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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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再生疑惑

这是我的报应么?最初因贪恋绝色之容而练就邪功,而现在容貌有了,我却没有了健康,没有了完整的身体,从那日听到新月远梦的对话后,我便知道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只是奇怪的,当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体的巨大变化后,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的就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新月远梦最初还以为我是极力压抑自己,但和我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后,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只是远梦常常过来陪我,还是有些担忧的劝我要想开些,对于她的关心每每我都回应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芨舞,该吃饭了,你是和我们一起吃,还是就在这里吃?”远梦问我,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虽然年过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她和她的丈夫新月在这山水之间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自已自在,无忧无虑,真称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

“我和你们一起吃吧。”我用手转动着椅子上的轮子,这是新月刚帮我设计的椅子,上面有轮,可以自由活动,从今以后恐怕它就是我的双腿了吧。

“开饭啰。”新月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来自西域一带,他很体贴她的妻子,我来这里的这一个月,从没见过远梦下厨,几乎每顿饭都是新月亲自来做。

远梦笑呵呵的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红红绿绿的饭菜,称赞道:“真香,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新月和她对视一笑,脸上的笑容仿佛美丽的莲花绽放,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感受着他们的幸福,我也禁不住黯然神伤,在我失神的瞬间,远梦止住笑意向我走来,轻拍我的肩膀:“怎么了,芨舞。”

我摇头。

远梦扶住椅子的靠背,将我推到桌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安慰道:“别灰心,只要你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你的腿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其实我并不奢望太多了,这些日子你们待我如亲人一样,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只是想起了我一位故友伤感罢了。”

“故友?在哪里?”大概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大都一笑而过,很少谈及我的朋友及过去,远梦才显得如此惊讶吧。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练功就是为了救他,可是我没用,不但救不了他,还把自己弄的如此落魄。”回忆起伤心往事,我的心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平静。

“他是你的爱人?”远梦问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抽搐,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有爱的能力和权利吗?

“为什么不去找他呢?”远梦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低低说了一句。

我摇头,拿起手中的碗筷,将一口饭菜塞到嘴里咀嚼起来,我将头埋的极低,因为此刻除了这个动作,我不知道还能怎样掩饰住我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着,转眼已快过新年了,新月远梦在屋里忙着蒸年糕,我却闲的发慌,实在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我便一个人撑着拐杖走到了屋外,新月的药果然是很有效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我已可以拄着拐杖四处走走了,身上并没有披很厚的衣物,所以一走出去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出奇的冷,轻呵一口气,连白气都看不到,鼻子上就结了厚厚一层冰晶。

快过年了,短短的一年时间,物是人非,云溪他还好吗?他还记得我吗?他还会常去清水阁楼吗?

天越来越暗,屋内暖炉内的火烧的极旺,新月说过年了,要过的红红火火,所以又在里面加了两把柴火,屋子里亮堂堂的,远梦望着墙上欢笑的三个人影发呆,她忽然不笑了,静静的坐在那里。

“你在想什么?”新月问。

“你不觉得我们三个这样坐在一起很像一家三口吗?我每次看着芨舞,都觉得她像极了桑瑶,桑瑶如果还活着,也是和她这般美丽吧。”桑瑶是新月远梦夫妇的女儿,据远梦说桑瑶是七岁那年在山上玩耍,不幸跌入山崖摔死的。

“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释怀的。”说起女儿,新月一双深蓝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去:“我又何尝不想桑瑶,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有了芨舞吗?她长的和桑瑶一样漂亮,不就是我们的女儿吗?”“是是是。”远梦拭掉眼角的泪水,笑了:“芨舞和桑瑶一样,有一双水润灵秀的眼睛,笑起来啊,漂亮极了。”

“能跟我讲讲桑瑶的故事吗?”我问。

“桑瑶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瑰宝,她从生下来就与众不同,桑瑶天生体带异香,身上总有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变的异常漂亮,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西域,看见她的人都特别喜欢她,都说她像仙宫里的小公主。”

“天生体带异香?”我一惊:“真有这样的人。”

“怎么,你见过?”远梦有些惊愕。

“对,我见过,在星子的佛乐坛里,我见过一个体带异香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很特别的清香,是那种花一样的清香。”

“花一样的清香,花,花。”远梦忽然变的有些激动,她站起身来,扶住我的双肩:“你说星子的佛乐坛,在哪里,在哪里?”

