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抚仙毒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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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此人虚长薛二爷他们一辈,因为生得一双有白无珠的瞎眼,所以道上的人都唤他“白眼翁”。薛二爷离开国内已有些年头,他托人多方打听,得知白眼翁尚在人间,目前蛰居抚仙湖附近。所以才叫我们几个自行探访,虽然不一定能查出神秘老头的身份,但以白眼翁在蛊物方面的学识,必定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虽然在南京遭遇了诸多不顺,可既然已经入滇就不能再沮丧下去。我为自己鼓了一口气。四眼看出我心中郁闷,安慰道:“这两天发生的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大金牙目前已经安全了,买卖玉石的证据咱们也有,我已经托国内的同行起草此事。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咱们再回去翻案。眼下咱们急不得,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你我都知道事情背后有内幕,除非狐狸不吃鸡,否则迟早露出尾巴来。”

我没想到回了一趟国,四眼的语文水平居然会得到如此高的飞跃,连比喻都学会了。我一下子被逗乐了。我说睡了这么久,身体都锈了,得抓紧练一练,起身将赶车的师傅喝住,自个翻身上马。一旁的林魁忙叫我小心,说后面一节车厢里都是高档药材。我说咱当年插队,天天给生产队赶马运草,属于熟练工。看着四周广阔的天地,呼吸着山野间的新鲜空气,我一下子浑身是劲,抖了抖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活动过的骨头,马鞭一挥,一下子蹿了出去。天高地广任我翱翔,心情格外舒畅,没多大工夫就听林魁急切地呼喊,和着山风在我耳边响起:“胡爷,你跑反了,那边是悬崖!”

滇池境内多丘谷沟壑之地,即使是改革开放的今天,当地还是有许多地方是人类足迹无法抵达的。不说远的,就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江城来说,汽车大巴之类的交通工具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这里的民风还维持着百年前的自然风貌,货物全靠沿境的马帮,用马驮,用骡运,走上百十里的山路从外面运进来。如果怕山路险峻频出篓子,也有别的法子,那就是走水路,从澄江出发,过了抚仙湖就能进入江城水域。不过听赶车的师傅说走水路一来耽误时间,二来抚仙湖附近流传着不少骇人听闻的民俗传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行商走路的各地买卖人还是更愿意雇用马帮的“马腿子”运货。至于像林家这样自己配马队的大户商铺,又另当别论。

一路上,我们三个讨论了一下大致的行动计划。林魁说,江城地区鱼龙混杂,过往商贩密集,想在这个地方找人,特别是胖子和shirley杨这样特征明显的外来人并不困难,但是我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白眼翁”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照理说此人来头不小,如果真是在江城,那他的名号肯定早就顶上天了。这样一看,此人很可能不是江城的常住居民。

“最要命的就是他住在苗区。”林魁解释说,“过了江城往东,就是抚仙湖地区,那里是苗人的地盘,外人很难深入进去。你们要找的老头子要是住在那儿……我的马队可进不去。”

第八章江城水寨(3)

我说:“怎么天底下还有林大夫去不得的地方?你们草堂不是常往苗区运药吗?”

“想入抚仙湖地区,只能雇专业的马帮带路。他们常年混迹此地,马帮里头有苗人也有汉人,还有其他少数民族的跑马人。居民对他们的戒心相对比较少,稀缺的生活物资也全靠他们走马换货来运,所以在多民族混居的抚仙湖地区,各大马帮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就连我们林家,想从苗人手里换白药,也得通过马帮来交易,让他们从中抽成。”

我一听如此麻烦,就问林魁可有相熟的马帮。他说有是有,不过人家常年在外边跑生意,江城不过是一个小据点,能不能碰上还得看运气。秦四眼做事总爱把前路铺顺当了再走,一听情况可能与设想中不一样,又开始犯嘀咕,跟个老妈子似的问这问那。我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大律师你愁什么,说不定shirley杨他们已经找着人,现在正江城三缺一,等我们过去搓一盘呢!咱们也许根本不用深入抚仙湖也不一定。没想到他信誓旦旦地说:“跟了你这么久,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跟老胡你沾边儿的,事情没有简单,只有麻烦。”

我本想反驳一下他毫无根据的反动论调,可仔细一想,一路下来似乎真与他说的没差。心中不禁郁闷,希望这一趟去江城能够一步到位,别再出什么岔子。

当晚我们就进入了江城水寨,云南这地方,山多水广,风景一等一的好。江城虽在名义上是座城,实际上却是常住人口不足万计的水寨。此地地势低洼、四面环水,寨中的水道桥码远比旱路多出数倍,尤以中央水道十八湾出名,又名“去马湾”。我们的马车到了这里也只好留在城外驿站之中,货物也全都换做船运。用当地的话来说叫“道无骡马,水中飞天”。意思是说,在江城寨内走陆路根本没有前途,只要入了水,连天上就能去得。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可只要亲眼见过当地繁荣的水道文化,就能明白此话绝无无中生有之虚。

