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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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明凤侯 第十八章 望海楼头风波起(2)

    人的平均寿命是68岁,一共24820天,59万个小时,3500万分钟,差不多21亿秒左右。很庆幸,你在读这段话,这10秒,你只属于我,这10秒,我也属于你,陌生的朋友,我们从来不曾孤独,请千万记得——快乐活在当下,尽心就是完美。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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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房,是世上为数不多的肮脏地方。

    但比茅房还要肮脏的东西也有不少。人心——无疑就是其中一样。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许肮脏。

    李忘年是个俗人,当然也不例外,他的心里也并非完美无瑕。不过,却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干净得多。

    他也不是真的想上茅房,“上茅房”只是个借口而已。

    人若不愿在某种氛围里多待,往往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上茅房”也许不是最好的一个借口,但决计是用得比较多的一个。

    李忘年想透口气,透口闷气,纵然是到茅房里透口闷气也还不错,若是继续坐在那里,亲听颜如玉数落自己,那绝对是受活罪,坏话——总归有些刺耳。

    李忘年从茅房往回走,走得不快、也不慢,尚未走近房间,就已听到红十二娘的笑声,听到红十二娘爽朗的笑声,李忘年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他瞬间又想起颜如玉,想起颜如玉殷勤讨好的样子。

    李忘年摇了摇头,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他突然觉得,自己纯属多余,若是回去,岂不碍事?倒还不如悄然走开,也说得上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这种好事,李忘年向来乐此不疲。若是颜如玉与红十二娘喜结良缘、修成正果,那绝对再好不过。

    李忘年虽不敢断定红十二娘是个温婉贤淑、通情达理的好老婆,却敢断定颜如玉是个关怀备至、不离不弃的好老公,尤其是对红十二娘,颜如玉更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这种性情温和的耙耳朵,不论哪个女人下嫁,也决计要比多数女人过得幸福、快乐。

    给了别人路走,李忘年就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的时候,李忘年就得费尽心思地找路走。

    李忘年从不相信世人真会落入“无路可走”的境地,他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只要希望不灭,路永远不会绝。

    之所以有人“走投无路”,那只不过是内心深处的希望之火在“走投无路”前就已熄灭。

    不论身处何处,李忘年也是满怀希望,更何况是在四通八达的望海楼,又岂会无处可去?

    李忘年慢慢退回去,他清楚的记得,过道尽头,有一扇朝街开着的窗户,只要退到那里,轻轻纵身跃起,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望海楼。

    但他不过退得七步,却又突然停下,竟像只断线风筝似的,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不过瞬息,已无声贴在过道顶端的横梁上,好似条滑溜不起眼的小壁虎。

    只是,这条小壁虎的眸子太过明亮、耳朵太过敏锐,他屏息凝神,深邃目光俯视而下,眨也不眨的盯着一间天字号房微开的门缝。

    门缝开得很小、很小,但李忘年却将里面围桌而坐的三个人瞧得清清楚楚

    一个瘦骨嶙峋、鸡皮鹤发的老者,一个虎背熊腰、面肥耳阔的壮汉,还有一个眸含春水、媚眼如丝的女子。

    这风姿绰约的女子,竟然会和两个粗鄙丑陋的男人裹到一处,而且眉欢眼笑、神采飞扬,真是大白天遇着阎王爷——活见鬼。

    无论是谁瞧见,也难免要瞠目结舌,定道这女子是蝙蝠看太阳——瞎了眼。

    但李忘年却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甚至连半点也没有,他早已识得这三人,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销声匿迹三年有余,日前才重出江湖还与他交过手的“夺命三杯酒”。

    那老者自诩竹叶青,人称“穿肠酒”,鞭法凌厉,诡计多端。

    那壮汉自诩烧刀子,人称“断头酒”,刀法狠辣,嗜杀成性。

    那女子自诩女儿红,人称“勾魂酒”,一身媚功,更是了得。

    至于三人真名何如,无人知晓,他们行走江湖,却以兄妹相称,声名鹊起后,便有了“夺命三杯酒”的称号。

    “夺命三杯酒”虽是恶名昭彰,但功夫着实不容小觑。他们手下,人命可是不少,那些妄想伸张正义前去寻他们讨还公道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一去不复返。

    世上有类人,十分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李忘年无疑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不然岂会做这门缝里看人的梁上君子?他实是很好奇“夺命三杯酒”突然现身江南意欲何为,究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烧刀子喝了杯酒,面目狰狞,咒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三年来,屈居人下、受尽冷眼,那帮高高在上的杂碎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从未将我等瞧在眼里,甚至丝毫不把我等当作人看,实是可恨!可恨!他日若有机会,老子非要扒光他们的皮、抽尽他们的骨、睡遍他们的婆娘不可!”

