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敬你们
冷漠，也可以说是自私。
但是陈药对此可以理解，无论换成世上任何一人，死后还要带着记忆孤独游荡几百年上千年，换成他，或许早疯了。
他夹着盘子中已经冷去的菜，味同嚼蜡。
“前辈，若是冥界的事情无法解决，你们……”陈药有点不是滋味，这是一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比活着更绝望。
老者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混沌，他叹了口气道：“几百年了，该绝望早就已经绝望过了，只不过还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你也不必带着太大的压力，老朽也没指望你能将冥界的事情解决，能够跟在世的活人交谈对话，这种感觉就挺好。”
陈药很理解他的心情，估计他们能交谈的也就那十个魂魄，酆都里的那些早已忘却了生前的记忆，也许连说话也忘了。
“前辈放心，若是有一丝希望，晚辈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们。毕竟那也关乎晚辈的家人。”
老者走到窗边提起那盏灯笼，留给陈药一个背影，道：“若是有需要老朽的协助，摇响桌上那个铃铛。”
说完灯笼老头便消失不见。
陈药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的铃铛，好像已经有不少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
他小心得将铃铛收起来，说道：“般若，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无人应答。
陈药笑了笑，将那些冷去的菜一卷而光，在客房内的木床上打坐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便去前台退了房，牵着那匹瘦马去买了不少草料跟干粮，装水的皮囊也买了十来个，还有三斤熟牛肉。
冬日严寒，这熟牛肉也不容易坏，到时候取得灯笼老头留得几坛芙蓉醉，便在酆都之前燃起炭火煮酒，就着熟牛肉，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将所需要的东西全部购买好后，陈药牵着瘦马往九嵘荒漠中央走去。
他之前所逗留的地区距离外围也就一天的脚程，算不得中央位置。
这一次，他足足走了五天的时间，才隐约看见了古城的痕迹。
陈药的确是想早点到达，毕竟多一天就多消耗一天的食物跟水，但是他更怕瘦马禁不起折腾。
这可是跟着他的唯一活物，自己无聊了也可以跟瘦马说说话，不像般若时常不搭理他。
他踮脚看了看，隐约的古城痕迹距离他大概还要一天的脚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给他的感觉是相当壮大的。
“般若，你能看见远处的那座古城么？”
般若终于肯回话了，不情愿道：“看不见。”
陈药突然大笑一声，道：“那可是一座鬼城，酆都！”
“去死！”般若大叫一声又没了声息。
陈药独自乐和，摸着马背的鬃毛说道：“胆子这么小，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说完这话，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更低了，不由紧了紧衣服加快脚步。
在接近夜晚的时候，陈药终于赶到了灯笼老头口中所说的鬼城酆都。
看上去的确很壮观，只是周围好像朦朦胧胧的，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这看起来比凉城、青城、洛城加起来都还要壮大，简直就像一个被城墙围起来的国家。
陈药将瘦马拴在一根枯木上，独自一人往酆都的方向走去。
看似近在眼前的城池，当他摸上去的时候，却触碰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就跟幻觉一般。
他再次尝试冲进去，也是毫无阻碍，分明感觉自己已经在酆都之内了，可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试了几次都没什么作用之后，他也就放弃了，也许他的母亲此刻就在里面，可是他也不确定见着了，自己就能认出来。
在距离酆都不远处的地方转了转，他很快便瞧见了灯笼老头留下的记号，一个用石头拼凑出来的“酒”字。
将埋在黄沙中的五坛芙蓉醉挖了出来，他顺手将归藏阁也召出来，将四坛芙蓉醉放在里面。
在干燥的荒漠之中捡了一些枯枝，燃起了一堆炭火，而酆都就在眼前不远处。
