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存活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刚才还是如火如荼的战场，变成了鬼影憧憧的死寂死地。契丹部队只有暂时撤离这里，在距离主战场十余里的地方驻扎下来，第二天开始清扫战场，经过一夜的沉淀，那些伤重的士兵都在痛苦诅咒争扎祈求中死去了，轻伤的还能走动的，都自己照顾自己，从战场上撤离，全副武装战战兢兢的契丹武士分明看到，站在绵延二十余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双方征战的士兵的尸体，战马的尸体，每一个士兵的死亡都不是那么顺从的，有的抱着对方互相撕咬而死，嘴里还有对方的鼻子耳朵什么的，好像，那是临死之前在最后一场大餐。

有的在失去手臂之后，依然用另外一只手把武器送进对方的胸膛，有的是拔出对方刺入自己身体里面来不及拔出兵刃之后，自己拔出兵刃杀死对方的，这类人大都是不要命的狠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鲁赤哈清点的结果是，自己一方损失了二万人，三万人的前锋部队竟然受损如此之重，严重打击了来犯的契丹部队的整体士气，黑山威武军司的一万人马，无一逃跑脱离战场的，都战死在这次遭遇战之中，可是，翻遍了士兵的尸体，竟然没有找到黄府侗的尸体，也没有发现黄府侗逃走的痕迹，他的两个儿子的尸体都找到了，主帅的尸体没有找到，这件事不会那么安静地收场。

经过三天的时间，鲁赤哈带人掩埋了双方所有士兵军官的尸体之后，派了一员岁数较大的偏将驻守没有一名士兵的黑山威武军司的驻地，黑山镇。

鲁赤哈嘱咐这位偏将：“到了黑山之后，一切照旧，你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和军政大事，不要对黑山镇的百姓实施报复，他们的男人都已经死了，杀那些妇幼儒弱也算不得本事，倒是容易激起民愤。”

那个偏将答应下来，带着三千人马走了，鲁赤哈带着余下的士兵回到云内州向耶律横直复命，耶律横直得知黑山军司覆灭这么惨重，不由得重重叹口气，看着鲁赤哈说道：“古人云，兵者不祥，此话当真不欺我等啊。”

鲁赤哈没接这个话头，心想，那一次大仗都是避免不了伤亡的，这有啥奇怪的？

再说李继迁接到探报，得知黄府侗全军覆

没，也是十分伤悲，在夏州命人给这次战斗所有阵亡的将士立一个丰碑，纪念这次战斗，凡是死去的都是好样的，是西夏人的英雄。

由于没有找到黄府侗的尸体，并且他的下落不明，有人提出异议，表示黄府侗可能会临阵脱逃，李继迁不由得怒叱道：“即使是黄府侗一个人脱逃，那也掩盖不了一万多西夏武士拼死一战的精神，荣誉是属于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军人的，不是那个看不见踪影的主帅，我相信，黄府侗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和士兵扔在战场上自己跑掉的，他一定是受伤之后被俘或被人救起，这不是他的错，哪怕是他手下的士兵临阵脱逃了，他也是对西夏的有功之臣。”

李继迁的话没错，现在，不是评论功过是非的时候，现在亟需的是竖起一面大旗来，激发西夏百姓军民一体，抗击外族入侵的时机，沉痛悲哀欢呼高兴都是没有用的，唯有把军民联合起来，从各个方面打击契丹人，把这次不利的局面彻底扭转过来，这才是一个皇帝当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李继迁一边弘扬黑山军司的精神，向西夏的百姓发动了备战前的动员工作，一边召集所有的部将，把可以调动的士兵调动起来，把所有的青壮年男子拉上战场，不能让耶律横直太得意了，轻轻松松拿下西夏的土地。

李继迁的话没错，黄府侗在身受二十多处伤口的情况下晕倒在战场上，是江子长带着武士把他救了下来，江子长本来是到黑山军司报警的，怕那里的人不晓得契丹部队杀过来，他得知讯息之后就开始行动，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其实，也算不得来晚，黑山军司这边已经有所准备，并不是被突袭失败的，实在是西夏的部队势力太弱，不是契丹武士的对手，黑山军司全体将士的阵亡给江子长很大的触动，这是他见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战斗，这次见过了真正的战场之后，江子长对打仗作战充满了深深的厌倦，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跟敌人交战了，当年那个英姿威武的将军在承受三年的儿女绕膝的家庭生活之后，他的世界观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是当初那个热血的青年了，他的妻子白兰跟随赵飞花多年，很有见识，夫妻两个婚后感情非常好，白兰的心地善良，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

丈夫，两个人都不愿意再去争杀拼斗了，当年在战场上往来冲杀，视人命如草芥的阶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江子长把黄府侗救回空中楼阁之后，请了大夫给黄府侗疗伤，当他得知李继迁要立碑表彰死亡的将士的时候，取消了打算把黄府侗送回朝廷的想法，就当是黄府侗已经在战场上死去了，其实，西夏当前正在面临一场决战，黄府侗回到朝廷之后，一定会重上战场的，一个人的存在对于这场战争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黄府侗已经老朽了，不如就此消失的好。

黄府侗直到将养了十多天之后才从昏迷中醒来，还是空中楼阁里面用最好的伤药才把他挽救过来，空中楼阁里面有的是上好的熊胆虎骨麝香人参等伤药，在医疗手段相对落后的时代，这些纯天然的伤药还是十分有效的，把黄府侗从死亡的魔手里面拉了回来。

黄府侗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战场的情况，江子长慢慢把自己见到的一切跟黄府侗详细说了，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将军听说了之后，不由得老泪纵横，哭了出来，说道：“我对不起他们啊，对不起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对不起家乡的父老乡亲。”

江子长安慰道：“黄老将军，您要节哀顺变，其实，若不是我救了您，现在，您还不是在黄土里面埋着？在我这里，您是活着的，在外面那些人的眼睛里，您已经死去多时了，您放心吧，好好养伤，不要再想着那些战争的事情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战争，终究会结束的，您已经为国家鞠躬尽瘁了，现在，就让我们静心看着以后的变化吧，您在空中楼阁这里安心住着，就是契丹再派一百万人来，也不会在短时间里打下这里的。”

经过三个月的调整和修生养息，耶律横直准备对夏州再次发起攻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西夏的首府夏州，长矛所指，直捣西夏的心脏。

李继迁也做了充足的准备，这期间，他调集了九万兵马，尽管在人数上跟契丹的士兵人数相接近，在双方的士气上却大不一样，西夏的士兵无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可是，他们是被迫迎战的，属于占据道德高度的一方，但是来犯的都是敌人，杀死敌人没有心理上的内疚负罪的感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