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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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好歹都几许对她是真心实意

可怜都几许苦苦找寻,却不知伊人已为他诞下爱女,或者有朝一日昭华能将静淑带至都几许的身前,然而都几许此生寻觅之人却再无相见之可能!孽缘,缘孽?并非孽缘,只不过是造化弄人,倘若桐贵妃与都几许在宫外相遇会是如何一般光景?

彼时郎有情妾有意,畅意对饮,仗剑江湖,岂不快哉!

昭华起身告辞,云锦随昭华同行,流苏似是刻意断后。方走不多时,流苏小步跟上昭华低声道:“王妃,咱们走没几步,柯玉祁便去了桐花台。如今桐贵妃诞下公主,齐王殿下似乎为了避嫌,现今事事都叫柯玉祁来传话。”

“王妃,回靖华宫吗?”云锦怀抱耶律容德向昭华轻声相问,谁知耶律容德双眸含笑“咿呀”呢喃,云锦笑说道:“难不成皇长孙是思念父王了?”

昭华云步至耶律容德近旁,原想探手逗弄耶律容德面颊,却不想耶律容德一手将昭华柔荑抓住,随后嗤嗤生笑,昭华挑眉问道:“怎会如此欢喜?莫不是脚上的银铃赠予佳人,心中窃喜?小小年纪竟懂得唐突佳人,不学好!”

“王妃,流苏见桐贵妃也真真是个可怜人,这上天偏偏不公,如齐王一般的恶徒总能长命,而诸如先后这般善子却命比纸薄,怎能不叫人喟叹连连?”流苏凝眉咒怨,只是上天如何因她咒怨而改人命途?实则天爱弄人不假,而人却无力相抗。

昭华扶住耶律容德的小手忽而双眸晶莹,云锦见状皱眉,昭华摇首低叹道:“你们可记得我年幼时,长姐带我见过一位唤作为禅的僧人?那僧人曾为我烹过一盏茶,那滋味苦不堪言却又味尽化甘,我此生难忘!他言及那盏茶名为‘古草’茶,茶如生途,因而味苦而甘。”

流苏与云锦闻言轻轻摇首,只听流苏疑惑道:“流苏不明白,为何名为那古草茶犹如生途?”

“大约是说,生途虽苦终有苦尽甘来之时?”云锦垂眸思量,所言已经猜对一半,然而对于那茶名“古草”仍是不明。

昭华望向耶律容德莞尔道:“古草,一草一古,便是苦,那盏茶实则名为‘苦茶’,许多人以为那茶极苦便不愿入口,岂知入口之处自有甘甜回味?桐贵妃哀叹命途多舛虽是有理,然而上天待她不薄,好歹都几许对她是真心实意。”

语罢,昭华探出双臂将德儿接过怀中向前而去,她心中实则羡艳桐贵妃,置身陌境又错付痴心,她较桐贵妃可哀戚多了!

周围黑黢黢一片,昭华双眸看不清周遭,只因眸上被蒙上了一条粗糙不堪的麻布,唇间言语不得,只因有人以一团同样粗糙的布团封住了她的双唇,她的腕间被麻绳勒出了两条猩红深刻的血痕使她动弹不得,身下的蒲草略显*,寒风丝丝缕缕穿透衣衫刺骨无比。

原本应在景辰阁安寝的昭华不知为何自己如今是此行状,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为何遭此劫难,是拜何人所赐。她只知云锦与流苏若是见她不在殿内,定会去请耶律成寻救自己,不过偌大的辽国,她连自己身在圣宫亦或是宫外都不知晓,耶律成又如何寻得着她?

她轻轻挣了挣腕间的麻绳,麻绳被扣得很紧,她越是挣扎那麻绳便越是紧固,腕间被麻绳磨得生疼,她由是放弃挣脱绳索的侥幸之心,静默思虑。

这几日她并未出宫,可即便是并未出宫,她与宫中之人结下的梁子却不容忽视。萨沫耳,耶律九,柯玉祁,耶律才,耶律京……似乎谁都可能对她下手,甚至连日前身中剧毒的萧皇后亦有可能怀疑是昭华下毒,亦或是隆顾清枉死终令柯玉祁难以释然所以伺机报复?