将那坛还未开封的芙蓉醉稳稳得架在炭火之上，陈药还拿出了买来的那三斤熟牛肉。
酆都就像是一个鬼门关，而此刻陈药便在鬼门关外升火煮酒，确实当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说。
他拿着一根枯枝挑着炭火，呢喃道：“也不知酒香能否飘进酆都之内，兴许他们也是闻不见的。”
之前灯笼老头想要闻酒香都闻不见，更别说酆都内的那些魂魄了。
看着差不多之后，陈药便将酒坛子上的泥封拍掉了，浓郁的酒香顿时开始四向散开，有的好像真飘去了酆都那边。
陈药迷醉得闻了闻，他爱喝酒的毛病都是陈老头给惯的，虽然酒量不怎么样，但是口味还是很刁钻的。
只是可惜，不知道陈老头有没有机会喝上一口，听灯笼老头的意思，自己的爷爷好像并没有死，既然没有死，那自己埋的又是什么？
他是很想回张家村去看一看，不过看这情形，几年内自己是回不去了。
酒香不断得弥漫出去，他也忍不住呢喃道：“曾几何时我启了这封坛的陈年老酒，燃起炭火，却再没有见到循着酒香踏雪而来的人。”
随后他又觉得不对，因为这荒漠之中根本没有积雪，于是他改了改说道：“却再也没有见到循着酒香踏沙而来的人。”
似乎觉得有趣，他还应景得拍了拍手掌叫了声好。
无人应和那便自己应和，自己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最难度过的便是孤独。
若是有一天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得很无趣，那也就找不到理由坚持下去了。也许他现在感觉是一个人，可是那酆都城内，还不知有多少无处可去的魂魄。
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这些孤独好像真的微不足道。
陈药撕下一块衣角，包在酒坛口上，提起来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酒尚温热，还不到烫嘴的地步，他一口接着一口，连续灌了三大口。
然后他抓起一把熟牛肉塞进嘴里，举起手中的酒坛对着酆都，含糊说道：“敬你们，敬你们的无处轮回，敬你们的百世孤独！”
在半醉半醒之际，他喝掉酒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呢喃道：“总有一天，我陈药会想办法让你们重新步入轮回……”
这一夜他没有打坐到天明，醉倒在黄沙之上，唯有炭火不曾熄灭。
但是陈药对此可以理解，无论换成世上任何一人，死后还要带着记忆孤独游荡几百年上千年，换成他，或许早疯了。
他夹着盘子中已经冷去的菜，味同嚼蜡。
“前辈，若是冥界的事情无法解决，你们……”陈药有点不是滋味，这是一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比活着更绝望。
老者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混沌，他叹了口气道：“几百年了，该绝望早就已经绝望过了，只不过还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你也不必带着太大的压力，老朽也没指望你能将冥界的事情解决，能够跟在世的活人交谈对话，这种感觉就挺好。”
陈药很理解他的心情，估计他们能交谈的也就那十个魂魄，酆都里的那些早已忘却了生前的记忆，也许连说话也忘了。
“前辈放心，若是有一丝希望，晚辈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们。毕竟那也关乎晚辈的家人。”
老者走到窗边提起那盏灯笼，留给陈药一个背影，道：“若是有需要老朽的协助，摇响桌上那个铃铛。”
说完灯笼老头便消失不见。
陈药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的铃铛，好像已经有不少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
他小心得将铃铛收起来，说道：“般若，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无人应答。
陈药笑了笑，将那些冷去的菜一卷而光，在客房内的木床上打坐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便去前台退了房，牵着那匹瘦马去买了不少草料跟干粮，装水的皮囊也买了十来个，还有三斤熟牛肉。
冬日严寒，这熟牛肉也不容易坏，到时候取得灯笼老头留得几坛芙蓉醉，便在酆都之前燃起炭火煮酒，就着熟牛肉，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将所需要的东西全部购买好后，陈药牵着瘦马往九嵘荒漠中央走去。
