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开始
魍魉之森深处。
宏伟的大殿内，正中央，是一方清澈见底的巨池，池水之上，隐隐伫立着几尊精致的玉雕舞女像，个个神情庄重肃然，显得神圣而不可犯。与玉的白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们手臂上缠绕着的黑蛇，漆黑如墨的蛇身，猩红的眼眸，就像暗夜中食人性命的魔鬼化身。
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蛇的身上，竟是缠了细细的透明的锁链的。
“哗啦——”
锁链断裂坠入水池的声音清澈入耳。
正在打盹的守夜人瞬间一个激灵，看向那几尊雕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长老，长老，是尊主，尊主醒来了——”
整个大殿都回响着这人激动的声音，再看他，早已踉踉跄跄跑出了大殿报信。
……
是夜，宁海堂。
老人六十左右的年纪，清瘦的身影，坐在书桌前读信，那双略显浑浊的老目却未聚焦在信纸的只行，他的思绪不由飘到几个月前进宫陪皇上下棋时的场景。
“朕知皇叔已无心于朝政，只想赋闲在家，此次打搅皇叔安宁，实在是因为此事除了皇叔外，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皇上哪里的话，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朕打算将水儿的孩子接回京城，作为牵制东方城的质子。”
“接东方洛染入京为质？东方家自开国来便忠于洛氏皇族，此举，会不会多余了？”
“皇叔，当年的夺嫡之争全凭您的扶持，别人不清楚，难道您也忘了么？，东方和为什么惨死，东方顾的一身武功又为什么尽废，那老东西表面上信了我们那套说辞，心中只怕清楚得很呐，如今东方城蒸蒸日上，实力越来越强劲，难保那老东西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朕，不得不防啊。”
“皇上是希望借我的名义将人接来，并由我看管他？”
“不止如此，说来，那孩子体内也留着一半我洛氏皇族的血，若能让他心向我皇室，日后回到东方城，由他接任城主，东方城，朕便不必再担忧了，皇叔，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老臣明白。”
“王爷，泽芜园那边都已经安置妥当了。”秦管家推门进来，打断了八王爷的思绪。
八王爷一边收了手里的书信，又淡淡问：“随行的那些人，可都查明了？”
秦管家恭敬道：“回王爷，三个武功不错的贴身侍卫，东方城三十五名精卫，八名医术精湛的医者，另外……。”
“那个下午和洛染一同陪着我的白衣男子？听说是来教导洛染的先生？”八王爷挑眉，将他的话接了过去。
“正是，只不过我们的人还未查到他究竟是什么背景。”
“尽快查清他的身份。”
“老奴明白。”秦管家恭敬道。
“洛染这孩子，你怎么看？”八王爷忽然出言问了自己的老奴才这么一句话。
秦管家想了想，说道：“看起来乖巧可爱，倒是和郡主当年颇为相似。”
八王爷冷冷一哼，“本王的水儿，可不是如此的。”
“王爷是说小公子私自去魍魉之森的事？”秦管家顿了一顿，又道：“小孩子贪玩，倒也情有可原。”
“若只是小孩子贪玩倒是最好。”洛擎冷冷一哼，瞥了他一眼道，“你可知张明在回京的路上病死了？”
“礼部侍郎张明？”秦管家皱眉，“这是老奴略有所闻，只是张大人年不到五十，又一向身强体壮，连久病体弱的小公子都能安然抵达京城，他的死，老奴也早有怀疑。王爷可要老奴安排人去查探一下？”
“不必，”洛擎道，“此时洛染刚入京城，为了安抚东方家的情绪，皇上是不会让这件事和洛染扯上关系的。”
“那……。这件事莫不真与小公子有关？”秦管家迟疑。
八王爷看着雕花灯罩内那一点灯火，眯了眯眼，这才道：“张远素来是慕相一派的人，便由他，去替我们查清楚好了。”
“老奴明白了。”秦管家拱手低目。“王爷，小公子那边……”
闻言，洛擎叹了口气，“哎，是本王愚钝了，只想着用水儿的事拉近与这孩子的关系，却忘记了关心他的身体，你就去和他说，昨日本王一时激动，竟忘了他的身体虚弱，让他以身体为重，不必日日来给我见安了。”
“泽芜园那边，务必要妥善打点。”
“是。”
……
清晨，鸟鸣婉转，便有几分旭日的光辉顺着打开的窗，倾洒在窗边的桌几上，小人着一身桃粉衣衫，手中一只白玉杆小毫，衬得那双小巧的手也如白玉雕成，微暖的阳光让她苍白的面容添了几分暖意，她的神情认真严肃，笔落纸上，便是一行行隽秀工整的簪花小楷，一旁，暗一与凌羽垂手而立。
祖父大人钧安：
