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林家小弟，许家表妹
“你才傻，为了绣块帕子都没有休息好。”逸文捧起珊瑚的手，说：“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巧手？”
珊瑚羞涩地想抽回手，逸文握得更紧。
晚饭时分，云出来回话给许母：“刚才林家打发人来说四少爷留在那里吃饭了。”
“他是巴不得总留在那里吧。”许母笑道。
“这次可不一样了。”云出道。
“怎么个不一样？”许母问。
“今儿一大早林家小姐就让留香来送了帕子，四少爷又让我送了副字过去，然后四少爷就直接去林家了。”
“听得我都晕乎了，我看这一天他可够忙活的。”许母道。
“珊瑚让人送她自己绣的帕子来？”琥珀浅褐色的眼睛一亮。
“是的。”云出道。
“看来他们好事将成啊。”逸川笑道。
“老爷你这下知道咱们家之后的好事儿了吧？”许母对许父笑道。
许父看着俏丽的云出笑道：“云出也是个大姑娘了，知道替少爷做事了。”
“云出跟逸文同年，自然是大姑娘了。”许母沾沾自喜：“今年过年可有热闹了，桩桩都是好事。”
“听说萱扬过年就能回来了？”逸川问琥珀。
“恩，爹终于拍电报去了。”琥珀道。
“好啊，扬儿总算是可以回家了。”许母道。
琥珀点点头，亦一时无言，人家家里头，最小的总是最得宠，而在自己家里，萱扬是最不得父亲喜爱的。
在林家，萱庆是林家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子，自是万般宠爱一身；琥珀长得像自己的母亲，也得父亲的喜爱；珊瑚即便不是父亲的最爱，也有自己亲生母亲疼。
只有萱扬，他的出生，是母亲的忌日，这件事情已经让林父心生芥蒂，从小对萱扬不是很关心，好像看到萱扬，就想起自己失去的爱妻。
让萱扬最终彻底失宠是他们北上的那一天，之前算命先生替林父算好了出发的时辰，偏偏走的时候找不到萱扬，原来他是去找逸曼送给他的小狗了。
出城后，丽容和珊瑚那辆车的马突然受了惊，脱了缰，车子翻了，幸好丽容和珊瑚没有大碍，只是那时候丽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因为翻车而流产了，自那以后，丽容再也没有怀上过。
林父为这件事很恼怒，他觉得是因为萱扬耽误了出发的时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对萱扬更是厌恶，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克星。
所以在萱扬十二岁左右的时候，就把他送去国外念书，一直没有让他回来过。
“逸轩怎么又没回来吃饭，韵茹的饭菜送去了吗？”许母的话打断了琥珀的沉思。
“早备了送去了，大小姐的饭菜也送去了。”许母的大丫头紫烟道。
“这逸轩，跟他说过那么多回了，愈发不听话了，老爷，你以后要好好说说他，媳妇有孕，他还老有什么应酬在外边，我记得他以前是不爱出门的啊。”许母道。
“他最近对家里的生意特别认真，也是好事，早晚他要继承家业的。”许父道。
“我可不管这些，让他多陪陪他媳妇才是！逸川，你是他兄弟，碰见他也说说他。”
“恩，知道了。”逸川点点头，眼光一直飘在失神的琥珀身上。
晚饭后，逸川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鸟笼，问琥珀：“最近小拉子好像精神不太好。”
琥珀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还怕你不在家，我虐待它啊！”
“我还真怕你把对我的不满撒在它身上呢！”逸川笑道：“我白天上学，你替我多照顾它吧。”
“从来都没缺它吃的喝的！”琥珀走进了屋子，道：“它的日子好过着呢！”
逸川也提着鸟笼跟了进来，坐在一旁，边清洁着鸟笼，边道：“既然伯父，不，岳父让萱扬回来了，是个好的开头。他也老了，自然希望有个儿子在他身边吧。”
“希望以后不会有事发生，只要我家一有事发生，爹总是要怪在萱扬头上。”
“放心吧！要是再有事情，又怪在萱扬头上的话，我们就去摆平那个臭算命的！”
琥珀笑了笑：“你这话可千万别在我爹面前说。”
逸川亦笑道：“我那里敢得罪岳父大人啊！”
这年过年，许家很热闹，许父许母上座，看着两个儿子已经娶了媳妇，小儿子也好事当前，韵茹又已经为他们怀上了孙子，自是喜不自禁了。
因为过年，逸曼也破例出来和家人一起坐在饭桌前，下人们拿了主人的大红包，上菜的上菜，斟酒的斟酒，替主人夹菜的夹菜，也忙得不亦乐乎。
“以后一桌都快坐不下了。”许母笑道。
“那我们以后也男女分桌。”韵茹笑道，韵茹穿着红色金边夹袄和同款的马面裙，凸起的肚子上还盖了条羊绒毡，面颊红润，笑语盈盈。
“我们家男女平等，不兴这个。”逸文笑道。
“是呐，你以后哪里肯跟你夫人分开啊。”逸川取笑道。
“三哥，你就开我玩笑，难道你舍得和三嫂分开啊？”逸文笑道，弯弯的眼睛里闪着神采。
逸川和琥珀一时都尴尬得无话，逸川随即道：“我没你那么矫情。”
“过了年，我和你爹就择日去林家替你正式提亲去。”许母笑道。
“别，你们别急。”逸文忙道。
“最急的不是你嘛！”逸川笑道。
“我先去问问珊瑚的意思，你们先别去。”逸文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珊瑚的意思啊？”逸轩问道。
“我不想逼着她似地，想给她多点时间，就算考察考察我也好，我怕急了，她会不开心的。”逸文道。
“四弟真体贴。”韵茹笑道。
“我急啊。”许母笑道。
“娘都有二个儿媳妇了，难道还等不及这一个嘛！”逸文笑道。
“你们都成家了，我才安心。”许母笑道，转而不安地看了一眼逸曼，后者静静地喝着甜酒：“明儿一早我要去西园寺烧香，曼儿，跟我一起去吗？”
