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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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为了他我能够不惜一切代价!

桐妃屏退左右,昭华身至如此华贵高丽的宫殿中脊背微凉,桐妃甚至未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采绿留在身旁,昭华待宫人尽退之后低声问道:“庶母将宫人全然支走,有什么话庶母便直接对昭华说罢,云锦是昭华的亲人,无可避忌。”

桐妃闻言紧握住昭华双手,忽而眸中泛光沉声道:“眼见你将德儿生下来,真的很好,我也很想将我腹中孩儿生下,真的很想!”

“可你与我不同,你腹中孩儿一旦落下便是死罪!”昭华轻挑绣眉望向桐妃,惊得桐妃手下一用力,随后昭华又低声道:“若你生下他,你或许这一生都走不出这座辽宫,或者唯一的方法便是……”

“死!”桐妃接过昭华所言,她眸光坚毅望向昭华,心中实则清楚一切,继而沉声道:“有时候我便会觉得,在如此深宫苟活,倒不如一死来的痛快!可如今不同,我有了孩儿,我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儿争一口气,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为了他我能够不惜一切代价!”

昭华反而握住桐妃的双手厉声道:“包括重新成为齐王的棋子?包括他要你成为皇后的死敌?萧皇后既然十年前能够杀得了先后,你便该知道上次那个刺客是谁派来刺杀你的!她若想要了你和你腹中孩儿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不料桐妃却轻笑了两声,她望向昭华定然的双眸抿唇道:“可是天神将你赐给了我!是你救了我,是你让我化险为夷!而你现今又知晓了我最大的秘密,能帮助我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昭华!”

昭华心惊瞠目道:“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我不过是一个王妃,我不是皇后,恭亲王更不是皇上,除了皇上和皇后,没有人能够救你!或许咄罗昆是奉了齐王之命来周护你,但是朝中能与皇上抗衡的正是齐王,你以为皇上会留齐王多久?”

“不,你太不了解齐王,齐王远比你我想象得可怕,你以为皇上能和他抗衡?你以为十年前与萧皇后合谋残害先后的朝臣是谁?当今皇上看似仁德,见色起意与凡夫俗子又有何两样?”桐妃双眸直直望向昭华,似乎昭华不了解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如此看来,齐王的兵力并不在耶律弘之下,他数十年在边关看似胡作非为,实则囤积兵力。然而耶律弘又将虎符交给了耶律成,宫中羽林卫却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手中,四皇子又长久地兴兵远征,耶律弘不愿兵力在某个皇子手中,分兵而治即是要几位皇子相互制约。

孰料耶律弘稳定了宫闱,耶律九却早已待势揭竿,昭华凝眉望向桐妃疑声道:“倘若齐王与宫中皇子勾结,皇上岂非是在劫难逃?即便皇上见色起意,多年来却也算是将辽国治理得风调雨顺,即便齐王为君又能如何?”

桐妃忽而冷笑道:“不如何,辽国谁为君王对我来说并无不同,原先我自生自灭倒也无妨,但是如今我不能不活,我现下需要仰仗齐王,因为齐王能让我活,能让我腹中的孩儿活,假若皇后要害我,那我便会先她一步下手!”

昭华冷眸望向桐妃,一个心中有所图的女子无疑是可怕的,她冷声问道:“然后你要怎么办?杀了皇后再取而代之?”

“你寻常都为德儿唱些什么童谣,可否教我一首?日后我诞下皇子,也想让皇子能够伴着母妃的童谣入睡。”桐妃忽而转言令昭华错愕,然而桐妃一双笑眼便让昭华不能问疑。

昭华心下会意将耶律容德抱回怀中,随即朝桐妃莞尔道:“昭华蠢笨,一共也不过那么几首童谣罢了,如今便唱给庶母听听?”待桐妃落座颔首,昭华继而笑道:“峨眉山,峨眉山,峨眉千载无烽烟。不与群峰争险峻,只为社稷保平安。峨眉山,峨眉山,虚无缥渺天地间。云游四海三十年,至此方知天地宽。”

身后云锦骤然跪拜行礼道:“奴婢见过齐王殿下!”

