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介意的话，搭个桌吧。”商无燕语气强硬，由不得他们拒绝，虽然眼前的公子衣着华贵，但在梓城，还没有她惹不得的主儿。可他身旁的白面小生，瞪着一双杏眼，很不满地看着商无燕，让她不禁觉着好笑。想必又是什么大家公子带着女扮男装的妹妹出游，或是私奔之类的。想着，拿过茶壶往杯里倒茶，却在一瞬愣住。梓城不放外人进入，凡是入城的人都会经她手，这两人，她显然是没什么印象的。
“这位公子像是外地人。”不带疑问，陈述着事实。
“是。”
“不知公子来梓城有何事？”
“只是顺路罢了，歇过一晚便走。”
“这可真是难为公子了。”商无燕把玩着茶杯，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肌肤白皙，身形消瘦，说不上俊朗，谈不上貌美，可是身上的贵气难掩，“梓城可是进出两难，公子是怎么入城的呢？”
“少不了一些打点。”他爽朗地笑了两声，饮下一口茶，“姑娘是城里人？”
“不错。”
“相逢便是缘，在下姓林，单名一个寻字。”
商无燕不犹豫，但未有说出全称，“你可以如同他们一样，唤我燕姑娘。”
“竟然是你。”林寻笑着连连摇头，立马让小二上了两壶陈酿，“倒是林某的不是了，眼拙没有认出是燕姑娘，该罚该罚。”
“林公子是哪里人？”
“无名乡里，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
客栈内，人多口杂，江湖消息便是从这里而来，不过在梓城，谈论最多的还是商无燕。但是昨日是城主大婚，这件事可算是当下最新鲜的了。这不，旁边的几桌人都在谈论着，不忌口不避讳。
“这兴阳客栈的老板真是走大运啊，竟然被城主看上。”
“那妹子本来生的就漂亮，被城主瞧上也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喝下一大碗酒，“听说昨晚城主的小妾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生子，差点丧命。”
这事也能传出来？商无燕皱眉，不安地看着尹行。
“哎，可怜啊。”
“城主夫人肯定要家世容貌相配啊，估计那个小妾只是个小丫环罢了。”
“这紫琴姑娘也是个客栈老板嘛。”大汉大笑着，举起一杯酒，“紫琴姑娘人好，这才是城主看上的原因。”
“是啊是啊！”一些人随着起哄，端着碗干了几杯，“要是我也取个这样的姑娘多好！”
“就你那样子，取个半老徐娘还是占了便宜！”说罢，众人哄笑起来，随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些沧桑，“洛紫琴是先帝丞相之女，城主自然要娶她，何况她哥哥还是骁勇善战的平西将军。”
“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呢！”一青年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咱们阳关都没人要，管他多大个官，对这里来说根本没用！”
“没用吗？”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南朝要打仗了…”
“打就打，还怕他们吗？”几个年纪稍轻的男子作势挽起袖口，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咱们的燕姑娘比他们当官的厉害多了，还能吃败仗？”
“要不是南朝近来到处动乱，这燕姑娘还真没法钻空子。”声音的主人露出了真面孔，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坐着轮椅，披着一件黑色长袍。他的身形偏瘦，面色蜡黄，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当今天子无暇顾及阳关的事，所有才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说起来你还是从京都来的？”这下有人反应过来了，狠狠一拍桌子，指着那人大吼，“你进了梓城便是梓城的人，如果再吃里扒外，别怪我不客气！”
“只是随意说说，现在梓城最平安，我哪里舍得离开。”语毕，摇着轮椅往柜台去了，不再理会客栈里面那些怒气冲冲的男子。
“燕姑娘，你想趁机做些什么呢？”林寻吃着下酒菜，别有深意地问道，“燕姑娘想要攻打南朝吗？”
“攻打？”商无燕觉得好笑，一个过客，有什么资格与她谈论这些，“林公子言重了，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该知道的。”
“姑娘这么说，倒是显得我们无礼了。”身旁一直未有说话，女扮男装的女子突然开了口，“来者是客，燕姑娘不会对待客人这般无礼吧？”
“公子还真是高估自己，太看得起自己的地位了。”说完，拍拍商无南的后背，替他拔下鸡腿，“快些吃，这里闷得慌，吃完出去吧。”
“恩。”商无南点头，很干脆地放下碗筷，再扯了一条鸡腿，“现在走吧，我也好热，快喘不过气来了。”
