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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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你想要住在哪一处

“不错!这暻儿公主果真如明珠一般璀璨,此次既是来了,这几日朕便准这几个皇子带你四处走动,想要住在哪个宫苑也由你自己做主!”耶律弘挥袖高笑,有人赞叹辽国自是教他喜不自胜。

慕容暻以吐谷浑的草原之礼敬向耶律弘,随即开怀笑道:“多谢皇上!父汗对我此次朝敬辽国甚为重视,不仅让我带来了龙种、青海骢等良驹,还让我拣选了上好的金银铜铁和上等丝绸,希冀能够稳固大辽与我们吐谷浑的百年邦交。”

“这是自然!暻儿,你倒说说,皇宫院所不下百座,你想要住在哪一处啊?”耶律弘举盏饮尽,今日的耶律弘算是兴致极好,桂花酿的香醇之气亦令他不由得多贪了几杯。

耶律弘方才言罢,耶律才便向萨沫耳使了个眼色,随即萨沫耳起身笑道:“这暻儿公主生的俊俏,不如到我宫里去住住如何?我定会带着你将咱们大辽好吃的好玩的逛个遍,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去你宫里?不去不去,我可不去!”慕容暻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似是对萨沫耳十分畏惧,正在众人惊疑之时,只听她凝眉道:“我方才见着你在御花园里……不,我可不去!”

慕容暻所言令耶律才和萨沫耳面上难过,而萨沫耳疑虑慕容暻是否看见她方才在宫中苛责宫人,只见慕容暻眸光一一掠过众位皇子,方要停留在耶律复身上便听得耶律京起身恭敬道:“禀父皇,依儿臣之见,儿臣的古华宫和四皇弟的延华宫都未有王妃,公主若是入住只怕有所不便,还是请公主择选江华宫或靖华宫罢。”

耶律复听罢连连点头,与耶律京一同起身恭敬道:“禀父皇,儿臣也是这个意思。母后大病初愈,公主住在朝乾宫亦不甚妥当,既是公主不愿住在江华宫,不如便让公主住在靖华宫如何?”

慕容暻眸光一转便瞧见了静坐耶律成身旁的昭华,白衣胜雪天姿绝色,慕容暻心中生起几分没来由的喜爱,于是疾步向昭华身旁拉起昭华的双手向耶律弘笑道:“禀皇上,暻儿想要住在这个仙女姐姐的宫里!”

昭华对这个慕容暻自是心生喜爱,然而听闻她自称“暻儿”却是心中一顿,如之美名竟恍如隔世!她闻言起身,十指作兰向慕容暻微微行礼道:“公主谬赞了,昭华是三皇子的王妃,住在靖华宫里,若是公主喜欢,便同昭华一并住在靖华宫罢。”

“王妃?三王妃?你便是三王妃?”慕容暻忽而睁大双眸望向昭华,情不自禁摇首叹道:“如此绝色,定然是三王妃不错了!”

萧皇后身着凤挑牡丹的金装,双手银丝雕蓝护甲轻扇了扇面前香炉,闻罢慕容暻所言便抬眸轻笑道:“怎么?暻儿公主远在草原,竟还知道我们恭亲王的昭华王妃?”

慕容暻傲然挑眉,神情俏皮道:“暻儿自然知道!去年大辽与圣朝和亲,三皇子大婚,圣朝将中原第一美人嫁与了三皇子,这件事在我们草原各部可是传了个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得见其人,果然名不虚传,齐王方才说暻儿是草原第一美人,依暻儿看来,这位仙女姐姐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耶律弘闻言放声大笑,举起面前玉盏颔首道:“哈哈哈!好!朕与你们如今见了一个仙女和一个仙子,上天果真是待我大辽福泽深厚,竟让我辽宫如若仙境了!”

耶律才随即向耶律弘抱拳行礼,躬身道:“禀父皇,父皇乃是真龙天子,我辽宫本就是天苑仙宫,我们几个兄弟全是仰仗父皇的英明神武方能得住仙宫,而我大辽现下风调雨顺,真正是天恩浩荡!”