耳畔听闻房门“咿呀”轻启,随即一个粗鄙的男声懒散道:“哟,这位醒了,你快点去通知主子!”

“成,我现下便去,主子说要好生招待着,你可别轻举妄动!”另一男子的语声响起,昭华心明房内此刻至少有三人,那两个男子的言声颇为陌生,然而行事做派又不似是宫中侍卫,莫非她此刻是在宫外?

待那个传话的男子离去,先前那个粗鄙的男子逐渐迈近昭华,直至探出右手轻挑地将昭华下颚勾起,另一手将昭华眼间布带取下,他望着昭华的姿容猥言道:“瞧这张脸,中原女子的模样就是较契丹女子俊俏精致!啧啧啧,连我见了都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昭华因眸前忽现光明而幽阖双眸,她听闻男子所言心生厌恶,而眼前的男子更是粗犷黝黑,直有些市井无赖的意味!昭华下意识向后闪避,然而身后便是冰冷的墙壁,昭华几乎是退无可退,身前男子笑声鄙夷,昭华唇间被麻布堵住难以言声,被扼住的双手却是在背后暗暗攒拳。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环顾四周是她并不熟悉的境象,无论是谁将她绑来,眼前的男子此刻才是她无可避退的大敌!她头一偏便将男子的手避开,男子却挑眉笑道:“竟然还往后退?你以为你是恭亲王妃便尊贵了?不过是个中原贱女罢了!”

昭华凝眉直望眼前的男子,她不由得祈求上天,无论是谁都好,谁能阻止眼前这个不规矩的男子?谁能?若是她今日被这男子践踏,她宁愿一死!

正待那男子再次向昭华迫近之时,门扉轻启,一个头戴素纱的红衣女子缓步而入,望见男子行径便厉声道:“放肆!该死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能动她?”

男子见女子云步靠近,当即疾步至女子面前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是主子让咱们做了这么大的事,可不得犒劳犒劳咱们吗?小的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呢!”

昭华闻言方知这女子便是这两个男子言中的“主子”,那女子闻罢男子所言冷笑道:“这么美的女子?真真瞎了你的狗眼!我可告诉你,这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谁敢轻易动她,谁便不得好死!你如今敢动她,莫非你也想不得好死?”

粗犷男子似是想要与红衣女子相驳,方时昭华见着红衣女子身旁静立着另一男子,那男子面容沉静,听闻两人争执由是对粗犷男子言声道:“够了!阿大,主子的话你也敢违背,还不快向主子认错?”

由此,粗犷男子方才向红衣女子垂眸沉声道:“小的知错了,还请主子见谅!”随后眸带不屑瞥了眼沉静男子,嘘声道:“阿三,你还真是会听主子的话,狗奴才,狗奴才,果真如此!”

“狗奴才?”红衣女子随后冷笑两声,阿三面容并无激荡,只听红衣女子抿唇道:“你是狗,阿三是奴才,将将好!”她双眸瞥向正望着自己的昭华,忽而冷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回头我叫你们再进来!”

阿大和阿三依言退出房内,而阿三在临出之际却向昭华瞥望了一眼,红衣女子缓步向昭华靠近,探手将昭华唇间的布团取下,昭华与她凝望却并不言声,女子忽而轻笑道:“怎的?恭亲王妃此刻是被吓傻了吗?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想要我问些什么?若你想告知我你是何人,自不用我开口相问,不过我至少知晓你是与皇宫有所牵涉之人。而你因何绑我至此,我却是有些疑惑。”昭华冷眸望向红衣女子,素纱掩面令昭华全然看不见女子容貌,若是足够坦然便无需掩面,如今掩面无非是不愿被人记住容貌,或是不愿被人认出容貌。

红衣女子闻言挑眉颔首,啧舌道:“哎呀呀,恭亲王妃的这张嘴依旧凌厉,不妨先请王妃告知小女子,你因何以为我是与皇宫有所牵涉之人?”