    女儿红“噗嗤”一笑,道:“扒光他们的皮、抽尽他们的骨兴许不难,但二哥若要睡遍他们的婆娘,却是难如登天哩!据小妹所知,其中至少有四五个女子都是如饥似渴、欲壑难填的主,纵是二哥这般龙精虎猛的男子,怕是也吃不消哩!”

    言及此处,她瞧着怒气冲冲的烧刀子,又娇笑道:“二哥,莫要动怒!那帮不是东西的东西,虽然可恶,但我们兄妹既是寄人篱下、要人庇护,吃些苦头、理所应当,倒也怪不得他们。要怪的话,就要怪‘快活公子’,活该千刀万剐的‘快活公子’,若不是他三年前从中捣鬼,抖露我等秘密,我们兄妹三人夺得赵家密宝如同探囊取物,又岂会功败垂成,落得个四面楚歌、八方受敌的下场?”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出谷黄莺,她的笑容甜美动人,犹胜春花绽放。看她的面色,说起“快活公子”,好似在说缠绵许久的情郎,但那双含春目中却又跳动着摄人的杀意。

    “三妹所言甚是!”烧刀子咬牙切齿,道:“我们沦落至此,还得归功于‘快活公子’,冤家路窄、昨夜偶遇,大哥为何不让我将他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

    女儿红嫣然笑道:“大哥做事,素来谨慎,他这么做,自然不会毫无道理!”

    “老二,三妹,休要聒噪,明凤楼耳目遍布,当心隔墙有耳!”竹叶青眼神狠毒,阴沉道:“大哥何曾不想手刃‘快活公子’,只是他的武功之高,纵是合我三人之力,只怕也奈何他不得!我们三兄妹近年来东躲西藏、如履薄冰,此番重出江湖,又岂能意气用事?”

    烧刀子一脸不屑,道:“大哥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竹叶青摇头道:“若要报仇雪恨,不一定非要事必躬亲,强攻不成、还可智取,我们何不借刀杀人、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他话音微顿,又道:“这次若能把这江湖第一美人儿给带回去,献与楼主,我们势必扬眉吐气,楼上那些家伙又岂会不刮目相看?到时我们若有所求,他们又岂有不应之理?只要他们出马,莫说区区一个快活公子,纵是十个快活公子,也决计难逃一死!”

    竹叶青的声音就像一只老鼠,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他说着说着,竟冷笑不止,仿佛已经瞧见快活公子命丧黄泉的绝美画面。

    烧刀子抚掌笑道:“若论行谋用略,还是大哥技高一筹!”

    女儿红秀眉微蹙,道:“据说无暇山庄固若金汤,我们若想将这大活人弄出来,无异于是虎口拔牙,恐非易事!”

    竹叶青沉吟片刻,道:“百密必有一疏,世上绝无周全事,但凡存在一丝机会,也决计不能错过!”

    李忘年闻听此话,心思电转,暗道:“‘世上绝无周全事’!竹叶青的见地果然非比寻常。不过,他们敢将心思打到江白雪的身上,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静默半晌,竹叶青眉目跳动,突道:“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獐头鼠目的少年人自窗外飞身而入,稳稳落于竹叶青三人面前。

    竹叶青上下打量少年人,道:“阿三,是否有人跟踪?”

    阿三得意道:“只有我跟踪别人,别人岂能跟踪到我?”

    竹叶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要你打听的事,结果如何?”

    阿三笑道:“不负所托!”

    他将头凑至竹叶青耳畔,一阵耳语。

    阿三言罢,竹叶青面色一变,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扶住阿三肩头,道:“消息可否属实?”

    阿三道:“以我项上人头作保,千真万确!”

    竹叶青欣喜若狂,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阿三道:“除却无暇山庄一干人众,世间再无人知!”

    “好!好!好!”竹叶青一连道了三个“好”,又扭头瞧了女儿红一眼。

    女儿红心领神会,掏出一叠银票,行至阿三身畔,将银票在他鼻尖晃来晃去,媚笑道:“好哥哥,真是有劳你了!”

    香风扑面,阿三意动神驰、浮想联翩,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能为姑娘效劳,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真的么?好哥哥!”女儿红搔首弄姿,轻轻捶打着阿三的胸口,柔声道:“你真的愿意为奴家而死么?”

    阿三的魂已被勾走,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当然愿意!”

    女儿红盈盈笑道:“好哥哥情真意切,奴家又怎忍心不成全你哩!”

    一语甫毕,阿三突然倒地不起,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眨眼之间,气绝而亡。

    女儿红伸出玉手,在阿三脸上一抹,他死鱼般睁着的眼睛立时闭合、永远闭合。

    女儿红见状,喃喃自语,道:“去吧!好哥哥!莫怪别人太狡猾,只能怪你太贪心!”

    “三妹金口玉言,深得我心!”竹叶青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话音落下,三人已从窗户一跃而出,瞬间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