“原是皇叔来了,昭华见过皇叔!德儿也给皇叔祖请安了!”昭华怀抱耶律容德给耶律九行礼,将至人世的德儿正在昭华怀中探听人事,却是不明所以地朝耶律九笑了笑。

耶律九见着耶律容德朝自己甜笑,便望着耶律容德一双乌邃明眸笑道:“好啊!这孩儿自小不怕见人,日后定有大福气!”

昭华闻言挑眉摇首道:“皇叔说笑了,他身为皇长孙自是有福气,但更多的是担当和磨砺,若只知享福便不该生在宫中,投个富贾便罢了!得了,想必皇叔是念着庶母腹中孩儿才来探看的,昭华已经坐久了,如今宫里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眼见昭华与云锦将要离去,桐妃忽而将昭华唤住,昭华回眸见桐妃莞尔道:“昭华,虽说你身为圣朝公主封号为昭华,可叫起来总是不算亲近。本宫早前乳名唤作心儿,你原先可有乳名?”

闻罢桐妃所言,昭华怀抱耶律容德向桐妃和耶律九行礼道:“昭华原先乳名唤作璟儿,日后庶母自可唤昭华为璟儿。昭华告退,德儿告退。”

“王妃,桐妃娘娘方才为何忽而问起王妃的乳名?”回宫路上,云锦总也想不通桐妃最后一句闻言何意,途中有宫人经过皆向昭华和耶律容德行礼,云锦匆匆略过心下始终不得其解。

昭华却是九转心思盘算不止,心儿?好一个心儿,好一个桐妃!假若她猜的不错,只怕昭华是不得不护她周全了!

怀中耶律容德许是被日头晒得不行,低声哭闹了两句,昭华轻拍怀中德儿,向身后云锦轻笑道:“她是想告诉我,她的乳名唤作心儿,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心’字。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都几许曾说过他那个心上人名唤残心,是个武婢。”

云锦闻罢掩住双唇,难以置信道:“莫不成,莫不成那个女子便是,便是桐妃娘娘?如此言来,桐妃娘娘便是曾经在聆雨阁外的女刺客!”

可不是?桐妃,一个曾经行刺昭华的人,如今却来央求昭华周护她,如是听来岂不觉得好笑?

昭华因云锦的惊奇言声挑眉,随即顾盼了下左右,颔首道:“若是我们猜的不错,那人的确是桐妃,只不过她好大的胆子!曾经行刺我便罢了,竟然与将时身为侍卫的都几许珠胎暗结!这可是灭门的死罪,不仅是她,连都几许亦脱不了干系!”

“而都将军一旦被灭门,他身为圣朝将士,不要说王妃会受牵连,圣朝又怎得安宁?”云锦低喊出声,难怪桐妃如此有把握,若是昭华不助她周全,那么受难的便是王妃自己乃至整个圣朝!

不错!桐妃与都几许私通之事可谓是一掌掴到了耶律弘的脸上,为君者怎能受此奇耻大辱?更何况都几许身为圣朝中人,如今在辽国担当将军之任,耶律弘甚至会以为都几许是圣朝文帝派来扰乱辽宫的细作!至此,他更会怀疑昭华与都几许是同党!

昭华放缓了步子轻声笑道:“桐妃,她如何会是个棋子?纵然她从前甘当棋子,如今为了腹中孩儿,当真要覆局为主了!可见一个女子,为了孩儿能做出任何事情,只因现下耶律九还用得上她,否则她知晓耶律九这么多事,耶律九早就应当除掉她的!”

