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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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亡魂回来找我了......

    “哥哥……”

    坐在竹青色的窗户旁的女子垂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悠悠的把目光投向跳动的烛火,沉默许久。

    “哥哥,倾卿想你……”她摇了摇头,兀自笑了笑,接着,把自己塞进了冰凉的被窝,一夜噩梦。

    ——沈府清晨—

    昨夜的露珠还挂在叶梢上,亮色的鸟儿在树枝间高声唱着歌。转过朱红的廊柱,数个青衣的侍女或端着或捧着清一色的洗漱用具疾步而行,走到廊道尽头后,有条不紊的分开行进。其中一行人右转进了一条蟹青色的雕花小廊,又走了几步,一群人便齐齐整整地停在一扇重门前,侍女们低着头不敢动,端着热水的侍女更加地屏气凝神。

    一个蓝衣女婢从众人外侧绕出来,踩着无声的碎步上前,敲了敲门扉上的狮形铁环,敲两下停一下,再敲两下停一下,正想着要不要再敲一次的时候,门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传出个清脆的声音

    “可是柳絮姐姐?”

    “是,二小姐可起身了?”姓柳的婢子把头低着,恭恭敬敬地回话。

    “才起呢,柳姐姐领人进来吧。”里面的人说着便把门慢慢拉开,柳絮看了一眼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点点头,回过头对众侍女“都进来吧。”

    穿过一片深浅花草掩映的花园,开门的女子领着一群人慢慢往前走,停在一排石阶前,女子提着裙摆走上石阶,小心地敲了敲门边的窗户:“小姐可醒了?柳家婢子带着水来了。”

    “进来吧。”柔柔的嗓音从窗户缝里钻出来,明显还带着丝丝倦意。“竹绿,竹绿?”

    门外的女子一时没回应,但却迅速地推门而入。

    “二小姐,竹绿在那儿呢!”站在沈家二小姐沈珩安身旁的翠莺笑看着竹绿,摇了摇手里的木梳,等着她走过来。

    “真不晓得小姐是如何容得下你这般子天天偷懒的。”竹绿接过木梳,在翠莺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翠莺却也不恼,用袖子捂着嘴轻轻地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满足的说:“谁叫我的竹绿姐姐有双能讨主子欢心的巧手呢?我的好姐姐,有你在二小姐跟前服侍着,就叫妹妹我好生的偷个闲吧。”

    两人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而坐在凳子上的沈二小姐,脑子里还残留着些许困意,只顾着让自己坐的端端正正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唇枪舌剑”。

    一番折腾下来,沈珩安在来自域外的小型穿衣镜前转了两圈,镜中女子柳眉杏眼,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肤色,嫣红的唇瓣,眼角处被侍女浅浅的勾勒了一道深粉,平添了这张脸的惊艳之处。她微微侧头,一绺青金色的穗子在空气中微微晃动。

    “二小姐,老爷已经传了早饭了。大小姐命奴婢告诉一声您,今天可不能再去晚了。”柳絮命人在门外侯着后,转手便低头对沈珩安讲话,话毕,又福一下,才再直起腰来,忐忑地看着翠莺。

    “二小姐自然已经晓得了,柳絮你就放心回话去吧。”翠莺轻巧地绕过床帷,小心将帘子打起来,又瞧了瞧凳子上二小姐的脸色,推搡了竹绿一把。柳絮又把目光移到了夏竹绿身上。

    竹绿无奈,只得站在沈珩安面前,“二小姐,若是觉得可以了,竹绿便去着人扫花去了。”沈珩安手指上的细发丝无声滑落,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柳絮,浅笑道:“既如此,你安排吧”

    “是”夏竹绿得令起身后退离开,柳絮闻此言也是回了一句:“奴婢告退。”沈珩安摆了摆手后,她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沈府饭厅——

    “夫人,二小姐到了。”吴嬷嬷凑在沈家主母朱秀琴耳边。“嗯。”沈夫人轻轻地应了“来,锡儿,来娘这边。”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脆生生地哎了一声,裹着宝青色的外披风,一蹦一跳的身影在沈夫人眼底愈加清晰。

    一众小厮急急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点儿啊!锡少爷,莫摔着了!”吴嬷嬷迎着人进了门,“二小姐。”

