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半落长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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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她最想要平等

    魏长安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凉了一大片,叫了一声罗衾,没人应。

    魏长安起身挽个头发的功夫,罗衾端了早膳回来。魏长安坐在那里醒神,眼神无意识的跟着罗衾,看着她走来走去,一下子又出了神。

    “姑娘,还愣着干嘛?”

    “嗯?”“来了!”

    魏长安哒哒哒坐过去,一边往嘴里送东西一边接着发愣:罗衾昨晚说的报仇……

    “罗衾,你昨……能再帮我拿一份早膳吗?”

    不行不行,魏长安摇摇头,很快转了话锋。她还是问不出口,怎么好意思去提别人的伤心事!

    “好。”

    罗衾很快端了过来,魏长安赶紧几口把自己的食物解决,从她手里接过装进盒子里,“走,给七皇子送过去。”

    罗衾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姑娘慢点。”

    一路上魏长安什么也没听见,难道他还没起来?或是昨晚吹了风又发热了?

    魏长安加快脚步,到了也只站在卧房门口探头张望,房里只有一个正在打扫的侍女,侍女见到魏长安后也没说话,一边擦拭着卧具小眼神却止不住的往门口瞟,魏长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请问,七皇子在吗?”

    “七皇子进宫去了。”侍女停下来朝她低着头回话,颇为恭敬。

    魏长安对侍女的态度无所适从,不用这么见外吧,于是弱弱的再发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侍女继续低着头一动不动,且没有动身的趋势。

    魏长安赶紧道了声谢,拎着食物走了。

    侍女松了口气,魏长安也松了口气,她摸着自己的脸,回头问罗衾,“我看上去很吓人吗?为什么她不敢抬头看我。”

    “七皇子会带两类人回府,第一类:伺候人的人;第二类:被人伺候的人。”

    管家不知从哪冒出来,笑着给魏长安说了这番话,这让魏长安幡然醒悟,刚才那个侍女的表现……所以自己是第二类人?

    魏长安立刻把食盒从罗衾手里拿过来,“管家,我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人伺候了。”

    管家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轻轻从魏长安手里拿走又将食盒塞回罗衾手中,意味深长的看了罗衾一眼,转身面对魏长安时,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再准备亲自将魏长安送回房间,动作一气呵成,挑不出半点毛病。

    “魏姑娘,你说了可不算。”

    魏长安皱着眉头看向管家,她做个什么样的人也轮到别人来决定了?只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多谢管家,我知道了。”

    “姑娘言重,这是老奴该做的。”

    说完管家便要行礼离开,魏长安纠结再三,还是按耐不住的叫住了管家,“管家,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一直安安静静侯在旁边的罗衾眼里发光的看向魏长安,姑娘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管家收回踏下台阶的脚,回头慈祥的笑了笑,“魏姑娘,你若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真的吗?七皇子真的会准她离开吗?

    魏长安坐在书案前,随手翻开一本书,管家的话让她静静坐在那里出神。

    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够完善,她想做什么人不由她自己说了算?太没道理!她不想做让人伺候的人上人,也不想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尘埃,她要平等!

    “姑娘。”罗衾叫她,脸上布上一丝莫名的探究,“你……为什么想离开?”

    “为什么不离开?我不可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姑娘,那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你不打算报仇了?”话一出口魏长安就后悔了,自己这嘴怎么就憋不住事儿呢?“对不起,我不该提……”

    “要报的。”罗衾打断魏长安的话说道,“只是我觉得,此刻姑娘更需要我,我更想待在你身边。”

    魏长安鼻子一酸,心里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难受。

    罗衾,叫我如何回报你?

    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到三个月后的深夜交心,你对我毫不掩饰的守护与付出,已经远远超出了所谓的多年朋友情义。

    我想,帮你完成梦想,这够不够对你的报答?

    “姑娘,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既然姑娘想走,她便陪她搏一搏,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后悔。

    “还了七皇子这份救命之恩就走吧。”

    *

    金銮殿上。

    名声大噪的七皇子,昨日还不省人事,今日便照常出现在大殿上,令人出乎意料,引来许多人的目光,探究的、不屑的、以及看热闹的,难得的是也有大臣前来慰问伤势,江景云一一道谢。

    皇帝落座,一扫而过垂首的江景云,精气神稍显不足。

    “七皇子,你伤势如何了。”

    皇上说的第一句话就在众臣之间掀起一层浪来。

    皇上没有最先询问对战后北境的一应部署,反倒对七皇子上了心。

    江景云站到前面,朝皇帝行了大礼,“让父皇担忧,是儿臣的不是,请父皇放心,儿臣的伤势无碍,修养几日便好了。”

    经过这一事,皇帝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平日没透露什么野心的七皇子来,“既然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谢父皇。”

    “这次你北境守城有功,说说看,有什么想要的。”

    皇上都亲自发了话要赏赐七皇子,各路人马都绷住了神经,屏住呼吸看着江景云,不知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江景云再次跪了下去,“父皇,儿臣斗胆,想让母妃出宫同儿臣一同居住。”

    大堂一片哗然,任谁也没想到。大家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想着皇帝会因此愤怒,但是,并没有,连一丝丝不悦也没有。

    皇帝反倒仰天大笑起来,一直等笑够了,弯着眼睛对江景云说道,“你孝心可嘉,只是,规矩就是规矩,这个要求朕不可能答应你。”

    江景云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堂上也无人做声,连呼吸也不住的放轻,这七皇子什么意思?跟皇上杠上了?

    正当众人揣测时,皇上居然……“罢了,念你一片孝心,便准许庄妃在上元佳节出宫住上一两日。”

    “谢父皇。”

    站在右手边的十皇子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敏锐的察觉到皇上对江景云非寻常态度的缘由,这绝不仅仅只因为江景云守城的战功。

    左手边的五皇子看着江景云高兴的起身,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父皇这是怎么了?竟对江景云如此宽容,后宫妃嫔怎能随意出宫,更何况是个没有靠山的失势妃子。

    右相给五皇子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右跨一步,“皇上,臣有事启奏。”

    “北境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还需尽快选派人手前去坐镇。”

    “右相所虑也正是朕所思虑的,右相可有合适的人选。”

    “兵部尚书之子,陆千珩。”

    皇帝略微思忖,一应厉害关系尽数浮上脑海,兵部尚书……他一向也不参与党派之争。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