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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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三皇兄他不配!

“三皇兄他不配!”未等昭华言尽,耶律复忍无可忍地低吼出声,只听他连声道:“三皇兄屡次置你不顾,他要你为父皇和母后抚琴,他何曾替你设想过分毫?你可知绿绮对父皇与母后有多么重要,若是你一音不对,随时可能丧命!”

昭华心中一惊,她决不能让耶律复感到她有丝毫的动摇,于是抿唇道:“这些本宫都知道,王爷并无置本宫安危不顾,是本宫一心想要尽自己所能孝顺父皇与母后,于是才应下了为他们抚琴的言令,请四殿下不要腹诽王爷!”

“哦?那你可知那绿绮原本是属于谁的?你可知父皇与母后他们听罢你的琴音为何那般感伤?”耶律复一连串的逼问令昭华不知所措,随即耶律复挑眉道:“看来你并不知晓,三皇兄根本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昭华,你何苦那么傻?三皇兄对你太不近人情,你为他挡箭,你为他饮毒,蓉蓉又累你落水,这些我都知晓,为何你还要如此周护他?他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由四殿下说了算!请四殿下不要直呼本宫的名讳,本宫是恭亲王的王妃,还请四殿下唤本宫皇嫂!本宫是王爷的王妃,王爷便是本宫的夫君,无论为王爷做什么都是本宫理所应当,不必四殿下多虑!”耶律复激进的模样实在骇到了昭华,昭华眉宇紧锁,似是全不认识面前的男子。

不料耶律复朝昭华步步迫近,眸光深邃似要将昭华湮没,厉声道:“不必我多虑?你可知你对我有多重要?自从在边城听到你的琴声,我便常常自问,为什么那个和亲的皇子不是我而是三皇兄?我知晓你怀念圣朝的过去,故而愿与你谈笑汉典,柯玉祁她们待你不敬,我便惩治她们以儆效尤,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明晓我的心思?”

“那又如何?本宫如今已是你的皇嫂,无论今生好坏都与四殿下全无关系,请四殿下自重!”昭华脚后被石栏止住,亭中积雪已经漫至脚踝,她脚下冰凉然而语声仍是坚定,心中自知身后已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耶律复闻罢却是低笑出声:“谁说全无关系?你我自然可以有关系!我们契丹自古便有习俗,兄长之妻,兄亡弟承。假若三皇兄不在了,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昭华,你愿不愿意成为我耶律复的妻?我定会待你极好,我没有侍妾,我只尊你这一个王妃!好不好?好不好?”

耶律复如何会变成了这般模样?昭华瞠目结舌,面前的男子实在陌生,然而身后便是绝地凭空,昭华又真真是无路可退!

此刻耶律复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昭华心中觉得可笑,她此生既然认定了耶律成,如何可能会愿意成为耶律复的妻?耶律复说只尊她一个妻子,他没有任何侍妾,一心一意正是昭华所期愿的!不过可惜,她昭华只有一颗心,而那颗心只能属于一个人。

昭华回眸望了望身后落空深远的地面,地上苏嬷嬷正望着她的方向凝眸疑思,她倏地莞尔望向耶律复道:“四殿下既然问本宫,本宫便告诉你答案。”语罢,昭华唇角僵着一抹幽扬的浅笑凝望着耶律复,而身躯已然向亭外背仰过去。

雪衫素裙都已随着冬风飘扬开来,兽革早已被凛冽寒风吹的不知去向,昭华凭空而下,满头青丝在空中凌乱不已,遮住了她绝世的容貌,遮不住的却是那一抹漾在眸间和唇角的浅笑。

“不!不要!”耶律复的喊声在亭中响起,而亭下的苏嬷嬷早已满面惶恐地望着昭华随风而落的身子,慌忙喊道:“来人,来人啊!”

