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莫国质子

寂如雪暗叹凡人的身子娇弱，累极了险些在敌手面前睡去，却也无法，她站起身来走到榻边，斜倚着躺下，抬头看了丁逸一眼，“将军还有事？”

她分明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丁逸却不想做那识相的客人，也起了身走到榻边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明日便要出征了。”

丁逸盯着寂如雪的脸，见她不曾有半分表情波动，又道，“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为何还要人传话明日再谈？”

寂如雪抬手抚了抚额头，抬眼看着丁逸，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将军既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便少不得把话摊开了说清楚。将军若是有事直接叫人传话便是，三番几次命人相请，究竟是何意思？”

丁逸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若是明着挑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明日便要走了，你会不会去送我？”

寂如雪垂了眸子，“将军，我累了，这些闲话不说也罢。”

闲话？

丁逸心底的怒火猛地窜出，烧得他满脸通红只喘粗气，他转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过了片刻方才转过身来瞧着寂如雪，一双眼睛黑的惊人，在烛光的掩映下只透出了点点的微光，“你之前来将军府不是投奔吗？如今见了本将，怎么又是这般态度？先前一个时辰都未请你进来实是事出有因，而今我如此示弱，你为何如此为难？你若是真心投奔，怎会对主这般无礼？”

丁逸本是想压下胸中的火气，这番话刚说完却又狠狠地喘起粗气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寂如雪，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上细微的褶子，“明主要的是才能，礼数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不引人诟病，进言乱主子信任罢了。若是主子信任不移，且能不被谗言、外物所扰，我相信这世上会多上许多狂傲不羁的能人。”

她抬眼看着他，一双眸子冷清明亮，“将军，你说呢？”

他垂眸沉思，过了许久，又听她道，“世人皆要臣下为主子表

忠心，主子就没有向臣下表信任、表才能的义务吗？没有人愿意侍奉品行或是能力不良的主子，若是主子足够优秀，何愁没人愿意投奔？”

丁逸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的前一番话说得极有道理，只是后一番话说的有些过了，主子优秀固然重要，但不是只有最好的便是世人眼中最好的，也不一定是最强的人才能夺得天下，这世间的事复杂得很，根本不是几句话能够概括的。

此次交谈中，丁逸发觉寂如雪确实是个有才的人，却是稍显稚嫩，磨练不足。她是个人才，但更是他中意的人啊……他从不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这可如何是好？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只怕必不会甘心在院子里清闲一辈子。

丁逸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干巴巴的唤道，“清儿……”

寂如雪站起身来直视着丁逸，“将军，还没来将军府求见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将军的事情，世间样貌好的男儿多对将军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在我看来将军更是要成大事的人。所以，我来了，即便是知道顶着这张脸风险极大，却还是来了。将军，让我做将军的幕僚吧？随将军出征，一同去平城剿匪。”

丁逸看着面前之人自信满满的神色，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如皎洁之月，明亮高洁，让他无法拒绝，他只听得自己喉间溢出一个字——“好”。那声音细若蚊呐，好似狂风中的轻烟，吹之既散，却是真真切的存在。

她蓦地笑了，神情温和地微微垂首，“我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丁逸垂了眸子一言不发，心中暗道：我倒是盼着你令我失望……这样，也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次日，丁逸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魏都，前往平城，这一天阳光明媚，带着夏日燥热的气息隐隐浮动，除去拔营出征之事，倒算是平常不过的一日。然而，这只是对于魏国来说。

此时的莫国都城仍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繁华的街道一片冷清，空寂无人的巷子隐隐露出颓败的气息，莫都的百姓都在默默

祈祷，希望早些拨云见日。

由于暴雨不歇，莫无眠又疾病缠身，因此还未启程，他端起身旁侍女送上来的药碗一饮而尽，复又躺回榻上看着窗外被雨滴打得歪歪斜斜的月季，垂眸看了一眼就要退出去的侍女，“给皇上传话，就说我的病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莫无眠阖了眼养神，这皇宫，他是一日也呆不下去，这里注定不是他崛起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走，事实上他也期盼着离开。这雨下的太久了，若是再拖只怕会生变……想来龙椅上的那个人也很清楚吧。若是不出意料，便是明日了。

傍晚的时候，那侍女前来回话，“王爷，皇上说，此事的确不宜久拖，明日便启程吧。”

莫无眠摆摆手让她退下，走到窗边站定，勾唇一笑，端的是冰凉讽刺，“果真是迫不及待了……就等着这个台阶吧。”

第二日莫无眠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魏国出发了，行至城外，官道两旁种满了麦子、玉米等农作物，他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在风雨中飘摇、大片东倒西歪的麦子、玉米，叹息一声放下了帘子。不远了、都不远了……究竟是不破不立，还是就此覆灭败落，连他也不知道。

一连行了数十日才行至与莫魏边疆遥遥相望的地方——于州。

于州不论是在诸国还是在莫国都算不上是富庶的地方，然而却在诸国间极富盛名，让统治者与文人墨客趋之若鹜。只因，于州三面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也是魏国接受莫国议和，不直接攻打莫国的最大原因，除此之外，于州山灵水秀、人杰地灵，历朝历代以来出现了许多治世贤才，这些年来，莫国纳贤也多以于州为先。

这样贤才辈出、钟灵毓秀的地方，对于文人来说，无论是渴望出世的，还是坚定入仕的，都不免心向往之，如此一来，循环往复，这于州越发人才济济。即便是前些日子莫国与魏国不和，战事一触即发，也仍是热闹非凡，更胜都城，更遑论是现下，两国议和，边境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