“远梦,那不可能会是桑瑶,不可能会是桑瑶。”新月拉住远梦,心痛的看着她,失去女儿的痛他和她是一样的,这些年来,他努力让她快乐,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忘掉这些痛苦,可是眼下,因为我的到来,再一次勾起了她们伤心的回忆。

“远梦姨,那不可能是您的女儿,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我继续说道。

“老人?”远梦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算是老人。”想起我在星子佛尔坛遇到了那个奇怪的老人,虽然面容和头发看起来形同老者,但是她那双白皙如玉的胳膊却让人疑惑不解,我又想起了她那双虽然苍老却浅蓝的眼眸,而新月来自西域,眼睛却是深蓝色的,这难道真是种巧合吗?带着种种疑问,我对新月远梦如实道来。

想不到远梦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变的更加激动,非要去佛乐坛一探究竟,而新月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了解新月沉默的原因。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情、有爱的男人来讲,他失去女儿的痛远远不比远梦的少,但他却不得不振作和坚强,因为在远梦的心里,他是山,是那个她跌倒了随时可以依靠的山,而这座山不得不隐藏了自己的痛和苦,如果桑瑶真的还活着,他一定会拼了命的去救她,可是他也害怕,如果此去又是一场空,他害怕远梦会因此而悲痛欲绝,他不希望远梦再一次受到这样的伤害。

这一晚上,远梦怎么样都不肯去房间睡觉,她时而焦虑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时而缠着我让我多讲一些净水教有关星子的事,时而又会问我:“芨舞,那是桑瑶吗?是她吗?”好像只要我说是,她就一定会是桑瑶一样。

看着远梦满含期待的表情,我既希望那个神秘“女子”是桑瑶,又不希望她不是,可以让她们母子重聚,当然再好不过,可是一想起那个女子如果真是桑瑶,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但她的容貌,还有她的变化,远梦看见了能接受吗?她会不会吓的晕厥过去。

我将头枕在椅子上,许是有些困了,听着远梦说话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屋内只剩我一个人,炉子里面有一把柴火似乎刚刚才加进去,火烧的极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这时新月走了进来,眼窝陷的很深,想来是一夜没睡的缘故,他身上穿了一件很厚实的虎皮衫,左手拿了一把长剑,右手上拿着一个灰布包袱,看他的这身装扮,我已明白了他的意途。

“远梦姨呢?”我问,他就这样走了,远梦不会担心吗?她为什么没有跟出来呢?昨天不是还吵着要见自己的女儿的吗?

新月将剑和包袱放在桌上,有些歉意的说道:“我给她下了药,她睡着了。”

“新月叔叔……”

“芨舞,什么都别说了,我不能让她去,不能让她冒险,如果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桑瑶,我担心她会……”

“我明白,新月叔叔,我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在房内简单收拾一番,我便和新月一起出了门,只是路程比我们想像的要恶劣困难许多,我的腿已大不如从前,只能依着拐杖和新月的胳膊前行,走起来极为的缓慢和不便,有好几次,如若不是他扶着我,我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新月看着我的腿,又看了看地面的积雪,把手中的包袱和长剑塞到我的手中,忽然弯下腰来,将我背在了他厚实的背上,如果换作是从前,我定不会让他受累背着我前行,可是现在,我老老实实的趴在他的背上,静的出奇。因为我知道,他迫切的想知道佛乐坛的那个神秘女子是谁?他想知道真相?同时又牵挂昏迷着的远梦。而他背着我行走,确实比搀着我走快多了。

他的背即温暖又宽广,我竟莫名其妙的有些贪恋。从小失去父母之爱的我,在这一刻,趴在他的背上,却忽然找到了失去的那份爱。

新月一直背着我走出了大山,他不停的喘着粗气,一刻也不愿意停下。看着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我的鼻间忽然一阵酸涩,我在他的背后低低叫出声来:“爹。”声音小的出奇,但新月还是听到了,他怔了怔,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应我:“哎。”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他的背上痛哭失声,在心中千遍万遍的叫着,爹,爹,爹。自五岁那年失去父母开始,为了照顾病重的姐姐,我独自一人承担了家中所有的活计,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仰望着黑漆漆的夜,思念着过世的父母,却不敢哭出声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垮了,姐姐也会跟着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