慕容暻并不理会耶律才所言,她仅是挽住昭华手臂向皇上行礼道:“皇上,皇上,暻儿想住在这位三王妃姐姐的宫里,那个什么什么宫来着?好不好,好不好?求皇上恩准!”

慕容暻与昭华交好令萨沫耳和白绫红眼,她们如此高贵的身份竟被那妮子看做敝履,而昭华不过是圣朝来的中原贱人,竟能令吐谷浑尊贵的公主与她亲密似姐妹!这贱人果真是福泽深厚,来到辽国竟处处都能遇着贵人!

耶律弘大笑连连,抬手轻捋唇上短须道:“好!你想要住在靖华宫与昭华作伴,朕便依了你!”他随即挥袖向耶律成和昭华凝眸道:“朕便将暻儿公主交托于你们二人了,你们定要帮朕好好招待啊!”

耶律成当即起身云步至昭华身旁,两人一同向耶律弘礼敬道:“谨遵父皇之命!”

“三王妃姐姐,你早先既是从圣朝来的,定知道许多奇闻异事罢?你给暻儿讲讲好不好?”宫宴之后,慕容暻挽着昭华手臂与她同回靖华宫,铃儿便在后面与云锦和流苏说笑,几个丫头很是谈得来,不一会儿便相处得仿佛姐妹一般。

昭华亦不知晓为何与慕容暻如此心意相投,许是因着自己之前与慕容暻名唤相同?还是因着慕容暻这活泛洒脱的性子是昭华此生再不能有?她亦曾与人笑闹爽直,亦曾与人一笑泯恩仇,如今看着慕容暻身上的这些许种种,竟像是另一个自己!

“公主想听哪些奇闻异事?公主知道海市蜃楼吗?”昭华与慕容暻亲近扶持,如同一双真正的姐妹,她言间亲切分明是对妹妹一般的宠爱,耶律成与耶律复听在耳中都觉她是少有的轻快明朗。

慕容暻闻言惊疑道:“海市蜃楼?何为海市蜃楼?是不是一个叫做‘海市’的地方有一座蜃楼?那里是做什么的,好玩吗?”

云锦和流苏听罢掩唇轻笑,便连同昭华亦忍俊不禁,而耶律成与耶律复生平也从未听过海市蜃楼一说,于是耶律复凝眉向昭华问道:“三皇嫂,你入宫一年有余,可从未跟咱们提及过什么海市蜃楼,那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昭华凝眸望向慕容暻,如今慕容暻瞠目爽朗的模样,不正如自己当年与秦末生等人谈笑风生的容姿?她颔首莞尔道:“海市蜃楼既不是高楼古刹,亦不是新奇玩意儿,而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宏伟奇景。在圣朝的湖面或江河上,时常会见着周遭所没有的景物,或许是古城,或许是瀚海,总归会是些从未见过的壮观,教人终生难忘!”

言至于此,昭华忽而念及曾与秦末生和思柔同赴江边观景的情境,将时思柔以为是神鬼轶事,一头便扎进了秦末生怀中,双手紧扶秦末生手臂惊怕不已,昭华还笑怪她胆小,如今细细想来,原是一切早已落定,惟有她自己痴人独做。

慕容暻面容惊奇不已,只觉那是如何得奇景壮事,由是扶住昭华柔臂笑道:“三王妃姐姐,你日后带暻儿去中原玩好不好?姐姐方才说的那个什么海什么楼,听起来真真妙极,暻儿好想亲眼见一见!”

慕容暻一语惊定云锦和流苏几人,只见流苏探手扫了扫广袖上的依水蒲草,如同无意般轻哼道:“公主言差了,王妃已然嫁到了宫中,此生便是回不了圣朝了,更何谈带着公主游历中原风光?”

