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主人，他是魔2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在何处……可是，姑姑就在这里面，你四下寻寻……”他的话未说完，便听得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有人闯入！”
“快点！在那边！在那边！”
“过去！过去！”
“被发现了！”御风低咒一声，看向梁谈轩，“你还撑得住吗？”既然这个少年识得望因，那御风就要小心对待了。
“可以……”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明显吃不消了。
“你能把门打开吗？”君涯的伤也不轻，若不是这道牢门被施了法，他早便逃脱了。
“这门……”御风走近满是锈迹的铁栏，“这门好厉害！这些锈迹……”他看着铁栏，心里却在细细地打着思量。君涯与追影素来不和，他被抓到此地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但是，君涯对望因是否会有威胁呢？
“嗯，不错，这些锈迹上布了阵法。”君涯站起来，挑挑眉，“你能打开吗？”他倒想见识见识这男子的实力，能闯到此处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这……恐怕很难。我姑且一试。”御风倒没想过实力是否会暴露的问题，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望因。为了主人，也为了……他自己！望因不在身边几天，他的心就慌乱了几天，他不清楚那种感觉代表什么，可是他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煎熬。
君涯从御风的眼里看到了他对于望因的感情，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望因呀，望因，你果然是姻缘宫的人呢，处处留情呀。
落叶纷飞的树林里。
萧云若使劲地晃了晃头，脑子这才略微清醒了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眉头微皱。方才幽落苦苦相逼，萧云若自然不愿退让，那个名叫“归夙”的男子见不能劝走萧云若，竟一甩手，将他抛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来。
萧云若看看手中的无夕剑，心里当真是一团乱麻。
主人？为什么人人都叫他主人？他到底，是谁？抑或是，他长得像谁？
渐浓的秋气拂过萧云若的鼻尖。恍恍惚惚间，他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真的，有宿命吗？
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萧云若微怔，伸手拨开了身前茂密的杂草，却见到了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人儿。女子笑颜如花，一袭雪色，男子温和俊雅，身披红袍，飘飘扬扬的落叶间，两种极端的颜色交织缠绕，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
“呵呵，蒙哥哥，那个龙家公子这下怕是没脸见人了罢？还有那个自命风流的武意琛，他怕是想不到自己怎么就会惹上了名扬山庄的。呵呵，我真想看看他得知此事后的表情。”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但是萧云若却分明从那笑容里看到了苦涩之意。
“嗯。”男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蒙哥哥，你怎么了？是怪我做得太过分了吗？”女子察觉到了男子的冷漠，柔声道，“桐儿，做得太过分了，是不是……”
男子轻轻地打断她的话：“桐儿，哥哥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想，你比张蕊儿，要幸福得多。虽然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可是，你自由了。张蕊儿呢？身为你的妹妹，她要负担的是连你的份一块在内的责任。你方才也看到了，张洹爱的不是女儿，是权势。他把女儿嫁给龙亦，不过是为了攀龙附凤。”男子的声音一直很安静，却仿佛字字刻入了女子的心，“当年张家夫妇生下了一对连体婴儿，你和你的妹妹不得不共用一个心脏。可是，共用的日子并不能长久，他们必须舍弃其中一个。你的脸上有大块的红色胎记，已不能成为美人，所以，你被牺牲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所以才瞒着母亲，陪你来报仇。但方才，我看透了张洹的嘴脸，你留在他身边长大，只会成为拥有张蕊儿一样的受人摆布的命运。桐儿，我现在很庆幸你当年脸上有那个红色胎记。正是因为有了那个胎记，你才避免了那个受缚的人生；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个胎记，你现在是雪桐，是我雪蒙的妹妹，不是如张蕊儿一般的木偶。”
雪蒙的声音清澈如水，流过雪桐心里时，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哥哥……”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挂满了泪水，“我……”
“桐儿，”他把她拥在怀里，“想哭就哭罢。”
“哥哥……”她终于淹没在了泪水的海洋里。是的，她一直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放弃！明明是两个人共同的心脏，为什么自己却要被迫让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张蕊儿活得好好的，而张桐儿却要死！为什么爹娘就如此狠得下心？现在，她懂了，被雪蒙说懂了。
张蕊儿的幸运，原来，并不是幸福呀。
“哥哥，回去之后……我们就放了张蕊儿罢。”积蓄了多年的怨气，就突然间这么烟消云散了，雪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仿佛，从她出生，到被抛弃，到被雪家收养，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无力的梦。是的，无力，她甚至连最初的恨意都抓不住了。
“狐族雪家，永远是雪桐的家。”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给了她一个永恒的承诺。
狐族？
萧云若眯起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淡淡的阴湿气息靠近了萧云若的身体。
萧云若微微迟疑，一阵寒光已经晃花了他的眼睛。
“唰”！
