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何梦何境何人3
“呵呵，好事。不过，二叔你不知道。”他慢慢地贴近望因的脸，“这是我与茗烟的秘密。”
明知道那不过是柳儿的女儿，而且她和柳儿长得根本就不一样，看到望因和龙亦之间的暧昧，龙兴还是不禁有些难过。“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他一挥手，众家丁也跟着他出了屋子。
“到底是何事？”望因问他。
龙亦凑到她的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你猜。”
望因懒得想：“我猜不着。”反正他会说，做什么去费脑子？
“是关于涟漪的。”龙亦笑得有些得意，“她对你说过她的身份吗？”
“说过。”望因觉得这些事瞒不了他的，不如干脆说了罢，“她说她是田中尉的人。”
“田中尉？”龙亦笑得更是疯狂，“什么田中尉？她不过就是一间青楼的老板罢了，除了和教坊的几个小官有些交情，她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身份？亏她想的出来，竟然妄想用田令孜来牵制我！哼哼，这方法是不错，可惜用错了人！”
“她说了谎！”望因有些吃惊。原来，涟漪都是在作秀！从她说出她的身份，再到那晚的拜访，原来，都是她在为自己抬高身价！
龙亦在笑，可是望因心底浮起了更多的疑惑。龙亦在烟雨楼遇袭当日，分明就是中了迷药，既然涟漪不是帮手，那究竟谁是？她想问，但是又觉得多此一举。
“她以为那等小伎俩就能骗过我吗？”龙亦冷笑，“她就是个想钱想疯了的女人，竟然敢抬着田令孜的名号招摇撞骗！现在的下场，她活该！”
“她，怎么了？”
“你说，依田令孜的性格，他会怎样呢？”龙亦拿起望因的一缕发丝放在鼻间轻闻，“看来，你的那个故事是白说了。”
望因脑中一闪，浮现出一个字：死！
涟漪，死了！
微弱的烛光里，萧云若坐在床边，听着海浪汹涌的嘶吼，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女子的声音：“望因。好听吗？”她的声音，竟像是隔了几千几百年，才传过来的，那么遥远，那么飘渺，那么虚无，却又是那么动听。
她，不是茗烟吗？怎么会叫望因？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他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从没见过她，但她对于他，却又是那般的熟悉？
萧云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自柜中取出一支洞箫，慢慢地含着一点，微微用力，那悲凉的旋律便化在了茫茫夜色中，一直飘散，一直渲染，直达那饮泪山的顶峰，那里，就是姻缘宫的所在。
重重叠叠的红幔帐被风掀起，飘飘忽忽，朱红色的影子投映其上，仿佛是辗转于红尘，却终是难以摆脱宿命的折翼蝴蝶，凄美得令人心惊。玉色的台阶氤氲着淡淡的雾气，那个卧在深红色床幔里女子轻轻翻了个身，便听到有人叫她：“师父。”
玉绪微微撑起身子：“过来罢。”声音妩媚入骨。
“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推开那扇雕有镂花的红漆木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捧着一颗正散发着熠熠光辉的水晶球。
“师父，今日，有了。”她的声音淡淡的，并不符合她的年纪。
“有了？”玉绪的声音里有着兴奋，也有着失落，她接过那颗水晶球，竟突地笑开了，“呵呵，呵呵，命呀，命呀，他们，到底还是相遇了！”那些重重叠叠的红幔帐被吹起，隐去了她的表情。
望因坐在院子里，看一片一片的落叶于空中悠悠转转。丝丝阳光斜射下来，她的身影被镀上一层灿烂，几缕青丝悠扬，掩住了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庞。御风趴在地上，懒懒地看了望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那个明月当空的晚上，当望因等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时，他却告诉她一个失望的消息，那个叫絮儿的姑娘，失踪了。是的，离奇地失踪了，从那晚絮儿回房后，没有人再见过她，或许，她已经死了。
御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惯了人世无情，他倒也对此事屡见不鲜了，只是心中担心望因，不知她该如何应付。
“我会有其他办法的。”那晚的她低低地道。她知道，一定是沈慕枫做的，这个人一向心思缜密，人到了他的手里，怕是不易再找回来的。没想到，龙亦的心这么狠，竟然舍得下毒手！她为那位絮儿姑娘可悲。
风，是如此的静，隐约有几个女子的嬉笑声远远传来。
“你说这衣服，怎么就这么好看呢？”一个尖细的声音。
“那当然，这是特意为张家小姐定做的。”羡慕之情流于言表，“上面，可镶了南海的明珠呢。”
“你还叫她张家小姐？”尖细的声音里有抹作弄的味道，“她明天可就嫁给少爷了。你不改口，小心你的小命！”
笑声渐远。
御风这才突地记起，明日，张蕊儿就要出嫁了。
他看看望因，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望因仿佛在喃喃自语，“没有她也一样。他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她眼中的黑色流动，闪着明灭的光芒。
“望因……”御风拍拍她的裙衫，欲言又止。
“御风，今晚可又要麻烦你了。”望因眯起眼睛，“或许，她，就是关键。”
“什么？”御风脱口而出，立即又后悔了，望因是不喜欢他人问得太多的。想要呆在她的身边，只要听她的话，照她的吩咐做就好。
可是今日的望因并未不高兴，竟耐心地给他解释着：“你不觉得，这几日，张蕊儿很奇怪吗？”
张蕊儿？御风想起这几日行为乖张，再无张家小姐风范的张蕊儿，心里不由地浮起一丝清明：“你是说，她？”
