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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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要看见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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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瘦子便完全趴在地上,而他身上的女人也莫名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并没有愣在哪里。

    我拿起砖头走向胖子那方,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啊!”一阵磁性声音的哀叫,胖子躲过一劫,惶恐地看着我手里紧握的板砖。我的手把砖握紧得很不自在,因为那块砖正中纪宁的胸膛。而目标则在一旁痴痴地站着。

    我略有些紧张,把负了伤的纪宁用力拉起。纪宁吃惊地看着我,我紧忙躲闪目光。黑暗中的胖子瑟瑟发抖地指着我手里板砖:“别……别做傻事哈……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弟弟呢?快把我弟弟王宇交出来!”

    什么!他弟弟叫王宇?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到底有几个王宇?

    消失的究竟是谁?

    这个王宇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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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知是怎么就回到表哥家里的。只记得我试着对胖子残忍地冷了一眼,便扶起纪宁没了神似地回到了表哥家,还好胖子没有跟上来。也不知当时,我是怎样冷下心,把砖头向胖子丢去的。回想起来,是不是跟那个女人有关呢?

    回到“避难所”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钟,而表哥刘远仍然还没有回家,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可能表哥真的突遇急事,暂时回不了家的。

    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我故意点了盏功率较大的白炽灯,是为了冲淡刚才的记忆。

    我搬来一个高凳子垫脚去那在药橱最高层的红药水。然后检查了纪宁的身体,很好,除了名牌白体恤脏得不成样外,其它部分都没大碍。我让纪宁脱下衣服换件我从衣柜里拿的表哥的衣服。不过纪宁显得有些害羞。我说:“有豆腐渣画面的去死啊!”纪宁脱下衣服后让我有一种愧疚感,他不仅露出强健的肌肉,还有胸膛上的淤青也历历在目。我惭愧地给纪宁上红药水,一边练练道歉。纪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的心灵够郁闷的。估计他也在想这个王宇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纪宁穿好衣服,扶了扶胸口,十分怀疑自己的经历:“这是你的杰作?”他指着胸口上方。我知道这句话正抛砖引玉,切入正题,于是我把电视机打开,无所谓地转到一个正在播韩剧的频道。这样,屋子里就有了生气。我重新坐到纪宁旁边,假装看起电视剧:“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想打那个胖子的……”

    “其实,我是想问,你看见那个王宇没有?”纪宁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

    “哦,果然还是有这么一个人。”纪宁说。

    他一说“王宇”,我就喋喋不休:“得,我说我们撞鬼了吧!‘小王宇’的鬼魂把‘大王宇的灵魂带走了’!”我知道这样说很荒诞。

    “对了,纪宁。你看见过王宇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没有?”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那个死胖子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怎么……你想起谢小云了?”

    谢小云!我的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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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小云,这个我暂时还不想提的女人。我沉默不语。

    “对不起……”然后纪宁换另一种状态说,“我觉得不可能有鬼吧,就是真的存在鬼,他也不能把与他无怨无仇的人带走吧?总不能就因为与王宇同名同姓吧?况且在我们意识上认知的鬼根本不存在,我宁愿相信世界上存在某种能量的转移。”

    “你已经相信王宇死了,对吧?”我看纪宁正想反辩,我赶忙抢先道,“别忘了,你刚才的结论是建立在‘王宇死了’的前提下的。那说明我的猜测起码有一半是对的。”

    “是么?”纪宁轻蔑一声,“所有的猜测结论都是建立在假如上,是‘假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纪宁知道如果在继续争吵下去,我一定会生气的。至少我们都证明了,确实存在过王宇这个人,但后来消失了。纪宁在我正在思考如何反驳的时候,他站起身关掉电视,再伸个懒腰,揉揉胸口:“我去睡了。”

    “你不回去吗?”我有些诧异。

    “且,这么晚了。再说,你表哥家这么大,我又不和你睡一间房。”纪宁不屑道,“恰好,我家里也没人。”

    “去吧,去吧。”我摆摆手势。纪宁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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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个城市的五月里是很热的,致使人们经常流汗,所以每天都得洗澡。可是遇到这种事,谁还敢孤零零地在浴室里洗澡。于是,都简单地洗洗,睡吧。

    纪宁在表哥的房间里睡,我在他对面的房间里睡。这个房间让我对它很情有独钟,第一次来表哥家,就是在这间房谁的。我热爱第一次,就像我第一眼我看到的就是我的家乡,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会爱着这个地方。

    睡觉时,我喜欢将杯子盖过头顶。

    小时候,我经常在三更半夜里听到耳熟能详的表妹刺耳的哭叫声。外公外婆问她怎么了,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哇哇大哭。要使一两岁的小孩子半夜哭叫,我还能理解,那他多半是要撒尿或是别的什么。可我表妹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哭了整整八年,每次都是说晚上两三点中那个时候哭,第二天问她怎么了,她说她连哭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也要在她半夜哭的时候,才能问出几个词——疼、做梦、有“人”。于是,大人们纷纷各显其宝似地请出五花八门的大师和污七糟八的符咒,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结论——表妹撞鬼了。颇有道行的老道说表妹的八字太重,容易冲太岁,所以经常犯梦魇。我猜测,,如果表妹出生早一点或晚一点,我就不会受其环境影响,变得迷信。记得最离谱的一次,表妹按时哭起来,嘴里边大叫边含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要命的是,当时我没有睡着,看见表妹闭着眼睛哭,手指着我的身旁。我一下明白什么,被子往头上一蒙,拼命地期待大人们起来阻止,还有希望天能早点儿亮起来。第二天,我的衣服全都湿了,都能拧出一把水来,眼圈也黑得不能再黑。大人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表妹。而我也得到一张符咒。那天,我和表妹的头上一人点一点雄鸡鸡冠的血,说是镇魂驱鬼。

    濡染想起这么一出,我决定明天去买只鸡,尝试是否能把周围的怨气消灭干净。

    王宇死了,关我什么事。会不会是因为我曾经冷视过他的经历还是我曾把他的事当成一场闹剧,还是……

    我惭愧,我后悔。可他的事,我们对此地表现是历来从未改变过的态度,事早已不被我们当作事儿了,只是一个饭后茶余的谈资。无论怎么讲,我对你的死,深表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