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贞弓这样一说,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我也不禁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贞弓说得对,眼前是一片平原,何必理会有没有小径,只要向前走,就一定可以穿过这片平原,这还用怀疑么?
健一大叫了一声,首先大踏步向前走去,各人跟在他的后面,野草浓密,脚踏处,由于积年累月的腐草堆积,踏下去软绵绵地,十分难行,所以速度并不快。我们出林子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走到草原的中心,天色巳渐渐黑了下来,这时,人人心中都想,一过草原,就可以到达密林,猴神一定就在那密林之中。
那时,的确人人这样想,因为光义的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在发光小径的尽头,可以通向猴神的宫殿。”
虽然没找到小径,可是只要穿过草原,实际并无分别。天色一黑,向前走去的时候,更有脚高脚低、寸步难行之感。而天色黑得如此之快,铁轮的恐惧病又发作了,他先是靠著我走,到后来,紧紧地拉著我的衣角。我转头向他望去,发现在黑暗之中,他的双眼闪耀著充满恐惧的光芒。
我想要安慰他几句,因为不管他过去如何穷凶极恶,此际的情景,十分令人同情。可是我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开口之际,贞弓和云子,突然同声尖叫了起来。这时天色十分黑,她们两人与我相隔约有三公尺,我已经不是十分看得清楚她们。但是,我却可以看到她们一面叫,一面用手指著前面。
我一转头,循她们所指看去,立时呆住了。
这时,不单是我呆住了,人人都呆住了!
在她们所指的前面不远处,大约是在这片草原的边缘处,有一条光带,自我们走出来的那座密林起向前伸展,一直伸展到草原的另一边。那一边,远处有一点山影,望过去,简直见不到尽头,而那道光带,就直伸向前面。
光带是贴地向前伸展出去的,色泽暗红,那情景,就像是草原上忽然有一条半公尺宽的草带,著了火在燃烧著一样。
在我一呆之际,一郎首先大声叫了起来:“发光的小径。”
耶里双手台十,喃喃地道:“天!发光的小径,我们走对了。”
那条光带,一直伸延向前,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条发光的小径。
一郎一面叫著,一面己不顾一切向前奔去,其余的人立时开始跟在他后面。铁轮几次想要离开我,也向前奔去,可是却始终不敢,可怜巴巴地望著我:“我们……怎么还不去?”
我道:“急甚么,我相信我们既然已找到了这条发光的小径,一定可以见到猴神。”
我说著,也大踏步向前走去,铁轮仍紧跟在我的身边。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心中疑惑,注视著前面的那条光带。那究竟是甚么呢?虽然隔得还远,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决不是野草丛中的一条小径,那只是一股贴地伸延向前的光带。这条光带,所发的光,并不是十分强烈,所以一定要等天色全黑了,才能看得见。
这一条看来至少有十公里长的光带,是甚么力量形成?作用是甚么?光义的日记,为甚么说“发光小径的尽头,可以通向猴神的宫殿”?“可以通向”是甚么意思?他为甚么不直接地说小径的尽头就是猴神宫殿?
我一面想著,一面加快脚步向前奔去,铁轮气咻咻地跟在我的身边。其余向前奔去的人,本来是一郎奔在最前面的,但是健一立即追过了他。健一向前奔的速度,真快得像一头猴子在草上飞跃一般。
一郎跟在后面,但不久又被耶里追过,云子和贞弓也奔得很快和一郎逼近了。
我看见健一愈来愈接近那条光带,陡地想起,不可知的因素实在太多,那条光带,看来如此怪异,简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妖气,不知道接触到这条光带之后,会发生一些甚么事!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时大声叫道:“健一,等一等!”
可是我的叫声才一出口,健一已经发出了一下大喜若狂的呼叫声,他已来到了光带的边上,光带所发出来的那种暗红,映得他整个人,看来像是包裹在一层暗红的火中,怪异莫名。
随著他的那一下叫声,他已陡地向前跳去,跳进了那光带的范围之中。而当他一跳进去之后,只看到包围他身上的那种暗红色的光彩,突然亮了一亮,随即恢复了原状。
“恢复了原状”,并不是说那种暗红色的光芒,仍然包围在健一的身旁,而是说,一切全恢复了原状。也就是说,一闪之后,光带依然是光带,直伸向前,光带上甚么也没有,健一突然消失了!健一和那只白色小眼镜猴,一起消失了!
