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三棵树

寇准在大锅饭跟前站了半天，饥肠辘辘，就是没人搭理他，觉得很没面子，劈手夺过一个士兵手里的饭碗，说道：“这个先给我，你再去搞一套。”

那个士兵没防备，被寇准夺去了饭碗，兵营里面大欺小老欺少的现象很多，小兵本来不敢跟别人争夺什么的，看到寇准穿的是大宋的衣服，怒道：“你把饭碗给我。”

寇准既然已经夺到了饭碗，自然不肯就这么还回去，瞪眼说道：“不给，你再去找一个吧。”寇准的想法是，士兵本身就是军营里面的人，搞一套吃饭的物事还是很容易的。

那个士兵听到他说不给，心里着急，饿了半天，都是着急吃饭的，当下就给了寇准一拳，他开始反抗了，寇准是文官，不习惯上阵厮杀，这次带兵出来，也是被逼无奈，他逼迫皇帝带兵作战，皇帝派他做先锋，那是让他去送死的。

寇准的脸颊被打了一拳，很是痛疼，于是把手里的饭碗扣在士兵的脸上，那个士兵的鼻子被打出血了，上前抱住寇准的身体，两个人滚作一团。

士兵都是见惯了拳脚的人，大多数人都是练过几天武术的人，见他们两个打架，都围过来观看，有人还指指点点：“揪他的头发，揪头发。”

“别让他翻过来，哎呀，笨蛋，压住他。”

“踢他，使劲踢，踢他的心脏，笨死啦。”

群情激昂，有人还拿着作战时候的锣鼓出来，像是看猴戏一样兴奋，寇准和那个士兵在地面上不断翻滚，两个人的帽子掉了，衣服撕破了，接着鞋子也掉了，嘴角、脖子、手暴露在外的皮肤撕破了皮，渗出鲜血来，更是把一场厮打染上血腥气，看上去很是残酷激烈。

那个士兵却不认识寇准是什么人，尽管寇准夺了他的饭碗，还是不敢用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付寇准，不敢痛下杀手，寇准更是没杀过人的书生，两个人的外表看上去还是很狼狈的，却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几个回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寇准心里面很是得意，当初，他就挑了一个瘦弱的士兵来欺负，果然眼光独到，早就想到这个后果，如果对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那么，今天他的下场一定会非常凄惨。

寇准给自己的鼓励还是有作用的，尽管他不会武功，还是把对手压在身下，拳打脚踢的，那个士兵被打得抱着头躲在一边，寇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子，等我吃饱了饭，再来跟你打过。”

寇准用抢来的饭碗吃过饭，本想把饭碗还给那个士兵，却找不到对方了，军营里面的士兵穿着统一的衣服，看来看去都长得差不多，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处，寇准就找不到他了，大概是那个士兵

被打之后，害怕寇准来报复，早早躲开了。

拍着吃饱饭之后凸出来的肚子，寇准心满意足，又回到跟萧绪喝茶的那个帐篷，里面果然没人。寇准对外面的一个巡逻的士兵说道：“到了子时之前，叫醒我，有大事要做。”

那个执勤的士兵点点头，寇准倒在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睡了过去，当他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脚之后，又被踹了三四脚，这才醒来，寇准醒了之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没发现是谁踹的他，心想，可能是执勤的士兵叫醒的他，心里暗暗埋怨蛮夷之地的士兵太粗鲁，顾不得多想，爬起来，走出帐篷，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啥时辰，在如此深夜，三丈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到何处找三棵树？

寇准使劲摇了摇还尚不清醒的脑袋，看见远处有一处篝火，找了过去，看见有四个士兵，围着篝火烤，他们的身上穿着甲胄，看样子是值夜班的巡夜士兵，寇准走过去问道：“诸位大哥，请问，到三棵树，怎么走？”

“你要去三棵树？”

“嗯。”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顺着这里一直走，三百步之后，右拐，二百步之后，就到了。”