孙已抵京城，万事勿念。孙一路至京，每思及魍魉之森黑衣人一事，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吾之东方，以武建勋，受封第一城，受敬江湖朝堂，百年子孙亦习武居之，虽未傲视群方，亦居于群雄，常窃骄之，然魍魉之森截杀，如案板鱼肉，损失之惨重，犹五雷轰顶，我东方若遇此劲敌，必亡。惟愿祖父竭力搜寻幕后之人，暗中打造利剑，以期与之一搏，防患于未然，兹事体大，望祖父思之行之。
孙洛染跪禀。
“呼——”
看着送信的鹰隼渐渐飞离不见，东方洛染缓缓舒了口气，眉头却仍然轻蹙着，昨夜想到那群黑衣人，一夜辗转未眠，以至一大清早，她不得不给东方城去一封信才能心里安心。
“主子，您说城主大人会听您的么？”暗一的伤势仍未好，脸色苍白，那一头银发更是在晨光中晃眼得紧。
“爷爷既追查刺杀我的人，那么能将五队精卫逼得如此狼狈，依然足够引起他的重视，”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怕就怕，爷爷顾虑暗中培养势力会遭到朝廷怀疑，不肯这样做啊。”
暗一拧了眉，道：“老城主并非迂腐之人，眼下有这样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威胁东方城，若不培养足够与之对抗的高手，若这群人真要对东方城不利，岂不只能任人宰割？”
凌羽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并非迂腐不迂腐，东方城向来忠于皇室，百年如此，涉及东方城对皇室的忠心问题，老城主的抉择，的确难以预料。”
“凌羽所言，便真是我所担心的。”东方洛染道，她看着初夏满园的鸟语花香，眸中凉薄无波，“爷爷那里，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便由她来做好了。
这些黑衣人如今的势力，早足够对付东方城，却按兵不动，那么，她想她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
就在屋内几人因着话题一片沉默之际，却有一股浓浓的药味顺着门缝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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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伟的大殿内，正中央，是一方清澈见底的巨池，池水之上，隐隐伫立着几尊精致的玉雕舞女像，个个神情庄重肃然，显得神圣而不可犯。与玉的白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们手臂上缠绕着的黑蛇，漆黑如墨的蛇身，猩红的眼眸，就像暗夜中食人性命的魔鬼化身。
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蛇的身上，竟是缠了细细的透明的锁链的。
“哗啦——”
锁链断裂坠入水池的声音清澈入耳。
正在打盹的守夜人瞬间一个激灵，看向那几尊雕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长老，长老，是尊主，尊主醒来了——”
整个大殿都回响着这人激动的声音，再看他，早已踉踉跄跄跑出了大殿报信。
……
是夜，宁海堂。
老人六十左右的年纪，清瘦的身影，坐在书桌前读信，那双略显浑浊的老目却未聚焦在信纸的只行，他的思绪不由飘到几个月前进宫陪皇上下棋时的场景。
“朕知皇叔已无心于朝政，只想赋闲在家，此次打搅皇叔安宁，实在是因为此事除了皇叔外，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皇上哪里的话，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朕打算将水儿的孩子接回京城，作为牵制东方城的质子。”
“接东方洛染入京为质？东方家自开国来便忠于洛氏皇族，此举，会不会多余了？”
“皇叔，当年的夺嫡之争全凭您的扶持，别人不清楚，难道您也忘了么？，东方和为什么惨死，东方顾的一身武功又为什么尽废，那老东西表面上信了我们那套说辞，心中只怕清楚得很呐，如今东方城蒸蒸日上，实力越来越强劲，难保那老东西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朕，不得不防啊。”
“皇上是希望借我的名义将人接来，并由我看管他？”
“不止如此，说来，那孩子体内也留着一半我洛氏皇族的血，若能让他心向我皇室，日后回到东方城，由他接任城主，东方城，朕便不必再担忧了，皇叔，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老臣明白。”
