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君惜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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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痴心一片,无处安放

“小时候,记得爹常带我们来这里钓鱼……”玉儿的眸中充满了温暖,停留在河畔,仿佛眼前就是那温馨的一幕。

“小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她的目光依然望着河面,眸中斑驳,一如那泛着金光的河面。

“玉儿……”我不知如何回答,千言万语,堵在那里,吞吐艰难。

“每一个人,当珍爱的东西被生生毁灭,一定会有恨吧?”她转向我,依然带着微笑,但眼角却晶莹异常。

“玉儿……仇恨会反噬,最终伤了自己。”我想起庄主在那一个雨天跟我所说的,自救与自毁,毁灭亦自毁……

“如果这样东西,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反噬,又有何可在意的?”她轻轻苦笑,“清白,亲人,幸福和未来,我都没有……”

“玉儿……你……”我的耳畔回响着“清白”二字,诧异地盯着她,一直以为她只是逢场作戏,也实在不明白,清冷如此的玉儿为何会媚态横生,牺牲色相……难道……在这之前,她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躯,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小姐……玉儿说完这些,从此不会再交待什么。你若帮我,我感激万分,你若劝告,就大可不必。我能有幸活着回来,就是老天开眼。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玉儿的。”她的神色恢复了清冷,湖畔的微风带着夏日的气息,吹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气。

这个衣袂飘然,宛如青莲的女子,此刻正一寸一寸地远离我的视线,仿佛也在渐渐离开我的世界……玉儿……待我能理解你时,一切,还来得及吗?

呆坐在房中,不觉天已渐暗。“小姐,你吃点东西吧。”如是端着一碗莲子羹,皱起了双眉。的确,从湖畔回来的我,心情欠佳,晚膳也不曾安心享用。

“嗯,放着吧,我晚点喝。”我应了一句,目光依然不曾从门口移开。

“看着小姐喝下,奴婢再回。”如是不依不饶地端着瓷碗。

“这丫头……”我嗔怪她,却感动她的关怀,虽无什么胃口,但还是喝了几口。

“小姐,姑爷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她一边整理碗筷,一边说道。

“我知道。”明知他今晚不会回来,可是还是仅存着一丝希望。心绪烦乱时,就特别想要有个依靠。而这个人,此刻却不知所踪……强烈的无力感如有力的双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惊讶地发现,自从有了铭烨在身边,渐渐就变得脆弱了。难道他的保护,使我丢弃了坚强的理由吗?

半夜醒来,周围依然只有清淡的月光,那个不知不觉还在等待的人,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翻了个身,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想起那夜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后,赌气在房中饿肚子,铭烨做的“黄金翡翠豆腐羹”,入口即滑,醇香无比……

突发奇想,披上衣衫,往厨房走去。铭烨不在,我自己做“黄金翡翠豆腐羹”,不知怎么的,就是这么想念这个人,甚至想念这道菜。

去往厨房的路途,刚好经过白大夫的房间。摇曳的烛光,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十分引人注目。这么晚了,为难白大夫,还在试药。也只能到了晚上,才来尝试他一直都在配置的以毒攻毒的药。

悄悄走过,只是刻意留意了下屋中的动静,除了杯盏的碰撞声,和白大夫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并无其他,看来白雪又被赶到如是房中去了。

唐府的厨房应有尽有,我翻出了一块豆腐,一小碗豌豆,和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也就是,这“黄金”其实就是螃蟹里的膏肉。这道菜,一般的内陆人家并不吃,也不会做。就因为这个螃蟹,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幸好唐门客栈有多余,就拿了过来。正好可以使用。

心中暗想着铭烨曾交给我的每一个步骤,就是处理这霸道的螃蟹比较麻烦……横切,壳太硬,竖切,拿不稳,一生气,“噗通”一声直接丢进了水池,这没接触过这奇怪东西的人,还真不好下手。

没接触过……我搅着豆腐,喃喃自语。铭烨怎么会这道菜?他说是因为自己在仙鹤山上必须独立生活,可是仙鹤山离沿海如此遥远,何来的螃蟹?又怎么会如此熟练地制作这道只有沿海人家才会做的菜肴?

难道……铭烨除了仙鹤山,还在某个沿海地区生活过,而且时日不短……他不告诉我实情,难道是和他曾脱口而出的“她”有关?