昭华却是心中从未有过的宁静,耶律复问她要这个答案,那么她给了他答案,若是有朝一日耶律成不在了,那她亦会随他而去,绝不会独自苟活!正待苏嬷嬷慌忙错乱间,一袭白影从她面前闪忽而过,不偏不倚正把即将落地的昭华接住,待看清来人,苏嬷嬷豁然松了口气,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出朝乾宫闻声而来的耶律成!

“本王给你的貂裘怎么不穿?那兽革薄不经风,你可是忘却了昔日落水而患的伤寒?”耶律成的语声与他的臂膀一般铿锵有力,昭华攀在他的肩头倍感安然,他此刻的责备听在昭华耳中亦是良言。

昭华自冬青亭上落下,颜色因凛风呼啸而苍白,双眸幽张幽阖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纵然她将时自亭中跳下时再如何镇定自若,那数丈距离的悬空而下仍是让她霜寒侵骨,薄不经风的兽革早已被疾风吹拂得不知去向,而双唇竟是冻得绛紫泛白。

闻罢耶律成问语,昭华自耶律成怀中抬眸轻声道:“王爷,昭华自知貂裘耐寒,只是昭华舍不得穿,貂裘是王爷猎下赠与昭华的,昭华视若珍宝。”语罢,昭华再次阖眸垂首至耶律成怀中,那数丈的飘落仿佛令她筋疲力竭。

耶律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他来说便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貂裘,这个女子竟将它视若珍宝?耶律成扪心自问,他是否真的对这个女子有所辜负了?这个女子确是情真意切,而那绝世无双的容貌又令耶律成心生怜顾。

“为何要登上冬青亭?那石阶雪地冰封,要登上已属不易,如今你又从亭中摔落,可是奴才做事不周?”耶律成的言声总算是有所缓和,他到底对昭华软了心思,只是最后一问直指苏嬷嬷,定要让苏嬷嬷有个交待才好。

苏嬷嬷闻言慌忙道:“请王爷降罪,是奴才没有照看好王妃,奴才该罚,奴才该罚!”

“是昭华该罚,昭华明知石阶上雪地冰封却偏要上去,昭华只是听闻冬青亭能够欲穷千里,故而以为亭中能够瞧见王爷下朝的模样,谁知亭中砖滑,脚下一个不稳便跌了下来,昭华甘受王爷责罚,还请王爷不要降罪苏嬷嬷。”昭华双唇幽阖,言声柔弱直教人怜惜不已,尤其是她对耶律成的心意直令苏嬷嬷为之动容。

耶律成听罢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冬青亭,亭中空无一人,然而他分明听见方才除了苏嬷嬷之外仍有呼声,耶律成眉宇紧锁,怀抱着昭华阔步向靖华宫步去,唇间冷声道:“你是责怪每日见不到本王?罚你?你对本王出言责怪,本王必得罚你!”

昭华闻言眸色黯然,罚她?不外是要她迁出景辰阁,她这个言过其实的王妃在景辰阁也是住的够久了,耶律成是个有心思的人,若是他不信任自己,便不会将自己再留在景辰阁中,昭华心中已然明了。

“请王爷开恩,王妃是思念王爷心切,王妃不该受罚啊!”苏嬷嬷疾声求情,她对面色苍白的昭华心疼得紧,她虽是皇后派到昭华身边的奴才,但是昭华素日里的一言一行实在让人没有微辞,更何况昭华对她们这些奴才爱顾有加,这份情分她不能忘却!

耶律成似若无意地勾了下唇角,怀中的昭华双眸紧闭,似在等待着残酷的言令,耶律成看在眸中竟觉得有些可爱。

他对这个女子确实心动了!她对自己的海誓山盟也好,她为自己缝制香囊也罢,连同她自己的护身佛珠也一并给了自己。或许,从她为自己挡箭的那一刻,他便对她动了心思,只是他不能实言相告,这个女子能够恣意地爱自己,可是他却不敢,因为他怕情让自己有所懈怠!