“王妃是否要寻求王爷相助?王妃到底是个圣朝人,万一有个好歹,莫说是王妃,只怕皇长孙也难逃干系!即便是为了皇长孙,也请王妃能与王爷好生相商,王爷真的是爱重王妃的啊!”云锦疾步赶上昭华,她望向耶律容德莞尔的双眸只觉纯净无暇,心中顿时一片赤子。

昭华听罢将耶律容德抱至面前,瞥见耶律容德的浅笑更是唇间莞尔,心底清明起来,朝耶律容德低声笑道:“德儿日后与娘亲一起离开皇宫好不好?我们不求富贵,不求显达,人心太难揣测,娘亲只求你平安康健。”德儿听后嗤嗤笑了起来,昭华随后怀抱德儿摇晃道:“峨眉山,峨眉山,峨眉千载无烽烟。不与群峰争险峻,只为社稷保平安。峨眉山,峨眉山,虚无缥渺天地间。云游四海三十年,至此方知天地宽。”

“今日怎的唤我前来了?是否事关德儿?”耶律成望向殿中逗弄耶律容德的昭华微微滞愣,不过一年光景,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二八年华,却已有了非人母而不能有的温慈风韵,与她一身白衣相衬更添纯明。

昭华并未望向耶律成,只淡淡将宫人屏退,唯独剩下他们三人时,方低声道:“王爷请坐。德儿如今康健,昭华请王爷来并非是为了德儿之事,而是为了苏嬷嬷那个失踪已久的兄弟苏木。”

耶律成闻言挑眉,疑声道:“苏木?都几许不是说在街面上寻到了几个痴傻儿,不知里面是否有苏木?”

耶律成探手将耶律容德接入怀中,这是他的第一个血脉,如此鲜活的小生命在他怀中直令他心中感怀不已。原来人父如此,连同心底亦被孩童带向赤子之情,耶律成向来肃杀的面容此生只为两人悦颜,一者昭华,二者亲生骨肉。

昭华望见耶律成神情温和的模样心中竟也柔软起来,垂眸沉声道:“都几许已经证实,其中一名痴儿便是苏嬷嬷的弟弟苏木,左眉上的痣是真,被人残害至痴抛弃街头也是真,只不知那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他是延华宫的侍卫,除了延华宫的主子,没人敢将他残害如此!将时四皇弟并不在宫中,那只可能是耶律蓉蓉所为,可她为何要残害宫中侍卫?”耶律容德在耶律成怀中嗤嗤作笑,耶律成宠溺地勾了下德儿的俏鼻,随即笑道:“德儿生的真真像你,日后定是个俏儿郎!”

昭华抿唇道:“其实想要知晓耶律蓉蓉为何残害侍卫倒也不难,侍卫是从宫中失踪的,我们便让他回到宫中,如此那个始作俑者定会忍耐不住露出马脚,只是这一切,绝不能够让四殿下知晓。”

“四皇弟自然不会知晓,四皇弟日夜留宿军营,宫中何事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事情会累及他。”耶律成心中明晓昭华是担忧耶律复,却坦言令昭华不必忧心,因着他明知昭华心中只有自己,便不会计较如此无谓之事。

“如此甚好,姜御医神医妙手,昭华知晓他习得一种易容之术,能够将两人面貌做到所差无几,我们便让都将军扮作苏木的模样出现在耶律蓉蓉面前,便待看耶律蓉蓉会如何行为。”昭华精心布局,耶律成只觉这女子心思玄妙,心中惊叹不已。

耶律成垂眸只见怀中德儿陷入沉睡,由是低声望向昭华道:“你素日是不爱见我的,此次唤我过来,除了应当别有他事罢。”

昭华将德儿接过怀中,摇首浅笑道:“王爷心思缜密,洞悉明察。昭华如今与王爷交言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不用过心罢了,凡事不用心则容易得多。昭华想告知王爷的是,都几许的那个心上人。”

“你便是如此不给他人辩驳的机会吗?是否你心中认定之事便绝无更改的可能?我既知你进入了那间密室,便要告诉你那密室因何而建!”耶律成语声微重,惊得怀中德儿一动,引得昭华轻轻拧眉。

昭华起身将耶律容德送回内室,随后云步而出,望向耶律成冷声道:“王爷不必告知昭华,王爷过去不愿说,如今便也不要说!昭华想过,既然对王爷有所承诺,那昭华便会尽力助王爷得到你想得到的,至于昭华所愿不能成真,便请王爷放昭华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