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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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何梦何境何人1

原来如此。望因瞟了龙亦一眼,却见他也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而坐在他身边的张蕊儿却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刚才,张蕊儿说的答案一定巧妙啰?

望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答案:“回庄主,我觉得像……”

“等等。”张蕊儿打断了望因的话,“爷爷,若是她说的不如蕊儿的好,怎么办?”

爷爷?张蕊儿与龙啸已经这般亲近了?

望因主动出击:“若是我答得不好,张小姐又要如何呢?”

这句话堵住了张蕊儿接下来的奸计。她若是顺着望因的话答,那便失了身为名扬山庄少夫人应有的身份了。

“不如何,不如何。”张蕊儿讪讪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爷爷,我做主了。”龙亦调皮地一笑,“若是茗烟答得不够好,就罚她为我们舞一曲,好不好?”

“好呀,好呀。”龙啸轻轻地咳了两声。

望因轻笑:“你们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爷爷,我觉得您的胡须像……龙须面。”既然张蕊儿都叫龙啸爷爷了,她也不能太过见外。

龙须面?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呆了,继而,是大笑。

“呵呵,我的胡子像龙须面?”龙啸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你倒是说说,它怎么像龙须面?方才蕊儿可是说得头头是道的。”

望因轻启朱唇:“爷爷姓龙,这是您的胡须,不是龙须面是什么?”龙,是吉祥的圣物,以此来比喻龙家的人,无疑是把他们的身份抬到了顶峰,他们自然会乐于接受这个说法。

“呵呵。”龙亦露出洁白的牙齿,“那,要是我将来老了,我的胡须也是龙须面?”

“你的?”望因笑笑,“龙生龙,凤生凤,你的胡须不是龙须面又是什么?”

“茗烟,茗烟,你当真是……语出惊人。”龙亦强忍住一股想要抱她的冲动,“不过,这个答案我还不是很满意哦!”他还是想看她跳舞,说不定,爷爷会因为一曲动人的舞姿而更喜欢茗烟呢。

“我也不太满意。”张蕊儿附和着,她并没有看出龙亦的用心,还只道可以刹刹望因的威风,“妹妹的回答固然巧妙,可是却是有些牵强的。”

这分明是一个很好的答案。望因心中疑惑,却发现龙亦在向龙啸使眼色,心中立刻一片了然。

“茗烟呀,”龙啸看到孙子有些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好笑,“既然亦儿不满意,你就认输,跳一曲嘛。”他对龙亦相当疼爱,自然是会顺了他的意的。

望因这下算是基本明白了,感情这个家到底还是龙亦做主。也对,唯一的一点血脉,自然是要爱护的。

“那就献丑了。”望因盈盈施礼。

“等等。”张蕊儿有种被骗的耻辱感,“我要与妹妹同台献艺。”不管怎样,总是要扳回一局才好。这个鳌头,绝不能让茗烟一个人独占了!

“这……”龙啸愣了愣,随即又笑了,“也好,也好,让你们两姐妹联络联络感情。”不管谁赢谁输,这正主的位子都是张蕊儿的,也不知她慌个什么劲。

“那,我来跳舞,妹妹唱歌?”

望因轻笑:“姐姐愿意怎样便怎样。”跳舞自然是更引人注目些,张蕊儿爱出风头,便让她出罢。

“那,妹妹唱歌罢。”张蕊儿很明显是仗着自己的家世,把望因当成配演的人了,“妹妹的琴,听说不错,可否伴奏一曲?”

能不答应吗?望因微微欠身:“姐姐想舞什么曲子?”

张蕊儿笑得有些天真烂漫:“《千年》。”

琴很快就摆了上来,那是一张很古朴的琴,毫无花饰,却独带一份天然之气。

望因走上前,坐下,试了试音色。音色纯正,全无杂音,而触手之间,润滑细腻,果然是好琴!

她又试了几下,这才抬头:“姐姐,开始罢。”说着,如清水般空灵的调子从她的指尖缓缓滑出,悠悠地散在了四周。

张蕊儿浅笑一下,飘飘转转地来到屋子的中央,轻轻柔柔地舒展着柔媚的腰肢,一双杏眼光芒流动,顾盼生姿。

暮时的阳光泛着桃花的色泽,透过那袭温婉的浅紫色,竟仿佛有种离别的伤感。那光芒,有些昏暗,却又是那么的刺眼,直叫人为当年的那段缠绵而悲。

“……君生我未生,为何我生君已老?

千古恨缠绵,恋恋不觉梦。

君生我未生,为何我生君已老?

亘古的誓言,酿成比翼蝶

千年兮,几度轮回兮,烟波滔滔雾茫茫。

缘指间兮,难续续,何时再合霓裳羽衣曲?

风寒寒兮,转而飞尘,马嵬哀哀,道是泪魂……”

那张古朴的琴旁,望因轻声唱着,指下飘散出有些清冷的音律,和着张蕊儿痴缠的舞步。四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暮光斜斜地射进来,风,依然温和,却是带着湿热的泪水。

韩菲允已经哭了。望因的琴,望因的歌,还有张蕊儿那如风一般轻柔的舞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催人泪下。

当年的马嵬驿,是杨贵妃的葬身之地,却也是唐玄宗的葬心之地,他们的情,他们的义,他们的“相许三生三世”,他们的《霓裳羽衣曲》,都是在那个地方划下句号,都是在那时完结的!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为何我生君已老?

千古恨缠绵,恋恋不觉梦。

君生我未生,为何我生君已老?

