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既是大礼，怎好这般轻易地拿出手？”使臣饮下一杯，捋了捋短短的胡须，“我国陛下知道南朝有难，特地让在下来给皇上送一份安心。”接着再从袖口拿出一方红巾，“宁安公主是阿鲁国最受爱戴的公主，希望皇上您能怜惜。”说罢，见商无诩眉头一蹙，有些不悦，使臣赶紧又道：“陛下送上三年食盐，三年后，仅以一成的价格买与南朝。”
“阿鲁国有心了，只是这公主一事，皇兄是万万不能应下的。”商无衣不是皇上，此刻也不是朝堂，不必忌讳什么，“公主乃金枝玉叶，现在南朝正是征战时分，怕是会委屈了公主，还望使臣把公主送回阿鲁国。”
“这…”使臣显得很是为难，“陛下可是真心诚意啊…”
“朕知道，只是无衣说得对，现在把公主留下，只能是委屈了她。”
“陛下知道南朝动乱，特意嘱咐过在下，只要让公主过得好便可。而且皇上宫中只有一位娘娘，有了公主，也好做个伴。”
“眼下时分，根本顾及不了，若是公主遭遇了什么，我南朝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嫁给皇上，便是皇上的妃子，该如何便是如何。”时辰仍然不松口，依然固执地要留下宁安公主，“哪怕是失了性命，阿鲁国也不会责怪半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商无衣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拒绝，只能冷眼看着他，恨不得即刻赶他离开南朝。阿鲁国兵力虽不强力，但是手中握着食盐，那便是致命的筹码。其实他国不攻占阿鲁，也多是看在南朝的份上，唇寒齿亡的道理，想来他们也是清楚的。想要依附，却又不甘心被束缚和禁锢，于是便送来一个公主？是在为以后做打算吗？想到此，商无衣叹了叹气，不再多言，沉默在一旁。
“皇上。”此时，高德见双方僵持不下，只好轻轻附在商无诩耳侧，说道：“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留下这个公主，也不会坏事，并不是过分的条件。”
“随意吧。”商无诩皱眉，颇为无奈，谁说做皇上可以随心所欲？
“大人，请起吧。”高德笑道，“皇上已经应下了。”
谁知，高德刚一说完，那使臣又是抱拳行礼，磕头大拜，再道：“自古以来，礼尚往来，阿鲁送了两份大礼，皇上也应该回赠一下不是？”
“你想要什么？”商无诩叹道：“只要朕给得起，都答应你便是。”
“陛下听闻南朝还有两位公主未嫁，所以想要为太子选一位太子妃。”
“你真是得寸进尺！”高德忍不住啐了一口，之后知自己无礼，便退回到商无诩身旁，愤怒地看着跪着的使臣。
“南朝的确有两位公…”
“无衣已经嫁过一次，虽然半路被劫，但总的来说还是有这么一遭。相信阿鲁国的太子不会要一个这样的公主。”接着，话锋一转，绝美的容颜略微含笑，“无衣的七妹妹正值佳龄，做太子妃也不会委屈了她。”
“无衣…”
“皇兄，伶儿也大了，该寻个好人家了。”容不得半分犹豫，话已说死，随后面向使臣，再道：“不知何时出发？也得让我们准备准备。”
“不急不急。”阿鲁使臣看他们应下，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笑道：“待战事结束也不迟，正好让宁安公主适应适应，也好让七公主有个准备。”
“既然如此，就让宁安公主住在伶儿那里吧。”商无衣提议，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伶儿也能有个伴儿，这些日子倒是苦了她。”
“也罢，按你说的做吧。”
京都，云楼。
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商无燕总算有了点精神，却是不想再做任何事，醒来便望着窗外，愣上一阵，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不要出去走走？”洛珂送来午膳，见她竟连推门的声音也没听着，不由有了份担忧，“这段时间，还算安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说…这么做…值得吗？”
洛珂听了，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有问她缘由，继而走到商无燕身旁，说道：“你认为值得便好，无需听别人的看法。”
“是么？”商无燕苦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煞白着一张脸，“那你妹妹嫁给他，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
“那是紫琴的决定，我说再多也无用。”洛珂叹气，顺着商无燕的目光，看着窗外，“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我还依然执着，也害得紫琴如此。”
“她不喜欢你么？”问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笑，“在宫中，我倒是看过她和一个男的常常走在一起，好像是南朝的一个将军吧。”随后侧过头来问道：“此番下来，你是要带走她么？还是留下来做你的将军夫人？”
