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乱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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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三万伏兵

    陆青茅胸口微微起伏:“你说说看。”

    “我说说看什么?说了我不出山,说了不就是出山了么?”松卿先生逐渐恢复了自己的平静,他自斟自酌,面前的菜一口不动。

    陆青茅吃了一口肉,皱眉,“佳其,这肉冷了,你端回去热热。”

    陆家其并不多问,端起了还在冒着热气的菜,走了出去。

    陆青茅道:“我给了你一个消息,你也该给我一个消息才对。”

    松卿先生道:“天水城外,有雍州的三万伏兵。”他站起来,在院子里走动:“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调动,竟然可以瞒天过海,齐北望也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呢。”

    “谁敢说雍州世子一无是处呢?”

    “你不要大意,此人必将是你一生之敌,其性情多变,乖戾而暴虐,你性子太过柔和了,我怕你吃亏。”

    “你怕我吃亏?难得啊,可得多谢了。不过即便是有三万伏兵,梁州此行大军实有八万,何惧之有?”

    “要论单兵素质,青州第一,这毫无疑问,梁州不是第二也是第三,可那雍州兵,自古就是霸蛮,耐寒的很,想当年天噶滩草原一役,千里冰封,马都冻死了,雍州并无后援,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也是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天骄贡牠罕,等你们真正开战之时,只怕已经是万里封冻了,那个时候,梁州久攻不下,士气必定低落,到那个时候,你们该如何是好?”

    松卿先生看了一眼仍在喝酒并不表态的陆青茅,“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怕是在想,即便梁州输了,你们荆州能多讨一些好处,拿一些豫州的土地、粮食,也是好的,我告诉你,你错了,如果梁州输了,那刘续礼就能空出手来收拾你们荆州!扬州此次也是入京参加了新王的登基大典,扬州、豫州,再加上挥师南下的幽州、雍州,你胜算几何?据险而守会守到无险可守!我告诉你,唯一可以倚仗的,便是人心,若是荆州子弟各个无心恋战,你又如何是好?”

    陆青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松卿先生看在眼里,“你们长途跋涉,就此收兵也是伤士气,这样,十天之后,能打得赢那三万铁骑,便收手吧。”

    陆青茅不抖了,“假设,我们赢了,并且不收手呢。”

    松卿先生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们两不相欠了。”

    陆青茅点点头,“烽火连天的,相见时难别亦难啊,再相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松卿先生背过身去,“算了,随缘吧。”

    陆青茅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那三万铁骑的调动的?”

    松卿先生并没有回头,“我有我的候鸟,候鸟飞来飞去,只为了保身而已。”

    陆青茅掏出来一个袋子,鼓鼓囊囊,显然是黄白之物,“那就买点鸟食,喂喂鸟吧。”

    “你还是拿走的好,这不是鸟食,这是砒霜,吃下去,要烂肠胃的。”

    陆青茅笑笑,“也好,走了。”

    萍儿目送着陆青茅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了院落,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陆家其带着热好的菜回来,萍儿道:“他已经走了。”

    陆家其放下菜,一点头,“告辞。”

    松卿先生这才转过身来,指着那菜肴,“倒掉,喂狗。”

    “爹,咱们家没有狗啊。”

    松卿先生一愣,“那就我来吃吧。”

    萍儿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爹爹,你说,他能信么?”

    松卿先生嚼着牛肉,用力咽下:“萍儿,不记得爹说过,食不言寝不语的么?”

    萍儿噘嘴,“爹,你就告诉我嘛。”

    松卿先生道:“他若信了,他就不是陆青茅。”

    “他不会信么?”

    “他若不信,他也不是陆青茅。”

    “爹,你说话能不能有个准了?到底信还是不信?”

    松卿先生放下了筷子,摸了摸萍儿的头,“萍儿啊,快些长大吧。”

    萍儿厌恶地推开了他的手,“一手的油,别摸我。”

    陆家其快步赶上陆青茅,“少主。”

    陆青茅道:“你给出云写一封信,八个字,割麦做酒,堪宴宾客。”

    陆家其点头,“是了。”

    陆青茅道:“你现在便去吧,我还要走走的。”

    陆家其施展轻功,奔着行营而去。

    街上行人三两,天阴沉沉的,小城露着破败却又生机勃勃,李欢从隐没处出来:“陆公子。”

    “李将军。”

    “这三万伏兵,你如何看?”李欢并不绕弯子,而是直来直去地告诉陆青茅: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陆青茅苦笑,“就不委婉点么?”

    “何必委婉呢,虽说陆公子的行踪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我的下人的行迹,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呢。这三万伏兵的事,可要报告梁王?”

    陆青茅慢慢地走着:“我所担心的,并不是那三万伏兵,而是松卿先生。”

    “为何担心他?一个酸书生,掉进情字里出不来的人,废人一个了。”

    陆青茅看了一眼李欢,“这话,在你家家主面前,万万不可提起。”

    李欢:“你指的是哪一句?三万伏兵还是松卿先生?”

    “那松卿先生,只是明哲保身而已,不要被他骗了,这个人,能耐大得很呢。”

    “那我去抓了他?”

    陆青茅看也不看他了,“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李欢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陆青茅走着,看着这个曾经的轻功极好,堪称武林顶级之人,如今走路都是一点点的往前挪着。便想去搀扶他,陆青茅也就受着了。

    李欢嘟囔:“可你明明能走的很快啊。”

    陆青茅笑了,他的笑像是十冬腊月西北风呼啸中的一丝阳光:“是啊,我可以走的快,但是又何必太过匆匆呢。”

    李欢摇头,“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陆青茅问李欢,“假设一直没有战争,你不是将军,会是什么?”

    李欢说,“当个卫士吧,保护梁王。”

    “那假如不当卫士呢,你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呢?”

    “为何要自由自在的选择呢,现在我觉得蛮好的。”

    陆氏笑容重现,“是啊,这点你要比我高明,想那么多干嘛呢,既然是个将军,就做好将军就是了。”

    李欢其实话已经到嘴边上了:那公子你呢,假如不当陆家四公子,当个什么?

    可他问不出来了。

    梁王李贲如忽然在武都停下了进军的脚步,这是一桩谜案,究竟是得到密报还是另有他情,请原谅我翻遍了史料,也是没有答案,只是知道,他在武都停下了,这一停,就是三天。

    本来治兵严格的李贲如,这几天都在军中在打着麻将,不光是他,全军上下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天头里,一大清早,陆家其还未起床,忽然听见军中吹起了拔营的号角,他迷迷糊糊穿上了衣服,却见陆青茅已经是一身戎装在身了,陆家其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青茅带着倦意:“随我走,就是了,不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