“她可是个关键呢。”望因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那是，属于鬼界的气息。”
“鬼！”御风低呼出声，“这么说，张蕊儿已经……”
“不，她应该还没死。”望因拍拍御风圆圆的小脑袋，“你好可爱。”她凑近他，低声道。
御风的脸，突地红了。望因对他，似乎越来越亲密了呢。从当日林间相逢的冷言冷语，到后来的处处防备，再到心生怜惜，还有如今的这般……他和她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似的。他在渐渐地靠近望因，就如同当年慢慢地和主人相和一般。
“她平日里待人接物虽是语气蛮横霸道，但还未伤过一人，想来，也是个不坏的姑娘。”望因对于御风的反应很是好笑，不过是当成狸猫摸摸头罢了，御风的脸竟涨得通红，仿佛是这四处点缀着的大红灯笼似的。
“今晚，我要去看看。”望因抽回手，强忍住笑意，“你就变作我的模样，免得有人来寻。”
“这……”御风担心望因的安全，“要不我去罢？”他一定不能让望因受到任何损伤，不论是为了那个人，还是为了他自己。
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吗？”要说尘世的历练，她的经验比他高上许多。
“好罢。”御风知道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
望因突地笑道：“反正现在无事，不如出去逛逛？”她想着若是出去，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御风自然同意，问道：“允儿呢？”韩菲允被望因派去给张蕊儿的人帮忙了，他虽知望因是想锻炼允儿，但心里到底还是不太舒服。
“她自然有她的事。”望因看出了御风的不满，却也并不理睬，“我们，也有我们的事。”允儿，不能再依靠他们，御风和她，都是会离开的。
出山庄很容易。龙亦以为望因是见到他与张蕊儿婚事将近，心里难过，一听说望因想出去逛逛，当即就同意了，本想多派些人跟着，望因又不要，说是怕坏了心情。
“去逛逛也好。”龙亦轻轻拂过望因光洁的脸庞，“最近外边不太安生，早些回来。”
“知道了。”望因也不再理他，直接就坐进了马车里。
龙亦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暗叹一声，转身进了门，爷爷还在等他试喜服呢。
“你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御风看着龙亦黯然离去的身影，懒懒地叹口气，“我们去哪儿？”他用的是腹语，只有望因听得见。
望因瞟他一眼，掀开了布帘：“我想去湖边。”这话，是对赶车的人说的。
采心湖在许州城内，风景如画，游玩者甚多。虽是已入了秋，但湖边的垂柳依旧随风而动，于风中缠绵缱绻，青翠喜人，而那池波光粼粼的清澈湖水更是美丽，空灵透亮，垂柳的影子映入其中，分明便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风景好，人自然就多，意外，自然也多，于是，望因提出要去采心湖。
还没到采心湖。望因坐在车里，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抹立于树下的身影，她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想不到今日出来还真的有收获呀。
“就在这儿罢。”望因轻声说着，“这儿挺美。”
“姐姐，好景致还在后头呐。”那个赶车人嬉笑着回头，竟是那日见过的灰衣少年，“这儿看不着采心湖的。”
想起那日他的话，望因不觉笑了出来：“怎么是你？”
少年假嗔地瘪瘪嘴：“姐姐不高兴是我吗？我听说姐姐今日要出来，特意来赶车的。”
“呵呵。”望因笑道，“是你，我自然高兴。姐姐现下有些渴了，你去给姐姐买碗酸梅汤来，可好？”
“可是，”少年为难地看看望因，“很远的。”
“怎么？你嫌远，不愿给姐姐买？”
“我是担心姐姐一个人在此会……”他调皮地一笑，“会被人调戏。”
“呵呵，怕什么？快去罢，”望因说着就要下车，“你驾着车去，很快便可以回来了。姐姐好渴哦。”她最后几个字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这……好罢。”少年想着姐姐毕竟是个大人，又听说她曾在烟花之地生活过，料来也不会受什么欺负，所以便同意了，“那，姐姐你就在此等我哦。”
“自然。”望因下了车，半枯的小草铺在湖边，触脚之间，尽是柔软的享受。
“这只猫儿呢？”少年问道，“姐姐不带上它吗？”
御风在车里狠狠地瞪了望因一眼，立时便要下车。
望因赶忙拦住他，轻声道：“乖哦，你就跟着哥哥去喝汤罢。”她口中的话虽然满是沉溺，但望着御风的眼神却分明是警告。
御风不服地回到座位上趴下，想着等会儿偷偷溜去跟着望因，他担心自己会错过那个人。
“姐姐，你这猫儿可真听话呀。”少年甩甩鞭子，大喝一声：“驾。”马儿撒欢地跑起来。
看着御风一副急切的样子，望因岂能不知御风心中所想，她用腹语告诉他：“你莫要跟去。那位，是妖王的人。”
御风一愣，顿时无奈，只得任车痕一点一点拉长他和望因的距离。虽然他不是为了躲妖王才跟在望因身边，但是，他毕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避一避，还是要的。再说，既是妖王的人，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他要找的人。
看看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望因苦笑一下，慢慢地朝那个雪青色的身影走去。清风拂起了她一身粉色的裙衫，那些清新的泥土的气息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林间闻到的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预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