“她不会。”
“哦。”
“我也不会。”
“其实我还听了一些有趣的事。”商无燕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上，走到桌边坐下，咬上一口还热着的糕点，“那个假公主，似乎很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么？毕竟和你同生共死过，最后竟然抛下了她。”
“紫琴告诉你的？”
“在梓城，我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打听这么一些事还不算困难。”
“除了紫琴，不会有他人知道。”洛珂摇了摇头，沉默一阵，终是避开这个问题，“去外面走走吧，别整日闷在屋里。”
“她很喜欢你是不是？为了你连性命也可以不顾！”
“她终归不是她。”
“商无衣真的就让你这么喜欢？”
“你想问什么？”洛珂皱眉，隐约有些疑惑。自那日从宫中出来，商无燕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眸中多了一丝复杂，让人看不透。
“不知道。”商无燕摇头，轻轻捂住胸口，“看到你，我很心痛，而且还有一份恨意，是那么真实，那么深刻。”说着一顿，愣住，“我以前认识她吗？还是说，我就是她。”
“不可能！”洛珂拂袖，冷道：“她容貌声音皆毁，饶是秋月离，也治不了半分，只能让她这般地活着。”
“你在害怕？”商无燕挑眉，嘴角上扬，凌乱的长发和衣衫竟是让她更加媚惑，连煞白的脸色也为之添彩，让人垂怜，“害怕她还活着？会找你报仇？还是害怕她会去找商无衣报仇？”起身，缓缓绕置洛珂身后，撩起他的一缕长发，“是你不敢面对吗？难道你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你似乎问得太多了。”洛珂依然不回答，淡淡撇下一句，“好好休息吧。”
“你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待他走到门口，商无燕又将他唤住，悠悠喝着茶，说道：“京都当真没出事？”
“你既然知晓，何必再问我。”
“只是不太清楚，隐约传来的消息。”放下茶杯，神色一紧，正色道：“阿鲁国真的决定帮南朝？断了各国食盐？”
“不确切，但是两国联姻的确是真的。”
“果然，你是因为这个才打听的吧。”商无燕笑了笑，倒是对洛珂的执着有了点兴趣，可是心里却莫名地难受，苦涩不堪，“看你这样，应该不是商无衣出嫁了，难不成是阿鲁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是。”洛珂点头，再道：“七公主也会在战事结束后前去阿鲁国联姻。”
“无伶？”
“是。”
“商无衣还真是机智多谋，竟然让妹妹代替自己。”
“无衣毕竟嫁过一次…”
“你出去吧，我累了。”商无燕揉揉脑袋，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这段时间以来，脑海总是有些什么，对这些人反感得紧，“你别再去宫里了，帮我打听一下孙协的事。”
“好。”
与此同时，云楼的大厅中，恰巧来了两位客人，一个墨绿衣衫，面向极为普通，一个蓝色长裙，戴着一方面纱，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
“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给安排两间临近街边的上房，在下和舍妹要住上一段时日。”绿衣公子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这些算定金，掌柜的先收下吧。”
徐七娘摇着扇子，看也不看那银票，反倒笑了起来，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公子好大方，咱们这个小小的云楼真是荣幸，住下你这位贵客啊。”
“掌柜的不必如此，快给在下安排安排吧。”
“可是不巧啊。”徐七娘端起小碟子，磕上瓜子，“前几日刚来几位客人，把您说的房给住下了，公子住靠湖那边可好？”
“可以劳烦让让么？”那蓝衣女子微微行礼，语气却生硬得很，“他们的费用，我可以给他们包下，直到走为止。”
“哟。”徐七娘乐了，笑道：“姑娘这话我爱听，可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不然您上去问问他们？若是应了，七娘也不为难。”
“也好。”
“算了。”见她真要上去，绿衣公子赶紧拦下，眉头紧锁，“出门在外，总要懂个规矩，别去麻烦人家。”说罢，再面向徐七娘，“随意安排两间吧，主要是舍妹喜欢热闹，才想要选正街，不过若是有美景，倒也是不错的。”
“恩，这自然。”徐七娘起身，扭着腰肢走到小二身旁，说道：“去给客人安排房间，然后再去伙房备菜，这都过了午时了，快些着点儿！”
“菜都还没买呢！”小二嘀咕了一句，却不料迎面就是一记粉拳，疼得他连连大呼饶命，随后不耽误半分，赶紧领着二位客人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