    “嗯,母亲早安。”沈珩安越过吴嬷嬷,对着主座上那雍容华贵的妇人行礼,沈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珩安,落座吧”。“谢母亲”

    “二姐姐,二姐姐”沈仲锡踏着小碎步,口里喊着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众人跟前,“二姐姐,昨夜里睡得可好?嬷嬷说你受了凉,需得好好休息。”沈珩安对上沈仲锡的大眼睛,笑了笑:“劳烦我的仲锡弟弟如此关心,姐姐好很多了,睡得也好。”说罢,抬起头朝夏竹绿望去。

    “锡少爷落座吧,二小姐身子才好了些呢。”竹绿走到沈仲锡身后,温柔的哄着他。“嗯,母亲!”

    “锡儿,来娘这边。”“好”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吵杂,没一会儿沈府老爷沈汐林笑着和两位男子走进来。“老爷,这两位客人是?”

    “哦,夫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若玄先生,这位是陈将军的长子陈子哲。”青衫的若玄先生,和一身劲装的陈子归依次行礼,“二位不必客气,可用过了早膳?若不嫌弃,便一起吧。”朱秀琴端起了主母气势,客气体面。

    “晚辈是陪同若玄先生在家中用过了早膳来的,此刻先生已经到了尚书府,晚辈还有事,先行告辞了。”陈子归一拱手,笑了笑。夏竹绿注意到沈珩安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沈汐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倒是有劳你了,代我向侯爷问好,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访。”“晚辈一定转告家父,告辞,先生。”若玄先生点了点头。

    “若玄先生舟车劳顿,老夫命人收拾了西厢的雅停阁,先生若不嫌弃,便先住那,改日再为先生安排他处。”“尚书大人有心了,若玄怎会嫌弃呢,大人不必如此。”若玄作揖时,长袖上的暗绣竹纹被夏竹绿看的清清楚楚。沈汐林环顾厅堂,见着了沈珩安身后的夏竹绿,不知怎么鬼神差使地叫了一声竹绿。夏竹绿暗自紧张:“奴婢在。”

    “你......你带若玄先生去西厢的雅停阁,不得耽误,务必恭敬,知道了吗。”沈汐林顺势吩咐着。夏竹绿应了一声,偷偷抬头看了看沈珩安,沈珩安漫不经心地撇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若玄先生,这边请。”“有劳了。那尚书大人,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先生慢走。”

    -----前往雅停阁的走廊路上-----

    “。。。。。。”一大早的,前往雅停阁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听得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堂堂一介公主,竟沦落到给人当侍女了,可真是越混越好了。”若玄突然说话,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嘲讽。“你倒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我可劝你嘴下留德,当侍女怎么了,我过得很好。”走在前面的女子轻笑出声。“你倒是过得滋润,怎不见你用自己的名字?用你那小侍女的名字打什么伪装?”女子突然停住脚步,低垂着眼帘抿着嘴,苦笑道:“我欠她一条命,从那以后,我就只是夏竹绿了。”“你简直疯了,你可以不要费倾卿这个名字,也可以不要你的家国,可是,你一旦成为了夏竹绿,你这辈子就和溯尘再无未来可言。你想清楚了?”“是我对不起他,但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原谅我。”

    “呵,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无非是为了那复国二字!”若玄咬牙切齿:“西贝为何亡国?你比谁都清楚!本身就是危楼,还怕别人推上一推,简直不可理喻!你现在竟还想着再建一座那样的危楼?”“哪怕它再破再烂,那也是西贝百姓的家,有谁愿意做那亡国奴隶,忍气吞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地过日子?”“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怎么会这样想啊?东苍覆灭西贝,仍旧留百姓原地居住,也并未过多惩罚苛责啊。你就是太小心眼了。”若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西贝的亡魂回来找我了。。。。。。父皇母后,皇兄皇姐和幼弟幼妹,还有那些对我很好的伯父叔叔们,他们狰狞着脸要我杀了那狗帝,你说,我是尊重死者意愿,还是尊重你们的意愿呢?”

    一阵风出来,带起了道路上的淡青色竹叶,若玄的发带被吹的擦过脸庞,遮不住目光,却挡住了费倾卿眼底的坚定。“你。。。。。。”

    ------题外话------

    若玄小哥哥和我们的竹绿小姐姐是啥子关系呢?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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