寇准拱手说道：“谢谢各位的指点。”

他转身走了，一步步丈量着脚下的路，没看到身后的士兵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寇准默默数着步数，到了那个士兵说得三百步，这才右拐，走出二百步之后，停下来，借着天上星星的点点光亮，他没看到什么三棵树，却看到了三棵木桩子，上面各自吊着一个人，不是人，是三个尸体，随风飘飘荡荡。

寇准呆了，想了老半天，不明白萧绪让他到这里干嘛。看样子，这里是军营设立的刑场，处罚那些违反军纪的士兵的。

更为可怕的是，寇准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辰，更不晓得萧绪来了没有，他站得久了，就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眼看着随风飘荡的尸体，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尽管有三具尸体，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害怕，也许，他从出了京城开始，就把生死忘却了，但是他又不是惯于厮杀的将士，这才来到战场之后，没有跟敌人交战，事实上，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也敌不过。

直到远处的梆子响，这才知道子时刚到，他却在这个叫做三棵树的地方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古代的时候没有钟表，计算时间由沙漏子来进行，一个时辰漏掉多少沙子是有数的，由于沙漏子的精确性很差，不方便移动，就由专职的人来负责，每过一个时辰，值班的更夫就敲一次梆子，一更天打一个梆子，梆梆梆，节奏稳定，音节之间拉得比较长，到了二更天，就

打梆梆，梆梆，以此类推，固定的时间打固定的更次，声音在夜里传得比较远，四周的人听到梆子响，就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远处亮出几个火把，有人来了，寇准不由得感到惊讶，原来，萧绪即使在夜里出来偷情也需要那么多的人陪伴着，到底是皇太后啊，排场就是非凡，偷情也是轰轰烈烈的。

人声嘈杂，到了近处，寇准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不仅没有看到萧绪的踪影，人群里还有十几个被绑着的汉族人，穿着大宋的服饰，看样子都是一些老百姓，士兵押着这些人来到三棵树之后，把这些人按倒在地，让他们跪下来，然后，雪亮的钢刀砍下来，人头落地，鲜血溅出十几步，那些死人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倒下，无声无息，那个时候，不时兴喊口号，人死的时候，最多喊一声，二十年之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不过，那都是在人山人海的刑场上喊的，现在是深夜时分，又是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杀人的，喊口号也没人鼓掌，这些人索性不喊了，留着力气到阎王爷跟前再喊吧。

士兵们杀完人之后，一个个打着哈欠倒拖着钢刀回去了，寇准这才有点害怕，看杀人之后，是真的怕了，一刀下去，人头滚碌碌在地上乱滚的情景的确是太吓人了，死亡过后，心有余悸。

寇准想离开这里，又怕萧绪来了，看不到自己会伤心，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其实，寇准这是把自己的浪漫情怀释放了出来，换做别的人，就会知道，在刑场上，绝对不是一个幽会的最好场所，其中一定有某种误会，回头找一找原因。

那么，寇准为什么还在这里徘徊不去呢？我想，其中有三条原因，第一，寇准对萧绪的爱慕之心，一直存在，那么，将心比心，他以为萧绪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萧绪也有爱慕自己的心思，这次在军营之中相遇，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是幽会的最佳时机，第二，寇准虽然是文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有担当的男子汉，他怕自己走了以后，萧绪一个女人，看到死人之后，更会害怕，这才不肯先行离开的，第三，寇准跟萧绪见面之后，精虫上脑，一直以为萧绪带给自己的惊喜就是幽会，他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不见不散，海枯石烂，痴心不改，爱情永恒”这十六个字真言，就是对爱情的誓言。

如此分析下去，寇准断断没有离开三棵树的理由，一直等到东方放亮之后，再也无人光顾这里一次，寇准暗想，肯定是萧绪有事不能脱身，这才爽约的，不由得扼腕长叹，良宵苦短啊，大好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他还是丝毫不觉得辛苦，为了性福，男人一向都是辛辛苦苦付出，从不索求回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