“宫中戒备森严,尤其是我宫中的景辰阁守卫不断,若想如入无人之境将我绑来,需得在宫中有内应方可。”昭华缓缓言出心中所思,眼前身影依约有些熟悉,然而女子语声令昭华心明她并不是宫中的萨沫耳诸人,却使昭华更加摸不着头脑。

红衣女子一阵轻笑,探手轻抚昭华如玉面容连连赞叹道:“不错,恭亲王妃的心思果非一般,那些低看了王妃的人当真是不知好歹!你心疑我是谁,那我便告知你,我名唤凤钰火,你并不知晓我是何人,而我却知晓你是何人。”

昭华抿唇不语,思虑片刻后轻笑道:“知晓你是何人又如何?瞧你如今的行径,你既是将我绑来,绝不会轻易纵我离去罢?我既是与你素不相识,便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你因何绑我至此?”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王妃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凤钰火的确不是善背,但我所秉的之信便是替天行道,除去你这害人的妖女!你仔细想想,你来辽国不久,却有几人因你而死?”凤钰火眸光锐利,狠决如刀似能将昭华千刀万剐。

昭华挑眉望向女子,她心中对凤钰火所言通晓一二,由是摇首道:“姑娘真真错了!若说何人因我而死,不若说是何人多行不义而自毙!你如是说来,便是为已故的四王妃来讨公道的,绛红已被皇上处死,莫非你是长公主府的人?”

凤钰火勾唇浅笑,她探出柔荑挑起昭华下颚,与之相对切齿道:“一半一半。我却是要为四王妃讨个公道,不过我不是长公主府的人。可叹恭亲王原先文儒风雅,如今更是文武抱负,这般好男儿,你这中原而来的卑贱汉女如何配得上王爷?”

“我如何配得上恭亲王,只怕你应该去向恭亲王问个究竟才对!无论你如何去想我与四王妃之间的究竟,四王妃并非因我而死,昭华问心无愧!人在做天在看,耶律蓉蓉城府害人,最终害了自己亦无可厚非!”昭华厉声与凤钰火相驳,论起眼前女子对耶律蓉蓉的忠心,真可谓是天地可鉴,只可惜这女子是非不分!

凤钰火高声打断昭华所言:“住口!四王妃的名讳也是你这汉女能叫的?上天无眼,竟然夺走了四王妃的命,而让你这汉女苟且偷生,真真是不公!不过你尽可安心,既是上天无眼,但是你如今落到了我凤钰火的手中,我断不会轻易纵你,我要一点一点让你尝尽苦头,让你生不如死!”

凤钰火言罢自袖中取出一把纹银匕首,那匕首依附着昭华的面容轻轻滑过,昭华背脊不由得一阵寒意,尤其是如今天冻霜寒,昭华竟觉得那匕首所至之处全将自己的面容冰凝起来,她不禁轻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凤钰火闻言勾唇冷笑了两声,匕首滑落至昭华下颚,面前素纱轻拂,只听她狠决道:“我想做什么?你取了四王妃什么,我便让你全然偿回来!对了,你取走的似乎不仅是四王妃的命,还有四王妃腹中的孩儿。我似是想不起皇长孙现今如何了?是在乳母那里安睡,还是在绑你过来的时候被阿大顺手给……”

“你要对德儿做什么?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冲着我来,德儿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动他,你们绝不能动他!”昭华不知凤钰火等人是否将耶律容德一并绑了过来,若是凤钰火虚张声势她自是不足为惧,可若是所言属实,那她……

凤钰火望着昭华惊诧心急的模样挑眉冷笑道:“原来恭亲王妃是这般疼爱皇长孙啊!不过王妃方才也见着了,我那个名唤阿大的手下素来是有些不规矩的,我既能自宫中将你绑来,那么阿大要将皇长孙给扼死,绝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