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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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明凤侯 第二十一章 伊人有难

    夜寂、风凉。

    荒山野岭中、寒烟衰草旁,一间破庙、摇摇欲倒。

    行至此处,江白雪已精疲力竭,只觉头晕眼花、腰酸背痛、两腿发麻,全身骨头都好似散了架。

    江白雪贵为武林第一美人,又是无暇山庄的千金大小姐,自小到大,不论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无一不是上品,素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跋山涉水的苦、遭过夜宿荒野的罪。

    此时此刻,江白雪最想要的就是一张珊瑚床、一顶芙蓉帐、一条莲花被,只要有这三样东西,定然可以睡上一觉、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小小的愿望,若是以往,江白雪一个眼神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

    可是现在,却是那般遥不可及,这间破庙除了一堆枯草,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这堆枯草,都是江白雪硬着头皮恳求阿二去找来的。

    江白雪已经知道,那越来越冷漠的老者名为阿大,那越来越殷勤的壮汉名为阿二,那一直不温不火的女子名为阿三,她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并非来自天竺。

    但江白雪却不知道究竟要去向何方,每每问及,阿大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曾直言相告,江白雪也没有多想,只道阿大是为保周全所以守口如瓶。

    柴火高燃,木头炸裂,“哔啵”之声不绝于耳。

    光芒闪动,照亮夜的黑,驱退秋的寒,死气沉沉的破庙,也平添几缕生气。

    江白雪手托香腮、屈膝而坐。

    她的身子,清晰的感受着火的灼热。

    可是,她的心,却冷若玄冰。

    离开无暇山庄,江白雪已没有家,她只是一朵花,一朵飘零的花,瞧不见宅第连云、闻不着月桂清香、听不到琴箫和鸣……江白雪突然觉得很不安,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折磨得她心急火燎、如坐针毡。

    江啸云的身影一闪而过,江白雪转而想起那个坏家伙,那个可恶的坏家伙,他如今身在何方,那双眸子是否依然明亮,他又知不知道,有一个明媚女子为他挂肚牵肠……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来得无声无息,却又铭心刻骨,更为神奇的是,想念竟能使人莫名其妙地陷入惆怅、彷徨。

    寒月孤星、夜空黯淡,正如江白雪的心境一般,空空荡荡、飘飘渺渺,没有半点寄托、没有半点着落。

    江白雪瞧着破庙门外盘膝而坐、不言不语的阿大、阿二、阿三,突然万分羡慕这三人能像块木头似的纹丝不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何要有诸般千奇百怪的想法。

    更可气的是,江白雪明明感觉想了很多、很多,想得愁眉紧锁、想得长吁短叹,甚至想得脑袋都要炸掉,但沉静下来后,才惶恐地发现,其实连个屁也没有想出来。仿佛黄粱大梦,梦醒以后,一切立时化作虚无、灰飞烟灭。

    这种难言又难忍的刺痛滋味,着实叫人惊慌失措、心烦意乱。

    江白雪很想回到儿时,回到儿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最好回到遇见那个坏家伙以前,也许此生就不会如此苦恼、如此忧闷。

    可是,回得去么?

    回不去,绝对回不去,若是回得去,这就不是武侠小说,而是穿越剧。

    江白雪非但回不去,而且正在走入深渊,一步一步地的走入深渊,最可怕的是,身在其中的她竟还蒙在鼓里、毫无察觉,当真要命得紧。

    月上云稍,秋夜更深,

    倦意袭来,江白雪昏昏欲睡,朦胧睡眼终于支撑不住、合到一处。

    今夜,她将有一场怎样的梦?

    是梦见甜美,还是梦见恶鬼?

    阿二悄悄睁开眼睛,目中一片炙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江白雪,盯着质傲清霜、香欺玉露的江白雪。

    他喉结涌动、不停地吞咽口水,好似一头豺狼,一头又饥又渴的豺狼,欲焰升腾、熊熊燃烧,烧得他心猿意马、口干舌燥,就连灵魂似乎也要出窍。

    阿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与这武林第一美人快活快活,但他也很清楚,事关重大、非同小可,三妹势必不能应允,老大更是绝对不会答应。若想得偿所愿,必须要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万全之策。

    正在阿二绞尽脑汁思虑良策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笑声,似枭蹄、如鬼泣,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南、时而在北,飘忽诡异、邪魅离奇。

    不过瞬息,四面八方都已被阴森恐怖、入耳惊心的古怪笑声填满,遮天盖地、漫山遍野,惊得林间飞禽逃散、走兽匍匐,甚至连树叶也沙沙作响、摇摆不定。

    这方天地,宛若群鬼乱舞的无间地狱。

    江白雪闻声醒转,秀眉紧蹙、侧耳倾听,顿觉骨寒毛竖、如坠冰窟,她面色凄然,急忙捂住耳朵,但玲珑娇躯却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江白雪惊魂未定、向外望去,阿大阿三竟已踪影全无,幸好还有一个尽职尽责的阿二守在门外。

    阿二的样貌虽然让人不敢恭维,但眼下却是江白雪的定心丸。江白雪瞧着阿二,勉强挤出半丝笑容,满是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阿二眉目跳动、环顾左右,突然纵身跃起,眨眼之间,已稳稳落在江白雪身畔。

    江白雪见状,慌乱的心踏实许多,道:“阿大阿三呢?”