停止不了的胡思乱想,让我再没有心情烹饪美食。原本就很糟乱的心,此刻越加不安。谁是真,谁是假,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带着这么多秘密活着……走出厨房,望着苍茫的夜空,心中酸楚难耐,天之大,何处可以安然归放我的心……

“嘭”一声突兀的声响,使我的目光不由地望向了声源处,只见白大夫的房门突然大开,一个人影迅速冲了出来,没有目的的只朝着有路的方向跑去。

房间里应该只有白大夫,他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上。

“啊!”一声痛苦的喊叫,似在喉间压抑着出来。身影停留在荷塘边,我刚想出声喊他,“咚”,一阵银白的水花在夜色中飞溅,当水面恢复平静,我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白大夫……”我慌忙反应过来,唯有纵身跳下,荷泥混着荷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此刻唯有一个想法,要救白大夫!

屏住呼吸,潜入水中,双手不停地在错综的莲茎间细细摸索,凭着感觉寻找白大夫的身影,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寻找无果,心中绝望袭来,钻出水面,再吸一口气,往另一个方向游去,突然脚上踢到一个坚实的障碍物,心中一紧,再次潜入水中,往这个地方探去,坚硬中带着柔软,还有着一丝温度,没错,是人!

我胡乱抓住他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拖。幸好离岸边并不远,借助荷塘中连结在一起的荷花,勉强支持着,才慢慢到了岸边。

“来人啊,快救命啊!”我一手拽住白大夫,一手扒住荷塘边沿,大声疾呼。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幸好在夜巡的家丁听到了呼叫,一边帮我拉白大夫,一边呼叫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快救人!”

“白大夫,你怎么了?”

“小姐……小姐……”只觉得灯光闪烁,人影交错,耳畔吵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眼前突然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我睁开眼睛,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小姐……小姐醒了。”如是红着眼睛,帮我坐了起来。

“白大夫,白大夫怎么样了?”脑海中那惊险的一幕又跳了出来,我记得我应该把他拉到岸边了。

“他……他……”如是吞吞吐吐。

“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我心急如焚,别说铭烨的毒,我母亲的毒,还靠白大夫来解,就论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幸好小姐你及时相救,他才没溺水而亡。奴婢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变得……很恐怖。”如是小声说道,眼中满是惊恐。

“恐怖?”我当时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脸,所以也无法理解如是口中的“恐怖”到底是何意思。

“带我去看他。”我起身,披上衣衫。

“小姐,你不要紧吗?”如是上前搀住我。

“我刚才只是用尽了力气才晕倒的,无大碍。快走。”我催促着,脚步已经往前迈开。

“司徒先生,白大夫怎么样了?”正到房门前,司徒从里面神色凝重地出来。

“烟莫,你没事了?”

“我没事,他怎么样?”我眼神掠过他的身体,往屋里探望。

“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他拉了我一下,站到了房门外的角落上。

“你不说,我自己去看。”我闪过身,要进屋。

“他的情形很吓人。”司徒拽住我的手,“已经请了大夫,只知道中了毒,却都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中毒……”我心中一滞,白大夫夜晚偷偷试药的事情,恐怕只有我知道。莫非,他是因为试验血毒的解药,才……

“烟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司徒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若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就不会如此着急了!”我跺了跺脚,的确心中焦急万分,血毒本是多种无名毒草制成的难解之毒,除了白大夫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己试了什么毒草药啊!

“可否,让我进去看看。”一声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冰雪,她提着一个锦带,白衣胜雪,目光清冷,恍如一个千里之外而来的仙女。我和司徒对望了下,谁也不知如何回答,但却无意中让了道,她那浑身散发的淡然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冰雪也不言语,就当作我们的默许,微微颔首,就快步往房中走去。与我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背擦过我**的手腕处,让我忍不住往一旁闪了一下。

“烟莫,你怎么了?”司徒看到我的举动,关心问道。

“没事。”我轻轻说道,眼神停留在冰雪单薄的背影上,刚才那刺骨的冰冷,来自这个女子的肌肤。在这炎炎夏日,她的肌肤胜过寒冬的冰雪,刺骨,渗人,让人不敢触碰。这,绝对不是常人的体温。

“让我进去看看吧。”我丢下一句,在司徒还未反应过来前,已经往白大夫的病床前走去。

“他……”虽然已经被告知“恐怖”和“吓人”,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原先那张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猩红肿胀的血管,密密麻麻的像一条条红色的虫子,发紫的双唇紧紧相抿,痛苦的神情依稀可见,脸脖颈和手腕处,都是青筋突起,十分怪异。

冰雪拔出银针,快速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太阳穴和天灵穴,又在他的脖颈和胸口扎了两针。

“雪儿姑娘,没想到你还懂医术。”一旁的倪震,佩服地说道,眸中闪过亮光。

“倪大人,你的婢女都这么能干,真是令人羡慕。”唐明英也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