“王爷，泽芜园那边都已经安置妥当了。”秦管家推门进来，打断了八王爷的思绪。
八王爷一边收了手里的书信，又淡淡问：“随行的那些人，可都查明了？”
秦管家恭敬道：“回王爷，三个武功不错的贴身侍卫，东方城三十五名精卫，八名医术精湛的医者，另外……。”
“那个下午和洛染一同陪着我的白衣男子？听说是来教导洛染的先生？”八王爷挑眉，将他的话接了过去。
“正是，只不过我们的人还未查到他究竟是什么背景。”
“尽快查清他的身份。”
“老奴明白。”秦管家恭敬道。
“洛染这孩子，你怎么看？”八王爷忽然出言问了自己的老奴才这么一句话。
秦管家想了想，说道：“看起来乖巧可爱，倒是和郡主当年颇为相似。”
八王爷冷冷一哼，“本王的水儿，可不是如此的。”
“王爷是说小公子私自去魍魉之森的事？”秦管家顿了一顿，又道：“小孩子贪玩，倒也情有可原。”
“若只是小孩子贪玩倒是最好。”洛擎冷冷一哼，瞥了他一眼道，“你可知张明在回京的路上病死了？”
“礼部侍郎张明？”秦管家皱眉，“这是老奴略有所闻，只是张大人年不到五十，又一向身强体壮，连久病体弱的小公子都能安然抵达京城，他的死，老奴也早有怀疑。王爷可要老奴安排人去查探一下？”
“不必，”洛擎道，“此时洛染刚入京城，为了安抚东方家的情绪，皇上是不会让这件事和洛染扯上关系的。”
“那……。这件事莫不真与小公子有关？”秦管家迟疑。
八王爷看着雕花灯罩内那一点灯火，眯了眯眼，这才道：“张远素来是慕相一派的人，便由他，去替我们查清楚好了。”
“老奴明白了。”秦管家拱手低目。“王爷，小公子那边……”
闻言，洛擎叹了口气，“哎，是本王愚钝了，只想着用水儿的事拉近与这孩子的关系，却忘记了关心他的身体，你就去和他说，昨日本王一时激动，竟忘了他的身体虚弱，让他以身体为重，不必日日来给我见安了。”
“泽芜园那边，务必要妥善打点。”
“是。”
……
清晨，鸟鸣婉转，便有几分旭日的光辉顺着打开的窗，倾洒在窗边的桌几上，小人着一身桃粉衣衫，手中一只白玉杆小毫，衬得那双小巧的手也如白玉雕成，微暖的阳光让她苍白的面容添了几分暖意，她的神情认真严肃，笔落纸上，便是一行行隽秀工整的簪花小楷，一旁，暗一与凌羽垂手而立。
祖父大人钧安：
孙已抵京城，万事勿念。孙一路至京，每思及魍魉之森黑衣人一事，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吾之东方，以武建勋，受封第一城，受敬江湖朝堂，百年子孙亦习武居之，虽未傲视群方，亦居于群雄，常窃骄之，然魍魉之森截杀，如案板鱼肉，损失之惨重，犹五雷轰顶，我东方若遇此劲敌，必亡。惟愿祖父竭力搜寻幕后之人，暗中打造利剑，以期与之一搏，防患于未然，兹事体大，望祖父思之行之。
孙洛染跪禀。
“呼——”
看着送信的鹰隼渐渐飞离不见，东方洛染缓缓舒了口气，眉头却仍然轻蹙着，昨夜想到那群黑衣人，一夜辗转未眠，以至一大清早，她不得不给东方城去一封信才能心里安心。
“主子，您说城主大人会听您的么？”暗一的伤势仍未好，脸色苍白，那一头银发更是在晨光中晃眼得紧。
“爷爷既追查刺杀我的人，那么能将五队精卫逼得如此狼狈，依然足够引起他的重视，”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怕就怕，爷爷顾虑暗中培养势力会遭到朝廷怀疑，不肯这样做啊。”
暗一拧了眉，道：“老城主并非迂腐之人，眼下有这样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威胁东方城，若不培养足够与之对抗的高手，若这群人真要对东方城不利，岂不只能任人宰割？”
凌羽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并非迂腐不迂腐，东方城向来忠于皇室，百年如此，涉及东方城对皇室的忠心问题，老城主的抉择，的确难以预料。”
“凌羽所言，便真是我所担心的。”东方洛染道，她看着初夏满园的鸟语花香，眸中凉薄无波，“爷爷那里，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便由她来做好了。
这些黑衣人如今的势力，早足够对付东方城，却按兵不动，那么，她想她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
就在屋内几人因着话题一片沉默之际，却有一股浓浓的药味顺着门缝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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