不等逸曼回答，韵茹忙道：“娘，我跟你一起去。”
“你身子现在不方便，还是别去了。”许母道。
韵茹颔首，道：“娘，替我看看我二……替我问候尘远师傅。”
“我会去看他的。”许母道。
“娘，我跟你去吧。”琥珀道。
“你明儿回娘家吧，大过年的，你爹也一定盼你回去呢。”许母笑道。
“看来我自是要去的了。”逸曼轻声道。
“好好，我们娘俩儿一起去。”许母笑道。
“对了，听说萱扬要回来了？”逸曼问琥珀。
“恩，本来说过年回来的，船期误了，看来过完年才能到家了。”琥珀道。
“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儿了。”逸曼道。
“应该跟我一样吧。”逸文笑道。
“萱扬比四弟小二岁，身高模样应该差不多哦。”琥珀笑道。
“我看一定没逸文高。”逸川笑道。
“为什么呀？”众人问。
“逸文现在多神气啊，腰杆挺得笔笔直，谁比得过他啊。”逸川笑道。
大家都笑着看逸文，逸文则红了脸，不再搭话。
许家的新年过得异常热闹。
年饭后，逸川对琥珀道：“我买了炮竹，你敢不敢放？”
“这有什么不敢的啊！”琥珀道。
逸川看着琥珀着水红色底青色刺绣鹊衔喜夹袄和褶裙，领口袖口都滚着青狐毛，便笑道：“我可真怕你到时候身上的毛都烧起来，变成‘火狐’了。”
“我不是没放过，别小看我。”琥珀道。
“真炸到了可不是好玩儿的，还是让他们男人去放。”许母笑道。
逸川和逸文已经走出屋子去点炮竹了，琥珀想跟着去，被许母拉住了，笑道：“别去！”
众人走到屋檐下，看见下人和逸川逸文一起点起炮竹，顿时院子里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韵茹早就退到了人后，翠儿忙帮她捂耳朵，琥珀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身旁正好站着逸轩，后者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琥珀赶忙往另一边的许母倒过去，许母笑着把琥珀搂在了怀里。
逸川走了过来，对琥珀笑道：“还说不怕，都躲到娘怀里去了。”
“哼，人家才不怕来。”琥珀立即挺直腰大声道。
逸川从身后拿出一串连炮，嘻嘻对琥珀道：“怕不怕？我要点喽！”
“别瞎闹！”许母笑道。
琥珀吓得直往后逃，一边的逸轩看着他们嬉闹，脸上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愁思，韵茹悄悄走到他身边，挽住了他。
许母看着逸川和琥珀互相追逐嬉戏，笑着转头，发现逸曼早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许母就携着逸曼去西园寺上香，上完香，照例来到后厢房休憩。
一个三十岁左右，面目清朗的僧人端着茶进来，看见逸曼，有一瞬间的凝滞，转而就恢复了从容，把茶放在两人面前，平静地说：“这是师父让我上的红袍。”
“主持可好？”许母问道。
“师父很好。”僧人低着头道。
“尘远师傅，你可好？”许母关切地问。
“做早课，抄佛经，一切安好。”
逸曼从头至尾都站在窗口，望着外边，许母道：“逸曼，怎么不问候问候尘远师傅？”
“尘远师傅一起安好就好。”逸曼终于转过了头，双眼早已湿润。
“我忘了要向菩萨求签了，紫烟，跟我一起去殿前。”许母站起来和紫烟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尘远和逸曼。
“谢谢你，每年这一天都能来看我。”尘远道。
“尘远师傅很惦记这一天吗？”逸曼问。
尘远默然，逸曼道：“看来你离红尘还是不远。”
“比过去远多了。我选择留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平静，我知道即便我走得很远，心不能静还是枉然，只有留下，面对自己的心，让它平静下来，才能真正皈依。”
“那你平静了吗？”
“只有你的忘却才能让我平静。”
“有你，有韵茹，你让我怎么忘却。”逸曼有些激动。
“逝者已矣，他根本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逸曼抬头看着尘远，这双熟悉的眸子如今平静如水，总依旧可以一次次把她带回她的年少时光。
他们有着一样的双眸，只是一个如水温柔，一个如火炙热。
逸曼听姑姑说过，将来总要让她嫁过来的，是要嫁给温润的怀玉哥哥，还是嫁给热烈的怀昕哥哥，由她自己来决定。
姑姑说过，一个娶逸曼，一个娶韵茹，她就齐全了。
可是两个哥哥却都喜欢逸曼。
两个都不想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姑姑只好将原先的计划打破，把韵茹给了许家。
从小，她也喜欢两个哥哥，温柔的也好，热烈的也好，她都喜欢，他们给她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直到那一年那一夜，逸曼梦见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逸曼醒来的时候，心里有了答案。
即便怀昕不甘心，逸曼还是许给了怀玉。
二十，年华正好，这一年她要嫁给怀玉哥哥了。
谁都没料到在成亲之前的两个月，怀玉因救溺水的韵茹再没有醒来。
她怎么能释然，怎么能原谅韵茹，韵茹不过是想去捞掉在池里的帕子。
怀玉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虽然姑姑一度还希望她能嫁给怀昕，也算是种宽慰，但是她心里有的只是怀玉。
怀昕也不能释然，不甘心，他想用自己的热情融化逸曼的心，他等，一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