“燕姑娘先去吧，这顿林某请了。”林寻彬彬有礼，不在乎商无燕的无礼，“希望下次能再见到燕姑娘。”
“不必了。”
待他们离去，林寻突然变得冷若冰霜，身旁的女子亦是如此，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
傍晚，城主府。
霍莹莹在**昏睡了整整一日，阿君怕孩子吵，便将他交给了乳娘。此刻，正是用膳之时，担心她吃不下东西，只好弄些清粥和汤药补补身子。恰巧碰上带着洛紫琴缓缓而至的商无梓，依然冷漠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
“殿下，夫人。”
“孩子呢？”
这话出口，阿君心凉了一大截，虽含有不满，却也不敢多说，只得答道：“小少爷已经交给乳娘了，现在应该睡了。”
“她还好吗？”
“谢殿下关心。”阿君淡笑，微微行礼，“莹莹身子虚弱，还得养上几日。燕姑娘说了，这些天就多给莹莹熬些清粥喝。”说着，微微抬头，“殿下要进去看看么？”
“不用了。”商无梓转身，“让她休息吧。”
“阿梓，还是去看看吧，我想莹莹现在应该很需要你。”
“你去看看便好，我在外面等你。”
“是。”
看着两人甜蜜的样子，阿君恨得咬牙，殿下从未在外人面前自称我，为何会如此对待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难道霍莹莹在身边几年都不能入你的眼？虽然是因为主子才选择留下，可是莹莹却真的在乎了你！
屋内，有些燥热，空气也不太好，加上这熏香，更是沉闷。洛紫琴见状，赶紧把窗户打开，掐掉了熏香。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阿君放下盘子，又将窗户关上，“莹莹刚生了孩子，不能吹风，会落下病根的！”
“对…对不起。”洛紫琴一脸惊慌，不敢多说什么，“屋里太闷对身子也不好，不然多方几盆花在屋里吧，总比点熏香好。”
“谢夫人好意，不过这熏香是燕姑娘点的。”虽然不太喜欢燕姑娘，但是对这个新进的妇人更不待见，“燕姑娘会医术，小少爷也是燕姑娘接生的，我想燕姑娘不会害咱们莹莹，她点熏香总有些道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洛紫琴不理会阿君的敌意，倒是称赞其了商无燕，“既然是燕子点的，我也放心了。”
“夫人，殿下还在外面等您呢，若是无事，便离开吧。”
“阿君…”床榻上的霍莹莹轻声唤道，摇了摇头，示意阿君不要无礼，“夫人…能屈尊来看莹莹…莹莹受宠若惊…”
“好了别说话了。”洛紫琴见她要起身，立马跑过去扶住，“你我以后是姐妹，何必这么见外，我不管你们待我如何，反正我会把你视作亲姐妹的。”
“夫人…”
“还叫我夫人。”洛紫琴轻笑，从桌上端来清粥，“我问过殿下了，你虚长我一岁，日后我就唤你姐姐，你唤我琴儿便可。”
“是。”霍莹莹无法拒绝，只能随了她的意，淡淡点头。
“对了，听说孩子没取名，不若让乳娘抱来，正好殿下也在，赶紧给取了吧。”
“殿下也在？”
“是。”阿君重新点上熏香，“殿下让夫人一人进来。”
“是啊，这才生了孩子的屋子，不那么吉利。”霍莹莹一瞬黯淡了眼眸，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
“阿君，还不快去把孩子抱来！让我也好好瞧瞧。”
“燕姑娘给起了个乳名，叫阿离。”霍莹莹靠在床边，一手搭在褥子外面，“离字虽好，却败在了商字。”
“莹莹，这话可不能乱说！”洛紫琴指腹贴上她苍白的嘴唇，小声道：“殿下虽然被天子驱逐，但是南朝还是姓商的。”
“莹莹这一生，不为权势而活，也不怕得罪了谁。”说罢，叹了口气，再道：“商离…总觉着不会有个好结果…”
“燕子也真是的，取个什么不好。不然这样，将离字换掉，改做黎明的黎。”
“不用了，燕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等了一刻，阿君带着乳娘走了进来，怀里抱着的正是睡得恬静的阿离。现在太小，看不出样貌，但是眉眼之间，却真真有着商无梓的神韵。
“阿梓，快给孩子起个名儿吧。”洛紫琴爱不释手，轻轻捏着他的小脸蛋儿，慢慢走到商无梓身边，“你看，多像你，一样的眉，一样的眼。”
“这孩子乖巧得很，一唱小曲儿就不哭不闹了。”乳娘一点也不拘谨，大笑道：“这是我带过最好带的孩子了。”
“是么？那稍微大些了，让我也带带！”洛紫琴说着哼起了小调，见着阿离上扬的嘴角，有些忍俊不禁，“真的，一听小曲儿就乐了。”
“这一辈排桓。”商无梓没有多看一眼孩子，冷道：“商桓歌。”
“商桓歌？”洛紫琴呢喃，转而轻声唤了起来，“歌儿歌儿…”
再说商无燕，自见了林寻之后，便带着商无南出了城，往西去了。而那晚行刺她的黑衣人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商无燕能感觉到，他们一直跟在身后。至于为什么不下手，她不知道，总之必须快些赶到京都。
南朝，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