    阿二目光灼灼,道:“他们去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装神弄鬼扰了江姑娘清梦!”

    江白雪浅浅一笑,道:“那你怎么没去?”

    阿二道:“我当然要留下来给江姑娘作个伴!”

    江白雪松开紧咬的下唇,道:“谢谢你!”

    阿二恍若未闻,瞧着江白雪颤抖的身子,道:“小姑娘,可是很冷么?”

    他对江白雪的称呼突然从“江姑娘”变成“小姑娘”,江白雪虽觉有些奇怪,却也不以为意,道:“阿二,我可不是小姑娘!”

    阿二闻言,反复打量江白雪,从上到下,又自下往上,没有放过江白雪全身上下任何一个角落,最后一双眼睛居然毫不避讳的停在江白雪挺翘傲人的胸脯间,还喃喃自语,道:“你的确已经不是小姑娘,而是大姑娘,大大的姑娘!”

    江白雪何曾听过这种隐晦的话语,一时之间满腹疑团、不解其意,顺着阿二的目光低头一瞥,心思电转、恍然大悟。

    少女的娇羞和矜持使得江白雪双颊生晕,她两手紧紧环抱胸前,怒道:“阿二,你在看什么?”

    阿二笑意更甚,道:“你在遮挡什么,我自然就在看什么!”

    江白雪又羞又气,尖叫道:“拿开!快拿开!把你那双又臭又脏的眼珠子拿开!”

    在阿二火热眼神的注视下,江白雪急张拘诸、方寸大乱,好似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就被扒光衣服扔进闹市,计无可施、一筹莫展,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

    江白雪毕竟涉世未深,情急之下,只知湛湛后退,竟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腰间佩剑虽晃来晃去,她却半点也没瞧见。

    阿二仍旧盯着江白雪胸间不放,江白雪气得跺脚,喝道:“你还看!你还看!你若再看一眼,我就把你那双又脏又臭的眼珠子挖出来……”她好似从未说话如此狠毒的话,言及此处,竟不知如何措辞,停了片刻才又接着道:“喂狗!挖出来喂狗!”

    阿二龇牙咧嘴,道:“女人长得好看,不就是给男人看的么?你又何必羞答答的?”他说到这里,暗自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又道:“你这武林第一美人定然还未见识过男人的好处,不然绝不舍得对男人如此凶狠,今夜老子就让你开开荤,好生体验一番飘若云端的神仙滋味,哈哈……”

    一语甫毕,阿二淫笑不止、迈步向前。

    瞧着步步逼近的阿二,江白雪花容失色,一颗心实是跳到了嗓子眼,亏得她嗓子眼细,否则那颗心只怕早已跳出来。她眼含泪光,带着哭腔,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做什么?”阿二“嘿嘿”一笑,道:“老子要做什么?莫非你不知道?你刚才不是说谢谢我?女人报答男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

    江白雪亡魂皆冒,嘶声道:“你……你敢!”

    江白雪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助长阿二的兽性,他狞笑道:“老子有何不敢?”

    江白雪退无可退,蜷缩着身子,道:“我爷爷有恩于你,你岂能恩将仇报?你若……若伤我毫发,我爷爷绝对……绝对不会饶你性命!”

    阿二“呸”了一声,道:“妈了个巴子,少拿江啸云那老杂毛吓唬老子,我烧刀子生平怕过谁来?”

    “烧刀子?”江白雪咬牙切齿,道:“你是‘夺命三杯酒’中的‘断头酒’烧刀子?”

    直至此时,江白雪方知上当受骗,江啸云一生行侠仗义、嫉恶如仇,恨不得要杀尽天底下所有穷凶极恶之徒,又岂能与这臭名昭彰的“夺命三杯酒”有甚瓜葛?

    但江白雪已落入虎口、沦为鱼肉,有心反抗、无力回天。

    她胃里收缩、恶心欲吐,若是要被这登徒子玷污蹂躏,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烧刀子哈哈笑道:“美人儿,原来你也识得老子,但你却不知道,老子非但断头的功夫不错,行起鱼水之欢来,更是虎虎生风……”

    话音未落,烧刀子再也按捺不了,突然饿狼般向角落里的江白雪猛扑过去,人还未至,一双龌龊大手已抓住江白雪的领口,只听“哗啦”一声,江白雪肩头衣衫瞬间就被扯碎,一片雪白如玉的肌肤暴露出来。

    春光乍泄、软玉温香,烧刀子欲焰焚身、气喘如牛,紧紧扣住江白雪锁骨,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

    江白雪吃疼,如遭雷击、声泪俱下,一阵寒意袭遍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仿佛置身风刀霜剑的冰天雪地,冷得生无可恋。

    江白雪瞥见自身窘迫情状,气得六神无主、七窍生烟,羞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灰,她银牙微露、半伸香舌,已打定主意,要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