当地的乡绅听说林家草堂的大少爷亲自送货,早就准备好了香船在十八湾的入水口接应。我们跟着林魁身后被一大群人前拥后捧着上了油光可鉴的龙头香船,心里着实吓了一跳。敢情人家林大夫在少数民族群众心目中还是挺有地位的,也就我和四眼,天天在人家背后嚼舌根。

这条龙头香船长近十米,分了上、下两层,三间大舱,据说是寨子里迎接贵宾时才能祭出的法宝。虽是傍晚时分,可河道上灯火璀璨,密密麻麻的水上商船几乎要把河道占满。我站在船头,看见沿岸上稀稀拉拉的一路过来,不过二十来家小铺子,与繁荣的水上集会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可怜。由此可见,江城的水上文化绝非浪得虚名。

林魁早早地将迎接我们的商会老小“请”了出去,独自占了这一艘宝船,说要陪贵宾游览此地风景。搞得我和四眼顿时被大家侧目围观,一个劲地猜测身份。我说你一个做大夫的,怎么能欺骗群众的感情。林魁却说:“山风淳朴,江城人好客是出了名的,你没看见船尾摆的汾酒,足够灌出人命。不吓吓他们,咱们哪能这么容易脱身。”我这才注意到尾舱里头堆满了酒坛,赶紧向林魁道谢。四眼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水上集市,似乎连此行的目的都忘记了,只顾着与别船的商贩讨价还价,买了一堆用不着的手工艺品。

第八章江城水寨(4)

“现在是晚集高峰期,咱们的船太过引人注目,想开也开不动,咱们先吃晚饭。待会儿租艘小艇靠岸,我带你们去吊脚楼上打听shirley杨他们的消息。”

水寨的吊脚楼就相当于我们的茶馆,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是江城里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不夸张地说,你只要敢从里边走一圈,第二天,连城里卖报纸的都知道你在老家有几亩地。所以上吊脚楼上打听消息,那是最方便不过的选择。我们吃过了水上阿妈烧的腊肉,又用船上的小炉煮了一壶汾酒,待到月上梢头,吊脚楼亮起了开张营业的大红灯笼,这才找了一艘小乌篷船上岸。

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海留下的阴影,我在船上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直到两脚踩上岸,才有了一种安全感。江城水寨里的路比河窄,沿岸的吊脚楼多数是半立在水中的。楼下空出来的水域,既可以歇船也可以开店。即使是在有水乡之称的南方地区,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景象。林魁介绍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江城的南大街。再往前走,过一段石阶拐过去就是东大街。南街行商,东街住人,不过大多数人家还是习惯在水上过活。而我们马上要进的这座挂着烫金流苏大红灯笼的吊脚楼,就是本地最大的酒水铺子。酒铺并没有挂招牌,但只要在当地提起“吊脚楼”三个字,必定就是指此处。

我看了看沿途的行人,多做黑衣蓝裤打扮,有的肩头还扛着山珍野产,一看就知道是少数民族猎户进城换钱来了。也有与我们同道的汉人,大家同在异乡,即使遥不相识,也免不得有一股亲切感,都远远地报以微笑。林魁拉着我俩说:“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这里多有行骗的歹人,江城这块地方,每年死于非命的汉人,没有上百,也过几十了。”我心中一惊,问他怎么会这样。林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少了个把人,谁会关心。杀人劫财,或是只为泄愤的。骗到暗处去,脖子一抹,再往水里一丢,天才知道。你们这副游客打扮的,最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待会儿上了吊脚楼,千万别到处东张西望。”

秦四眼听得目瞪口呆,大概没想到景色如此宜人的地方,居然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买卖,而且竟被视作寻常事。他随即跟在我后头不再多话。我抬头看了看吊脚楼前红艳艳的大灯笼,不知为何,居然紧张了起来。林大少哈哈一笑,带着我们两人轻车熟路地踩上了竹梯,听着脚下“嘎吱嘎吱”的声响,看着满楼里不断攒动的人头,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趟旅程可能会比想象中来得困难。

这座林魁口中江城头号吊脚楼,远看不过尔耳,可你要是真进了它的大门,就会明白,何其谓“头号”。刚一进门,我差点被楼里扑面而来的人潮弄得晕死过去,好家伙,百十平方米的铺子里头,摆满了红漆大桌,每一桌都是宾客满席。山里地方,不比城中那些假客气,大伙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不少人早就光裸了上身,手里端着粗瓷碗,灌酒跟灌白水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