他之前所逗留的地区距离外围也就一天的脚程，算不得中央位置。
这一次，他足足走了五天的时间，才隐约看见了古城的痕迹。
陈药的确是想早点到达，毕竟多一天就多消耗一天的食物跟水，但是他更怕瘦马禁不起折腾。
这可是跟着他的唯一活物，自己无聊了也可以跟瘦马说说话，不像般若时常不搭理他。
他踮脚看了看，隐约的古城痕迹距离他大概还要一天的脚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给他的感觉是相当壮大的。
“般若，你能看见远处的那座古城么？”
般若终于肯回话了，不情愿道：“看不见。”
陈药突然大笑一声，道：“那可是一座鬼城，酆都！”
“去死！”般若大叫一声又没了声息。
陈药独自乐和，摸着马背的鬃毛说道：“胆子这么小，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说完这话，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更低了，不由紧了紧衣服加快脚步。
在接近夜晚的时候，陈药终于赶到了灯笼老头口中所说的鬼城酆都。
看上去的确很壮观，只是周围好像朦朦胧胧的，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这看起来比凉城、青城、洛城加起来都还要壮大，简直就像一个被城墙围起来的国家。
陈药将瘦马拴在一根枯木上，独自一人往酆都的方向走去。
看似近在眼前的城池，当他摸上去的时候，却触碰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就跟幻觉一般。
他再次尝试冲进去，也是毫无阻碍，分明感觉自己已经在酆都之内了，可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试了几次都没什么作用之后，他也就放弃了，也许他的母亲此刻就在里面，可是他也不确定见着了，自己就能认出来。
在距离酆都不远处的地方转了转，他很快便瞧见了灯笼老头留下的记号，一个用石头拼凑出来的“酒”字。
将埋在黄沙中的五坛芙蓉醉挖了出来，他顺手将归藏阁也召出来，将四坛芙蓉醉放在里面。
在干燥的荒漠之中捡了一些枯枝，燃起了一堆炭火，而酆都就在眼前不远处。
将那坛还未开封的芙蓉醉稳稳得架在炭火之上，陈药还拿出了买来的那三斤熟牛肉。
酆都就像是一个鬼门关，而此刻陈药便在鬼门关外升火煮酒，确实当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说。
他拿着一根枯枝挑着炭火，呢喃道：“也不知酒香能否飘进酆都之内，兴许他们也是闻不见的。”
之前灯笼老头想要闻酒香都闻不见，更别说酆都内的那些魂魄了。
看着差不多之后，陈药便将酒坛子上的泥封拍掉了，浓郁的酒香顿时开始四向散开，有的好像真飘去了酆都那边。
陈药迷醉得闻了闻，他爱喝酒的毛病都是陈老头给惯的，虽然酒量不怎么样，但是口味还是很刁钻的。
只是可惜，不知道陈老头有没有机会喝上一口，听灯笼老头的意思，自己的爷爷好像并没有死，既然没有死，那自己埋的又是什么？
他是很想回张家村去看一看，不过看这情形，几年内自己是回不去了。
酒香不断得弥漫出去，他也忍不住呢喃道：“曾几何时我启了这封坛的陈年老酒，燃起炭火，却再没有见到循着酒香踏雪而来的人。”
随后他又觉得不对，因为这荒漠之中根本没有积雪，于是他改了改说道：“却再也没有见到循着酒香踏沙而来的人。”
似乎觉得有趣，他还应景得拍了拍手掌叫了声好。
无人应和那便自己应和，自己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最难度过的便是孤独。
若是有一天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得很无趣，那也就找不到理由坚持下去了。也许他现在感觉是一个人，可是那酆都城内，还不知有多少无处可去的魂魄。
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这些孤独好像真的微不足道。
陈药撕下一块衣角，包在酒坛口上，提起来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酒尚温热，还不到烫嘴的地步，他一口接着一口，连续灌了三大口。
然后他抓起一把熟牛肉塞进嘴里，举起手中的酒坛对着酆都，含糊说道：“敬你们，敬你们的无处轮回，敬你们的百世孤独！”
在半醉半醒之际，他喝掉酒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呢喃道：“总有一天，我陈药会想办法让你们重新步入轮回……”
这一夜他没有打坐到天明，醉倒在黄沙之上，唯有炭火不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