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责罚
南宫禛皱着眉头，痛苦的将最后一碗中药灌进喉管，终于将体内的“天诛”尽数化解。渝姬淡淡的笑笑伸出手指在桌上扣出一串音节。赤儿立刻跪下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怎么？有什么变故么？”南宫朔月皱起了好看的眉。
??渝姬摇了摇头，“她、该接受、惩罚了。”
??“渝姑母……”南宫禛刚要开口，渝姬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太子殿下不必为赤儿求情，魅门规矩不可废。若无严令，门主无法统领门人。”赤儿恭谨地说，“笑姬夫人可以下毒成功，这便是属下失职。受罚是理所当然。”
??渝姬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响哨，所有停在樱花树上的乌鸦即刻腾空而起扑着翅膀四散飞走。整个灼华宫的上空像是被一张严密不祥的黑色巨网罩住一般，转眼间又如黑夜中的神迹重见天日。
??“我们出宫。”渝姬手指一动，将袖中藏着的银针刺入房梁上的小孔之中。但是四周摆设却无半点改变，细细听去也没有任何机关转动之声。
??“渝儿要出宫么？”南宫朔月略略沉思道：“我也随你一起出去吧！听说最近的京城出了不少新鲜事，我们一道去瞧瞧也好。”
??渝姬一脸不善地瞪着南宫朔月，一副嫌他累赘的表情。
??“父皇，儿臣也要去……可以么？”南宫禛在对上渝姬愈发冷冽的眼神之后便没了底气，一双黑眸之中却又流露出浓厚的渴望。
??看着这一大一小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的看着自己，渝姬叹了一口气，僵硬的点了点头。于是走向一旁的书架上将一枚小小的印章扔进最大的那个花瓶中。顿时，大厅之中的墨玉地板露出一个大洞来。
??“灼华宫居然有这样的机关？”南宫朔月颇有些吃惊，“是母后做的么？不对……我记得灼华宫是父皇为母后造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皇上不用想了，这是门主特意为夫人造的。”赤儿忍着笑意道，“毕竟夫人不喜欢长久的呆在一个地方，而门主也不希望夫人进出皇宫有诸多麻烦。”
??“你们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挖地道！”南宫朔月禁不住大声道，窄窄的地道顿时将这句话放大无数倍。在渝姬指责的眼神之下，他很没骨气的软了下来，“哎……算了算了，我当初就说过，这偌大的后宫即使让你拆了也无妨。”
??京城自是繁华无比，久未出宫的南宫朔月和从未出宫的南宫禛东张西望看的津津有味。渝姬轻轻地摇了摇头，扬起一抹纯粹的微笑。
??或许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的生活才是
潇洒快意，这般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世人为之追求的吧！毕竟，生活并非全数由生命所发生的事所决定；而是由自己面对生命的态度，与心灵看待事情的态度来决定。
??尽管自己和朔月日夜相伴，甚至同床而寝的时候心脏靠得那么近，但却依然寂寞。无限寂寥，令人发狂……
??真正寂寞的人,不是从眼睛里看出来的,是从灵魂中看出来的；真正寂寞的人，是可以在开怀大笑之后，马上恢复到冷漠表情和心灵的一种人；真正寂寞的人，是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一句话也不说，一件事情也不做的站着坐着躺着，可能想着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真正寂寞的人，是可以短暂摆脱寂寞的，狂欢到再次感觉寂寞的时候，更加觉得寂寞；真正寂寞的人，其实不是因为一直都寂寞，而是因为曾经遇到了今生唯一可以懂得自己人，以为是一辈子却其实还是错过了，这才真的寂寞……
??寂寞的人往往是擅长回忆的，一丝不苟的回忆所有的生活。特别是那些活生生的人，回忆那些人怎样的走进他的生活，然后又消逝在时光后的隧道中。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想起他们，在群星灿烂的时候想起他们，在睡梦中也会传来呼喊……
??虽有我为朔月哥哥在深宫之中掌灯，不论他批阅奏折到几时，也不管冬日严寒夏日酷暑，安静的坐在灼华宫——这囚禁我们的心的华丽牢笼之中默默等他归来。无关乎情爱，只因为我们都希望能够在这世上可以就这样彼此相依为命。
??但我知道，他依然是寂寞的，离寝上朝，驻足回顾，却不见心底的那人；下朝回宫，游目四望，却只能看见拥有同样寂寞之人相迎；进膳布菜，举首寻找，却蓦然发现那人并不在自己身边；夜半惊醒，被衾寒冷入骨。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恍惚之间，已到魅门总坛。渝姬看了一眼南宫朔月：原来我之前并不想叫你知道太多，现如今似乎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朔月哥哥，不要讨厌我……
??大堂之上，所有魅门的重要干部悉数到齐，恭敬地立在两边等候渝姬的到来。白夜看见渝姬，率先出迎道：“属下见过夫人。”
??其余人纷纷附礼道：“见过夫人。”
??南宫禛觉得有些怪异，原本是很常见的见礼，可在他看来却透着一种说不清
道不明的古怪。南宫朔月淡淡的暗语道：“宫中之人见礼全部都有着一股子虚伪和做作，没有几人是真心敬重你的，而这些人却是从心底里敬佩你渝姑母。禛儿，若他日你为九五之尊能够听到脚下臣子有人能够发出这般见礼之声。父皇也便安心了。”
??渝姬随意一挥手，坐在主位之上。白夜坐在侧席正色道：“堂下之人将所犯之罪一一道来。”
??“冬部赤儿，奉门主之命进宫服侍夫人，但却疏忽大意让笑姬夫人得以在茶点之中下毒，使得夫人的安全有潜在威胁。护主不周，愿受责罚！”赤儿跪在堂中朗声道，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渝姬在桌上轻敲，“我说过，会亲自给你责罚。你们要记住，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原谅他的过失。我应该教过你们，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只有受到惩罚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才能让你们在这血腥的江湖上活得更久。”
??“属下受教。”一张张年轻的却又透着江湖沧桑的脸在望着渝姬的时候是那样的充满憧憬和爱戴。
??“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湖险，人心更险。生死起落，便是江湖。杀人是一种艺术，看的是技巧与天分。”渝姬依然神色淡淡，“我教你们不必为任何人求情，受罚是为了更久的活下去。”
??渝姬扔给赤儿一粒药丸，赤儿接过之后便直接吞了下去，没有丝毫犹疑。南宫禛担忧地看着她，想要求情却又被这阵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得默默在心里祈祷赤儿姐姐能够平安无事。
??渝姬的手指翻动，几根银针不着痕迹的刺进赤儿的几个穴道更加加剧了赤儿的痛感。即使是受过专门的杀手训练的赤儿终于支持不住跪姿倒了下去。她蜷在地上紧促的呼吸，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心脏，双目紧闭，脸色青青白白……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惩罚，南宫禛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渝姬的残忍。前次她对付宛昭仪那般血腥他还能认为是宛昭仪犯到了渝姬，但这次对于一个悉心服侍自己，忠心不二的下属却能让她求生不得求生不能。这样的渝姑母……陌生的可怕……
??直到日暮西垂，渝姬才让赤儿吃下解药，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惩罚。所有人深深地看了自己的神一眼，终于也只是平淡的行完礼离开。
??长久的杀手生活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他们已经再不是南宫城中的那几个弱小的孤儿了。他们的名字在如今的武林就像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连提起，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渝姬看着他们，仍是淡淡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