这时候,耶里离那条光带,大约只有十公尺,他当然也看到了这种变化,所以,当健一突然消失之后,他陡地停了下来。
光带所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已经可以映到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奇特,惊骇之极,面肉在不住跳动著。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和他差不多。
一郎、云子和贞弓来到了耶里的身边,也一起停了下来,我推开了铁轮,急急向前奔去,也在耶里的身边,停了下来。铁轮像一头受了惊的兔子,大口喘著气,立即又来到我的身边。
第二十一部:我见了猴神实现了三个愿望
等我奔到之后,耶里立时尖声向我叫道:“发生了甚么事?他……他……到哪里去了?”
耶里说著,一面指著前面的那条光带。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人的,我如何答得上来?
耶里得不到我的回答,大声叫道:“他到哪里去了?那日本人到哪里去了?奇渥达卡!奇渥达卡也不见了,谁来带路?”
在耶里尖声高叫之际,云子突然现出坚定的神情来,向前走去,铁轮吃了一惊,叫道:“云子小姐,你干甚么?你……你……”
云子停了下来,并不转身,昂著头,神情坚决:“我相信健一先生是到猴神的宫殿去了!”
铁轮道:“你……怎么知道?他……突然消失了!”
云子冷冷地道:“你要是害怕,你就别向前来,要是不害怕,就和我一起来。”
云子说著,仍然不转身,只是向后,伸出她的手,等待铁轮去拉她。
而铁轮居然立即向前走去。虽然他的神情,显示他的心中正极度害怕,但是,他的确在向前走去。我深信他并不是突然胆子大了,而是他对云子,一定有著一份特殊感情的缘故。
我们眼睁睁看著铁轮来到了云子的身后,伸出手来。云子的手和铁轮的手紧握在一起,铁轮又向前跨出了一步,已和云子并肩而立了。
当他们并肩而立之际,他们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互望了一眼,云子的神情,在坚定之中,有几分矜持,像是一个初会情人的少女一样。而铁轮,在极度惊恐之中,居然笑了一下。
接著,他们两人,就继续向前走去。就在光带的边缘,停了一停。
像健一的情形一样,那时,他们的身上,像是罩著一层暗红色的光芒。他们停了极短的时间,就又向前跨去,跨进了光带之中。
一下子,他们身上的光芒闪了一闪,在不到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就消失了!
我之所以肯定他们消失得如此之快,是因为人的眼睛,可以将影像保留十五分之一秒的时间,可是他们消失得如此之快,简直是说没有就没有,速度之快,使人感到怪异莫名!板垣一郎在他们两人消失之际,陡地向后退了一步。
贞弓就在他的身后,一郎向后一退,眼看要撞在真弓的身上,贞弓一伸手,推了推一郎的背,冷冷道:“你的情妇走了,你怎么不跟上去?”
一郎的喉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并不转过身来。在贞弓的脸上,现出极其刻毒的神情来,声音也变得十分尖酸:“可笑吧!你的情妇,走的时候,不叫你一起走,她和另一个人一起走了。”
一郎陡地转过身来,脸色通红:“住口!”
贞弓笑得更阴森:“你敢责叱我了?哈哈,你这个不中用的胆小鬼,你敢责叱我?你别忘记,你的一切是怎样来的?是谁使你事业成功,有资格养情妇的?”
我一听得贞弓的口中吐出这样的话来,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果然,一郎陡地吼叫一声,一伸手,抓住了贞弓的头发!贞弓对一郎这样说话,如果她面对的是一郎的原身,一直忍气吞声的一郎,会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反驳。可是这时的一郎,是副本,所以他立时抓住了贞弓的头发。
他不但抓住了贞弓的头发,而且立时扬起手来,重重打了贞弓一记耳光。
如果捱打的贞弓,是贞弓的原身,那么,出身大家的贞弓,可能全然不知所措。但这时的贞弓,一样是副本,只听得她陡地尖叫一声,一低头,一头向一郎的怀中撞了过去。
那一撞,令得一郎退到光带的旁边,还没有收住势子,而贞弓的头发仍被一郎抓著,所以他们两人是一起向光带跌出去的。
一郎拉著贞弓的头发,跌进了光带之中。
情形和已经发生过的两次一样,他们两人立时消失了!
只剩下我和耶里了。
我们互望著,耶里吞下了一口口水,说道:“这……光义的……日记上,没有提到过……人会消失。”
我苦笑一下:“他要是消失,自己看不到。”
我讲的话,虽然听来有点滑稽,但实际上却很合乎逻辑。光义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一踏上了“发光的小径”就消失了,没有旁观者,他自己自然不可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