“回不了?因何回不了?我们草原上的女子都是自由而热情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敢拦。若是有人束缚了他人的自由,那便是对萨满的不尊,定会得到天神的处罚!”慕容暻不知天高地厚的怡然自得令众人侧目,那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却被面前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子视若寻常。

耶律成私心里不欲昭华与慕容暻太过接触,他深知相信昭华终有一天会随着慕容暻去往辽阔草原驰骋自由,他心中清楚,只要是昭华认定之事,任谁都改变不了。

一袭碧青武士装的耶律复缓步向傲然自得的慕容暻,他垂眸在慕容暻面前细细瞧着,随即挑眉道:“怪不得,公主原是自由惯了,难怪这性子里尽是一股不输儿郎的男子气概,怎可与三皇嫂相较啊?”

“四殿下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如暻儿英明神武了?殿下真真谦逊了,暻儿虽未读过几天书,却还懂得四殿下这些赞赏之辞。”不知慕容暻是果真不明还是有意为之,不过耶律复却实在被慕容暻气得够呛,众人自是勾唇低笑。

耶律复心有不平却不知如何言对,只得探手在慕容暻面前攥拳道:“你!本王从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你这小女子不过就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若与你计较,反倒让他人以为本王的气量还不如个孩童!”

“是谁十岁出头的年纪,我可是年已及笄,若非本公主气宏宽量,我父汗怎会对我委以重任?”慕容暻之言令几人为之一怔,莫说耶律复,便连耶律成和昭华都以为慕容暻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因而昭华还当她是个孩童一般宠顾,谁知慕容暻竟已年过及笄!

不知为何,昭华知晓慕容暻年过及笄是有喜有忧,忧是因昭华不知慕容暻是否耶律九埋入宫中的又一隐患,而喜则是因着耶律复与慕容暻很是“融洽”,如此“融洽”在昭华和耶律成眼中又别有意味。

耶律复瞠目望向慕容暻,唇角勾挑无意道:“这么个小女子竟是见过及笄,本王果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若是年过及笄,那本王便是……”

“咳咳!奴婢方才与铃儿说笑,铃儿为证,暻儿公主确是年已及笄,四殿下若是要做赌誓,可千万先想清楚再说!”云锦轻咳打断耶律复所言,心知耶律复的性子忒急,必是忍不住一星半点儿的意气。

昭华听罢抬袖掩唇,多亏了云锦心细如尘,若不然真让耶律复赌誓,还不知要闹出哪些笑话!耶律成探手拉过耶律复,沉声道:“莫要在公主面前闹出笑话,寻柳此刻正在书房,你便去书房去与寻柳辩说罢!”

耶律复心中郁结却不得纾解,由是剜了慕容暻一眼,向昭华和耶律成抱拳道:“皇兄,皇嫂,耶律复先行告辞!”

“哎?怎么走了?说不过本公主便做缩头乌龟了吗?知道技不如人就最好,快些去书房去像那个垂柳先生去请教罢!”慕容暻望着耶律复奔走的行状仍然不依不饶,便连身后的铃儿都步上前来让慕容暻收敛几分,慕容暻却是拉住昭华双手问道:“我看姐姐也清秀得很,想来不比暻儿大上多少罢?”

未几昭华言声,耶律成望向慕容暻颔首道:“昭华虽是年过碧玉,却已然身为人母,皇长孙现正在宫中小憩,不若公主先行回沐雪阁歇息,稍后再让昭华同公主去看看小儿容德可好?”

慕容暻听罢眸光讶异,拉起昭华双手仔细盯看道:“三王妃姐姐怎么看都不像是已为人母的,比起那个大王妃实在好上太多了!姐姐待人平易和善,不像那个大王妃,暻儿早前还见她在御花园里责打宫女,模样好生骇人!”

原来将时慕容暻欲言又止便是为着萨沫耳斥责宫女之事,昭华不由得垂眸轻叹,慕容暻果真是不知世事,且知如此深宫后院,责打宫女比萨沫耳更加凌厉的主子比比皆是,若是慕容暻日后常住宫中,只怕看不惯的事情更有许许多多!

昭华轻拍了拍慕容暻纤手,眸色柔和抿唇道:“那是宫女犯了事情,主子教训下人是常有的事情,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沐雪阁是临近小花园的院子,虽然不大却是清雅宜人,公主不妨先去看看?”她随即转向身后云锦交待道:“云锦,带公主和铃儿去沐雪阁安置,定要让公主住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