哈多靡进宫觐见的请求。十三岁的小郡主含苞待放,姿色一般,已二十岁妻妾成群的哈多靡自然看不上眼,并且语中多有挑剔,朝中大臣很是愤怒,却无一人敢站出来直面这位傲慢的乌孙王子。

小郡主见自己要嫁的只是一个内腹草包的好色之徒,又计上心来,用聪明才智让自己摆脱了远嫁乌孙的厄运。她先装肚疼,哈多靡对这位小女孩本就没兴趣,又见她面色苍白体弱多病与族中健康活泼的姑娘天差地别,将心中和亲的标准翻了又翻,直截了当对皇上说了不行的话,皇上下不来台,却不想放弃赶走小郡主的机会,便安排让他们一起出游互相了解。

出游就意味着少了宫中监视的目光,小郡主安排多人等候在途中,沿途哈多靡又是遇山贼又是掉陷阱,苦不堪言,这时又偷听到小郡主手下人的悄悄话,说小郡主实际上是克夫命,皇上怕将来将郡主指给某位爱卿会害国中损失一人才,才这么大方将郡主远远嫁掉,还能顺便解决掉乌孙国的一位王子。哈多靡一听吓得魂都没了,立刻回到宫中斩钉截铁的要求换一位公主和亲。

但在和亲之事一年之后,小郡主十四岁时,宫中突然没了小郡主的消息,有传闻说她被皇上杀了,也有传闻说皇上还是将她与另外一位公主一齐嫁了。我算了算,这位斯琴公主今年也有十八九岁了,大概就是我昨夜见到的那人了,如此说来,她当年并没有死或者出嫁。

这座德亲王府已经荒废多年,从未听过还有人住,昨夜未有机会好好查看一番,今夜我轻手轻脚的翻过院墙,也没见游水易等人出现,大概是不在的。

我一眼便看见那片小桃树林,徒剩枝桠的孤零零守着破败王府的一片黑幕,我想起昨夜坐在树下的那人,瘦弱的双肩,扭过头时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脖子,谁能想到她就是当年的斯琴公主。她在这里是为了缅怀她无辜冤死的父亲,还是仅仅因为这里是个无人打理的幽静之地?她的出现说明了什么?游水易等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跟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