“本王罚你,与本王夜夜相对。”耶律成压低了语声伏在昭华耳畔,随即向苏嬷嬷下令道:“苏嬷嬷,本王身子业已痊愈,自今日起,本王与王妃同房而寝!”

苏嬷嬷原本是以为耶律成要下令让昭华迁出景辰阁,却不想他口中的惩罚却是要王妃与他同房而寝,怎一个喜字了得!

昭华愣在耶律成怀中,双眸愕然不知所措,耶律成闷沉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她心神回转却是想到若是自己与耶律成同房而寝,他们便是要圆房了!莫非耶律成终于,肯接受她这个圣朝而来的王妃了?

回到景辰阁之后,耶律成将昭华安放在自己的卧房中便拂袖离去,候在书房的安为山一直垂首低笑,耶律成手中的书卷忽而从安为山头上击下,只听耶律成怒道:“浑子,本王的书房也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王爷可不是冤枉小安子了?小安子可不是在放肆,小安子只是在为王爷和王妃高兴!小安子且得祝王爷多子多福呢!”安为山双手护着脑袋在耶律成面前卖乖,今日耶律成既有了亲王的位子,已不算辜负他十年的苦心经营,只是那王妃的情意安为山始终看在眼里,如今是真正为了王爷愿意接受王妃的心意高兴。

“巧言令色,什么时候学会以油腔滑调服侍本王的?”耶律成语声无意,只是望着安为山的眸色多了几分言笑。

安为山随即眸光凝重,低声问道:“不过王妃自冬青亭上摔落,当真是因着她自己不当心吗?王妃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也算是苏嬷嬷怪不当心的,为何不跟着王妃上去?”

耶律成闻罢思量片刻,安为山的疑惑他并非没有,不过昭华不愿直说,他大约也能猜测到冬青亭中会是何人,辽宫之中能让昭华愿意维护的,不若是耶律复罢了。然而他猜不到耶律复与昭华讲了些什么,昭华究竟是自己从亭中落下,还是……不,耶律复不会害她。

无论如何,耶律复对昭华的心思他能看见,不过今夜之后,昭华便是他实实在在的妻子。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期待昭华为他孕育儿女,他曾经失去过,他不敢想象自己还会得到那份真情,也不知道是否该让那个情真意切的女子知道他的一切。

“王妃,今夜起你便要与王爷同房了,怎么还有些不高兴似的?”流苏一脸笑意,她眉宇轻挑望着梳妆台前扶额愣神的昭华,昭华面上似有一抹绯红,流苏猜不透昭华在想什么,但确信昭华此刻心中是极为高兴的。

云锦见状莞尔,轻步至流苏身边一起收拾昭华的衣物,转而又眉宇微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是轻声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哟!我看这倒不像是王妃的愁思,却像是你的情思!”未及昭华开口,苏嬷嬷先是一声喊了出来,云锦对都几许的心思在昭华几人间亦不是秘事,只是都几许终日在军营中,昭华几人无从问津。

昭华哪里是有什么愁思,只是想着要与耶律成同房,心里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从前与耶律成也有过同床而寝,但是那是和衣而眠,从未有过肌肤之亲,她全然想象不到与耶律成赤诚相见的模样,单单这个心思便让她面色绯红了!

昭华摇首道:“苏嬷嬷不要言笑云锦了,只不知嬷嬷入宫这么多年,心中是否真的没个牵挂?”

苏嬷嬷闻言低笑,顾左右而言其他道:“王妃定是在为了与王爷同房的事情忧心,王妃不如听奴才一言,这女子一生有两个坎儿,一个是孕育生子,另一个便是将自己交给心爱的男子,王妃若是真的爱王爷,那便没什么好娇羞的了!”

即便苏嬷嬷如是说,昭华心中仍是七上八下,不过她从苏嬷嬷的语态知晓苏嬷嬷实则是个有过去的人,惟有尝过相思的人才会知晓相思之苦,苏嬷嬷能一眼看穿云锦的心事,那便是懂得何为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