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毒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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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思念已成习惯

身体像是被扔进了巨大的黑色漩涡一样,明明刚才还在发冷的四肢却好像在瞬间被地狱的业火炙烤。似乎大脑里长出了仙人掌,深入骨髓的痛楚令人连昏死过去都做不到。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罂粟短暂的安慰。

??过了多长时间了?一年?一个月?一天?还是一个时辰?没有罂粟的身体就连保持清醒都是难事,痛苦被无限拉长放大。小的时候也曾经被师傅关在密室中接受过拷打训练,但现在却连一刻也撑不下去了,若单单只是肉体的伤害也不会觉得难熬,唯独这心里的煎熬难以承受。就好像有一只猫爪在挠心,而自己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狠狠得抓,哪怕把心抓烂了也没有关系!

??“皇上,夫人好像醒了。”赤儿的声音也变得渺茫而不可捉摸。

??“渝儿,渝儿,听的见么?感觉怎样了?”南宫朔月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充满了担忧。

??渝姬干涸的嘴唇缓缓蠕动,气若游丝,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

??“夫人问,过了多长时间。”赤儿回道,“已经过了十日了,您再坚持几日就可以完全戒掉了!”

??原来还要过那么久……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连呻吟都不可以,连喊疼都不可以,难道这是上苍强迫我坚强而做的么?不可以示弱,不可以放弃,不管多难、多苦、多痛都要坚持下去。一日是杀手,终身都是杀手,这是逃不掉的命运……杀手是没有软弱的权利的,永远……

??也许是因为以前绛蓝给渝姬吃了不少毒药,平常人需要几个月才能戒掉的毒瘾在二十日之后便完全离开渝姬了,而渝姬也因此变得非常畏寒。她还是没能开口说话,尽管她自认为心里的伤痛已经不那么骇人了。

??“渝儿,还是觉得很冷么?”南宫朔月看着盖了两层丝绒被的渝姬担忧地问。

??渝姬点点头,裹的更紧了,把半张脸都缩进被窝。南宫朔月叹了口气,掀开一层被子钻了进去伸手抱住像粽子一样的渝姬道:“虽然隔了一层被子,但有个人应该会暖一些,好好睡吧,这几日你也累了。”

??渝姬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心脏剧烈地跳动,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南宫朔月的脸也一下子红了,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就当多了个暖炉,睡觉!”

??几个月来,渝姬从未如此安稳的睡过一觉。朔月哥哥的怀抱就像是春日细碎的阳光照在身上一样……很温暖……就像是小的时候睡在母亲怀里一样令人觉得安心。

??次日清晨,南宫朔月早朝回来给渝姬

带了些才上贡的花茶。茶香混着花香,一时间整个宫殿都浸在一片隐隐的花香之中,让人的心神都觉得舒爽。渝姬披着一件红色的皮裘像一只小动物一般缩在宽大的椅子上捧着杯子慢慢的喝着。

??突然,渝姬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张了张嘴。一旁的赤儿正要开口却被南宫朔月拦住了,“渝儿你说慢一点,我想我可以听得到。”

??“哥哥、心里、有人么?”

??“你是在问我有没有所爱的人对么?”渝姬点点头,她不明白如此优秀的男子为什么始终觉得寂寞,朔月哥哥值得一个好女人去爱。“我有,但我是得不到他的。”

??“为什么?你不是皇上么?而且,不论是样貌品行还是文才武功,你都如此优秀,为什么得不到?”

??“你讲太快了,不过我大概知道你在讲什么。”南宫朔月拍拍她的头宠溺地笑了笑,“皇上不是万能的,我再优秀……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吧!”

??“你、爱的、人、真奇怪,若是、我爱的人、是你、会不会、比较幸福?”

??“渝姬,我不喜欢假设。若真要说的话……呵呵,哪怕你现在脱光了坐在我身上我也没有****。”

??渝姬直接把手中的茶杯扔了过去,嘟起嘴示威一般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哥哥向你赔罪了。”南宫朔月装作戏文里奸臣的模样尖声唱喏道,“樱妃娘娘息怒啊——”

??两人正嬉闹着却被婴儿的哭声打断。南宫朔月眉头一皱,“怎么回事?月儿和风儿怎么哭的这样厉害?乳娘在做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宫人跑了进来回道:“两位小主子怎么哄都不成,怕是想见娘了。还请樱妃娘娘……”

??渝姬扭过头,不去理睬那宫人,径自跳下椅子跑到内室去了。南宫朔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朕去看看吧,樱妃身子不好,婴儿身体虚,过人就不好了。”

??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渝姬又走了出来,幽幽地落下两行泪来。我也想见我的孩子,想抱抱他们,想亲亲他们还留有奶香的小脸蛋,想……可是我不敢不敢啊!我好害怕,害怕自己麻木的心又生出了感情,怕遏制不住自己又会像疯子一样骑上快马跑到火云岛去见他!我害怕看见他们就想起那个人,时间还没有长久到可以让我将他深埋心底。我无法去见他们……至少现在不能……

??可毕竟是母子连心,渝姬忍不住跑到中庭去,看着前方半掩着的窗子暗自伤神。南宫朔月低沉的喃喃声隐隐传来,但哭声依

然没有丝毫减弱。南宫朔月挫败地说:“我的两个好宝贝啊,到底怎样才能让你们不哭呢?爹爹可是没有办法了。唉,怎么偏像你们那好动的娘亲一样,就不能乖乖地睡一会儿么?”

??渝姬笑了笑,一个纵身跃到樱花树上。向下看去正好见着南宫朔月怀中的那两个个被明黄的绸缎包着的粉红色的肉团,心中不觉一动,红唇无意识地微张,呵出一团团的气,仿佛是在哄着自己的孩子。似乎发现自己的动作纯属多余,渝姬垂下眼眸,几滴泪水滴在了正盛开的樱花瓣上,仿佛是露水一样晶莹。

??她坐在树枝上,拿出袖中的血凤鸣放在唇间吹着自己儿时常常听的曲子。随着指尖迂回的音符,填充着空寂的耳蜗。似乎只要跨过那一道门槛就能成全自己膨胀的几乎要发狂的****,于是那原本容易跨越的门槛就愈发变得高耸了。悠扬哀婉的曲调曲曲折折地传到树下的房间内,像是母亲温和的手掌在抚慰一般。两个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伴着一两声抽噎进入了梦乡……

??南宫朔月轻轻地将两个孩子放进摇篮,仔细地为他们盖好小被子。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一口气跃到那棵樱树上与渝姬背对而坐,随意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地和着调子。两人的身影藏在一大片樱花中,仿佛是樱树精灵一样轻灵渺茫。

??一曲终了,渝姬跳下树,草草抹去脸上的泪痕。

??南宫朔月轻轻地抱住她,叹息一般的说:“你这又是何苦……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孩子是无辜的……他们需要母亲……”

??泪水滴在他的胸口,烫的几乎要将人灼伤,他知道她心里在泣血,他知道她不止一次地痛恨自己的清醒,必须怀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清醒的等待东方破晓时青涩的鱼肚白,任凭凄清来自黑暗深处的阴森森的夜色,穿透那些伤痕纠缠那薄弱的灵魂。

??不管是用罂粟花还是美酒,她疯狂的想要让自己沉醉,尽管知道是水中月,镜中花却仍然想要一再尝试。就如同庭前灼灼其华的樱花,大把大把挥霍仅存的生命,希望在落下之前完全绽放,奢侈而靡靡。

??爱啊,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心揉碎的过程……

??南宫朔月轻轻地吟道: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