亘古的誓言,酿成比翼蝶……

城墙长长兮,泪溅兮,竹然一泣兮为湘妃。

缘尽终须放,滚滚红尘难觅知音……”

龙亦看着坐在琴旁的望因。那个女子,有着绝色的容颜,有着绝世的聪慧,有着能奏仙乐的玉手,有着能歌天籁的歌喉,还有她的舞,她的棋,她的画,她的诗,她的一切一切,就仿佛是完美到极致的珍珠,那晶莹的光芒引得人想要触摸,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生怕它会不小心碎了,破了,化成粉末飞走了。

一阵风将望因的发丝吹起,缕缕青丝与鎏金色的光芒缠绕,再加以悲凉至极的歌舞,恍恍惚惚中,竟有种隔世的错觉,那坐在琴旁低头弹琴的女子,似乎就将要远去,远去,隐于滚滚红尘中,再也不见其芳踪。

淡淡的檀香气味贴近龙亦的额头,他伸手摸摸有些发烫的额头,心口突地传来一阵心痛。这是,她将离开他的预示吗?不,不论如何,她都不能离开他!自从她点头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是他的!

“楼高不断秋风,远山可见西归。相许百年扶将,却徒余一段清风。何人疯,何人颠,何人狂,何人怨,朝是青丝暮成雪;何人悲,何人醒,何人叹,何人歌,痴情终须无情渡。”

曲终,望因与张蕊儿同时上前,向龙啸施礼。

龙啸叹口气,吹吹茶水里的茶末,慢慢地喝了一口。这个女子,不简单呀。跳舞本是最引人的方法,可是这个女子弹的琴,却硬是把大家都引了过去,张蕊儿的舞,反倒沦为了配角。

“表演得挺好,挺好。”龙啸笑着,心中不禁可惜,若不是要倚仗张家的势力,这茗烟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可惜,乱世之秋,亦儿的婚事注定要被牺牲呀。

望因和张蕊儿同时道谢:“谢……”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个欣喜的声音打断了。

“柳儿,你终于来了。”一个黑袍男子夺门而入,一把扯过望因,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我等你好久了。”

而龙亦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柳儿,柳儿。”黑袍男子喃喃地念着,修长的手指拂过望因一头柔顺的长发,“我好想你,好想你。”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望因轻轻挣扎着,她不想得罪这里的任何人,这样她的任务才会完成得比较顺利。然而,这个男子抱得是这样紧,望因的推拒根本不起作用。隔得这么近,望因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子特有的味道,令她有些恐惧的是,这味道,很熟悉。

“二叔,请你放开茗烟。”龙亦似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上前推开龙兴,“她是你的侄媳妇。”

闻言,张蕊儿瘪瘪嘴,很不高兴地抽泣了一下。龙亦竟然当面承认了茗烟的身份,那应该是她的身份!

“兴儿,你干什么?”龙啸不悦地皱起眉头,“快放开她!”先不说茗烟将会嫁给亦儿,成为龙兴的后辈,就算她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龙兴也不应该如此对待。

龙兴只顾怀中美人,对旁人的话充耳未闻。他低头对上望因惊恐的双眸:“柳儿,当日你折柳相送,可知我的心有多痛?”他伸手抚上望因动人的脸庞,却呆了,“你不是柳儿?”方才他只是在门外听到歌声,便立刻认定心中的想法,并未细看怀中之人,如今低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心心念念的人儿,他不禁有些无措。

龙亦抢上前,趁龙兴惊呆的一瞬间,一把将望因揽了过来:“二叔,这是我未来的夫人,茗烟。”

龙兴慢慢地转过脸,看着望因的眼中带着一抹探究:“你不是柳儿?”那声音里竟含了孩童才应有的恐惧和心酸。

“我,我不是。”望因扭过头。

“你真的不是?”龙兴仿佛在自言自语,“柳儿,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你到底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

望因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是的,她记起来了,她知道自己又造成了一个悲剧,这是她一直不愿见到,却又无可避免的。

喧闹的酒榭里,那穿着白衫的少女双手灵巧地与琴弦上移动,低声吟唱着《千年》,一双含情的眼眸楚楚可怜。俊朗的少年与朋友坐在台下,杯中的酒水映出他痴痴的倒影。

艳红色的桃花丛里,少女躺在少年的怀里,笑得灿烂:“这里好美。”

少年着了一身雪青色的长袍,他伸手抚着少女美丽的脸庞:“那,我们一直就呆在这儿,可好?”

少女笑了,含义深刻:“好,等我报了仇,我们就一直在这儿,永不分离。”

少年抬起她的脸,目光坚定:“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少女眨眨眼,那飘落的桃花瓣纷纷扬扬,遮住了她的表情。

江南西湖边,少女的裙衫被风吹起,掀开美丽的褶皱,她低着头,那双纤纤玉手里,握着代表离别的折柳。她把柳枝递给他。

“我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兴,我们只能分开了。”她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跟他说话,好使他心里好受些。

“柳儿,你要去哪儿?去哪儿?”少年有些着急,“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吗?为何现在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我,我一定要走!”她不能妇人之仁,反正终是要离别的,不如果断坚决一些,这样,彼此都会好受一些。

“我陪你,好吗?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几乎是在哀求她。不再管家族,不再在乎权利和名望,他只要有她,就够了。

在他的脆弱下,她决定给他一个期望,然后让时间慢慢地抚平这个疼痛的伤口:“我会来找你的,你等我。”

“真的?”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确定,“你真的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