断成七节的残躯还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萧云若慢慢地站起身，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邪魅的眼睛。
“公子技高一筹。”萧云若静静道，直直地对着男子的眼睛，并没有被发现该有的惊慌失措。
“不是在下技高一筹，而是阁下重情。若不是方才一声轻叹，恐怕雪蒙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雪蒙的嘴角带着慵懒的笑意，怀中虽然依旧拥着雪桐，但眼中已失却了方才的温柔儒雅，有的只是一派风流。
“刚才的戏，可还好看？”雪蒙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杀气。
萧云若看看尸体已然冷却的乌梢蛇，手中的剑呼之欲出。
“哥哥……不要……”雪桐眨巴着泪光点点的大眼睛，“不要……杀人……”
寒光一闪。
萧云若的无夕剑已经出鞘。却听一声大喊：“谁敢动我主人？！”
红光和黑光相撞的瞬间，萧云若模模糊糊地又看到了那个男子熟悉的面容。
归夙？！
萧云若心口某个地方有些难受。
可是，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甚至来不及发声就被一阵黑暗所笼罩。
昏暗的烛光下，青铜灯散发着幽幽的光泽，青黑色的幔帐因为少了风儿的爱抚，显得有些呆滞，长长地，长长地拖到了地上，不起半点漪沦。幔帐深处，是一片隐隐约约的粉色，无边的青黑色中，那粉色就像一朵开在沼泽的桃花。
滴水罗盘不时发出“啪”“啪”的声音，为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添上了些许生气。
追影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头青丝杂乱的披散着。
隐隐有一丝可疑的血丝自嘴角划下。追影伸手一抹，看向依旧沉睡着的望因。望因的脸埋在深深地黑青色幔帐中，显得越发白皙莹润，她睡着的样子很祥和，看起来如同天上皎洁安静的月光。
就是那样的安然，却让追影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力量。
追影不由地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但那笑，是为他自己。他不过是想要借用望因的身体偷入姻缘宫，谁知，却被望因体内不知名的力量吸取了约莫一成的功力，当真是得不偿失呀。
望因，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追影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冽。
“大公子，有人闯入。”
“什么人？”追影强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门口。
“不清楚。不过，似乎是来救五公子的。”
“哦？那个老头子果然宝贝他这个儿子，不过两三天未见，竟派人找到我这儿来了。”追影尽量把声音压得低沉，以免他人听出异样，“走，去瞧瞧。”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望因的身体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光芒所笼罩。
而由于石门的阻挡，急着离去的追影却并未发现这一异样。
再次见到亮光时，萧云若只看见一堆高耸的坟茔。他的手中，还握着无夕剑。
这是一种预示吗？预示他将要死在这里？
萧云若嘲弄地扯动嘴角。人，太不堪一击了。
这样的乱世，应该是妖魔的天下罢？
“你是何人？”极为怪异的声音，仿佛是学声的孩子。
萧云若转过身，盯着面前这个苍白的近乎透明的人看了半晌，终于轻轻地道：“你又是何人？”
“大公子呢？”那个人瞪着他，“你怎么还不进去？是怕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吗？”说着，也不知念了什么口诀，那完好无缺的坟茔上竟凭空现出一扇大门，“快些，快些。玩得挺开心是罢？仔细大公子收拾你！”
进去？
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道里。
走道很黑，只有偶尔一盏幽幽燃着的油灯。那个人走在前面，身影竟是有些飘忽。
“这里如何？”那个人突然回头，幽幽的光芒中，苍白的面目更加可怕。他瞪着萧云若，“如果死在这里，你应该感到荣幸……”
萧云若举起了剑。
没有鲜血的结局作为终结。妖精的结束，只是一场烟雾。
萧云若低头看着手中的无夕剑，沉默良久。
这把剑，真的不简单呀。
走道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似的。萧云若屏气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在无尽的黑暗里，微弱的火光在他身上照出一片明明暗暗的光芒。
转过一个拐角。
强烈的光芒自前方射来。
萧云若以为得了出口，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光芒是自一块巨石后面发出来的。
萧云若气沉丹田，双掌一推，巨石轰然倒塌。
青黑色的幔帐掀起，久久方才落下。
很突兀地，光芒消失了，整个房间，归于平静。
萧云若走向那幔帐深处，却看到了一个如月光一般的女子静卧其间。一袭翠玉黄衫遮住了她雪白的肌肤，却平添几分醉人与婀娜，眉间一点月牙形的黄色花钿更是衬得她光洁的额头白皙越发白皙。青丝浸入青黑色的幔帐里，而那女子更像是融入了周围的空气，精致美丽的容颜看起来是这般的虚无缥缈。
这样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却让萧云若感到说不出的熟悉。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安静地，就只是这么安静看着这个女子。那时候，应该还有着湖水宁静的流动声，有着灿烂唯美的晚霞，有着微微的凉风，有着逃脱不了的命运，有着即将到来的分离，有着依依的不舍，有着无可奈何的抉择……
“咳咳……”女子突然轻咳起来，浓密的睫毛努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你……若！”
萧云若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你是……望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嗯。”
再次的相逢，再次的四目对视，萧云若心中曾有的决心在望因动人的眼波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坍塌。望因的目光，就像穿越了上千年的流光，就像走过了上千年的哀伤，总能撩起他心中那份深埋的那份渴望。
她似乎有些急切：“走，我们快走……”她说着便要站起来，青黑色的幔帐高高地掀起。
“好。”他看出了她身体的虚弱，“我抱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