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争锋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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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两条罪名

    金陵城阳间的掌控者,于安。

    于安很矮,只比周渊曾经在山里见过的土地稍微高上一点,但比正常中年男子却要矮上许多,他生着一张国字脸,眉粗目阔,走路之间威风赫赫。

    于安大步而来,走到宴席之前,迎着众人的目光,笑道:“坏了诸位的雅兴,于某心感不安。”

    王伯胥圈子中的文人齐齐起身,朝于安躬身行礼。

    季游看着这位与他明争暗斗百年之久的金陵城城主,沉声道:“王伯胥说的那番话,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

    于安不置可否的说道:“鬼婚这种事情,于某身为金陵城城主,怎么可能开这种先例呢?”

    说到这,于安目光转厉,道:“人鬼婚娶,世人不容不纳,你身为城隍,不但不以身作则,还妄图强行促成这桩婚事,若非于某早些日子知道了这个消息,否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季游面色愈加阴沉:“这桩婚事,明明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你今日却来倒打一耙?”

    于安笑了起来。

    恰在这时,城隍殿外响起一阵喜乐,紧接着诸人便见到有四小鬼抬着喜轿悠悠而来。

    很快,四小鬼便将喜轿抬到大厅之中。

    其中一个小鬼朝季游恭声道:“城隍爷,新娘子接来了。”

    季游听了,瞥了眼于安,面色阴沉如水,先前得了文宝的喜悦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事情不妙。

    于安看着大红喜轿,笑了笑,旋即踏步走到喜轿前,道:“好一顶喜庆的轿子,看来城隍爷没少在这桩婚事上费心思。”

    喜轿是阴轿,活人坐一次少十年寿命。

    周渊坐在席上,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

    王伯胥之所以会阻止这桩婚事,是因为城主的授意,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于青松,在于安进入大厅后身子就一直在轻微的颤抖,他不时的瞥一眼于安,眼中有种莫名的畏惧在升腾。

    “毕竟是你儿子的婚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尽心尽力。”季游不动声色的说道。

    于安闻言,笑了笑,旋即看向于青松,道:“人死如灯灭,于某可不敢乱攀关系。”

    说到这,于安忽然从衣袖中慎重的取出一物,却是一封黑色的诏函。

    于安将诏函捧起,轻轻的拉开,在那诏函背面,赫然纹刻着一朵血色的彼岸花。

    生在黄泉岸边的彼岸花,地府的象征。

    开叶不见花,开花不见叶,映照着生死轮回。

    这封诏函,是地府之物!

    季游看着于安手中的诏函,眼瞳紧缩。

    于安抬起眼皮,看向季游喝道:“阎罗诏函在此,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季游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听到于安的声音后却也从宴席上站起身来,走到前方跪下。

    身为阴司城隍,阎王爷是他的顶头上司。

    于安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季游,微微一笑,旋即朗声读道:“金陵阴司城隍季游,在位期间,浑然不顾阴阳相隔的戒律,屡次邀请人间文人前往阴司聚会,其为罪一。”

    于安念到这,抬头朝季游喝道:“季游,这第一条罪名,你可知罪?”

    阴司与阳间,本是两方完全没有机会接触的世界,而季游每十年一词的阴司大会,却是广邀天下文人,共聚阴司。

    在地府戒律上,的确是有这样一条。

    可实际上,不论是金陵也好,还是其他城池也罢,阴阳两界,并没有这般泾渭分明。

    强大的修行者,可以随意出入阴司与阳间。

    现如今,于安拿着阎王的诏函而来,将这桩罪罗列在上,季游却是不得不咬牙说道:“季游知罪。”

    官大一阶压死人,更何况是掌管地府的阎王爷。

    于安笑了笑,紧接着又继续念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为求一己之私,枉顾戒律,强娶强嫁,其为罪二。”

    言罢,于安将手中诏函丢到季游身前,喝道:“季游,这第二条罪名,你可知罪?”

    两条罪名,虽说出自阎罗诏函,可季游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全都是于安在搞鬼。

    季游拿起诏函,看了眼其中的内容,再看到诏文最后的章印,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看着于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桩婚事,我虽有参与,可最终拍板决定下来的,还是你于安!”

    季游站起身来,自嘲道:“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大张锣鼓的帮着安排,原来一切都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于安干咳一声,道:“城隍爷慎言,这诏函上的两条罪名,是阎王爷亲自给你定下的,可不是于某。”

    “于安,你莫要欺人太甚。”季游喝道。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宴席上瑟瑟发抖的于青松忽然走了出来,他看向季游说道:“城隍爷,既然事情已经被阎王爷知道,咱们认罪便是了。”

    说话之间,于青松瞥了眼于安,眼中只有畏惧。

    季游冷笑:“好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于青松,你难道忘了,当初你三魂不稳,七魄缺一的时候,是谁救的你!”

    于青松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使劲的磕了三个头后,才说道:“属下自当不敢忘记城隍爷的恩情,只是如今事情败露,您再作挣扎也无用啊。”

    一直坐在宴席上看画的郭睿达这时叹气道:“于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还是点到为止吧。”

    季游愤怒的扭头看向郭睿达,看向那个端坐在座位上的百年老友,季游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

    “当初你前一脚跟我说起七窍玲珑心的事,后一脚于安就上门来谈论这桩婚事,我说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原来都是你们一手安排好的!”

    郭睿达摇头说道:“你占着这个位置百年,享用大把的资源,却一直不能化神成婴,如今四国纷乱不止,谁也不知道下次战争什么时候会爆发,与其抱着些许希望等你突破,还不如你就此退位让贤,让真正有能力的人上位。”

    季游听完,却是笑了起来:“所谓百年交情,不过如此。”

    “脱下这身城隍服,你我之间还是如以往一样。”郭睿达说道。

    于安看了看郭睿达,旋即转身走到喜轿之前,说道:“只是可怜了这位鲁姑娘,平白短了十年寿命。”

    郭睿达这时接口说道:“为了大宋,牺牲些许也是值得的。”

    王伯胥笑道:“大义之前,其余的都是小事。”

    诸文人皆是笑了起来,笑容灿烂。

    周渊看着众人,轻轻的摇摇头。

    这桩鬼婚,说到底季游也参与在其中,只是说最终被于安等人给摆了一道,他称不上有多么委屈,只是可惜了鲁素素。

    这群文人偏偏要打着大义的名头,来谋求自己的私利。

    所谓冠冕堂皇,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