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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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侠义柔情

    飞凌仙走了,说完那些话就走了,走得很快,以至于安初夏都没来得及去问他原本来这边做什么。雅静也走了,在飞凌仙走之后她才醒来愣愣的看了安初夏几秒,只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

    安初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最初就对雅静极为欣赏。

    一个悲剧的发生往往是因为三种人,行凶者,帮凶,和冷眼旁观的路人。

    在城门下,白家肥猪准备强抢徐家女儿时,安初夏扪心自问,若他没有受到徐家的恩情,他不会成为帮凶,但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漠视的路人。

    这世间有太多太多不平事,多到让人麻木。

    年少时,谁没有仗剑走天下的英雄梦?

    问完那句话慢慢离开的雅静看上去极为消沉,像是死了心一样,望着她的背影,安初夏不由想到,或许,世故将会代替她心中的热血。

    夕阳将车影拉得极长,仿佛要将影子伸进那无尽的深渊之中,吓得勿念手忙脚乱的指挥着马往前蛇走。

    这辆马车是安初夏买的,飞凌仙临走的时候给了张三百两的银票。三两银子买了这辆老马车,又在路边买了把铁剑,然后两人换了身衣服,带着粮食便晃晃悠悠朝千佛山走去。

    这座山安初夏听说过,帝国奇观上记载道‘山高千米,佛像千座,故曰千佛山。’

    安初夏抽出铁剑仔细擦拭了起来,剑长一米二,钢制,做工称不上精美,可安初夏眼神却都陷了进去。

    眼光贪婪注视剑的每一处,仿佛在脑海里一遍遍复制着这把剑,手掌拂过剑身上的每一条纹路,宽细,深浅,同时脑海里的剑也越发明亮。

    “你的小老婆看完了?”

    安初夏一抬头就听到勿念这样充满醋意语气,不禁摇了摇头,从他买了这把剑后勿念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奇怪,无奈道:“怎么又停了?”

    勿念瞥了眼,道:“天黑怎么赶路?还有,我饿了。”

    安初夏朝外看了眼,从包裹里拿出两张饼子,找个背风出,生团火,将两张饼子烤了起来便是晚餐。

    勿念嘴里咬着饼子,眼睛瞪着看剑的安初夏,愤愤道:“真好看,真好看啊!眼睛里都快看出花来了。”

    “这样看当然看不出花。”安初夏突然将剑竖起来,朝勿念道:“你想看花吗?”

    勿念碎念道:“一把破剑你还能弄出花!”

    “当然。”

    安初夏将手中的剑竖了起来,眼神再次轻轻抚过剑的每一丝每一寸,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条人影,像落叶般被风吹到了眼前。

    一条白布将脸围上一半,映在鲜红披风上随意飘摆。两个人,一个装束,一个模样。

    安初夏看的好奇,可那两人却不好奇,左边人看着勿念嘎嘎笑道:“这女子倒是一副好皮囊,不知道滋味怎么样?”

    “哥,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右边的人盯着安初夏的眼睛散发着贪婪的狼光,恨不得叫他一口吞进肚子,“女人的味道哪有这一万两白银美味。”

    左边人伸手朝勿念的脸摸去,若无旁骛道:“你管我作甚。”

    盛京怡红楼头牌他也玩过不少次,达官显贵家的女人他也强上了几回,江湖上的侠女也遭过他的毒手。可那些与眼前相比,不,她们怎么比?左边人心中愈发火热起来。

    勿念想躲,可无论她往哪躲,这只手与她脸的距离都在接近,她甚至看到这只手在颤抖,那张脸在兴奋的笑。

    突然,黑暗中绽放出一朵“白花”。

    ‘花’开的极快,开向左手边人的手掌。

    那人临危不乱,身子向前一倾,成前扑之势,手掌也间不容发从‘花’下擦过。

    忽然,剑化白披,自斜上而下,誓要一剑将他砍断。

    左边人轻轻咦了一声,他没想到安初夏的剑竟能跟上自己动作转变。

    “乒”,一声脆响,漆黑匕首架在左边人肩上,像黑洞一般,死死吸附安初夏的剑。

    左边人朝旁边人阴阴笑道:“看好你的银子,他这样乱跑我可很头疼。”

    匕首一甩,将安初夏逼出去,右边人伸出舌头舔着匕首锋刃兴奋道:“银子就要这样才好玩。”

    话音刚落,披风拉出一道红影,污黑匕首闪烁着风刃冲向安初夏。

    安初夏左手护着勿念往后退,右手剑朝前一甩。邦的一声,匕首斜上卡着剑锋向前一碾。恰好,那人竟借着安初夏力道人已至半空,反身一转,一脚劈下。

    噗!

    安初夏左手回撤,恰好抓住右边人右脚踝,力道一发,双手骤然回收。右边人和剑皆是朝安初夏靠拢,不同的是人是斜下而来,剑是斜上而出。

    双方交手皆在电石火花直接,这一剑若是斩中,那人即使不死右腿也要断成两截失去战斗力。

    这一剑难以避免,不只是安初夏,若是还有他人在场也一定会会这样认为。

    右边人身子一蜷,竟像条蛇一样努动,白色剑锋突然一阻。安初夏看也不看,提身一脚就要踹走右边人,急迫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他想起一个领他头疼的人,那人会一种令他烦闷的武功,就像右边人现在施展的武功。

    手掌一滑,右边人顺着安初夏右脚爬向安初夏身上,又自安初夏脖子停留。

    安初夏腰被匕首一顶,感觉脸上一湿,是那人舌头划过的痕迹,耳边传来那人隐隐的声音:“无双国士安初夏就这点本事?”

    安初夏右手反拿的剑一抖,淡淡道:“能与‘闹海双蛟’中的爱财蛟打平,这点本事,晚辈还是觉得骄傲的。”

    爱财蛟缠在安初夏身上,两人左手相缚,安初夏剑卡着爱财蛟的腹部,爱财蛟匕首抵着安初夏腰上,生死相挟,谁也不敢乱动。

    “再战吧。”

    安初夏突然说道,这样耗下去对他不利,若另一人动,安初夏深知自己必输无疑。

    “既然知道我们兄弟大名,你竟然还想再战!有意思。”

    爱财蛟与安初夏身子同时一震,两人迅速分开。

    分开时,安初夏顺势往地上一踩,双脚一错,一阵飞土烟尘布向对面二人。

    爱财蛟嘴角一笑,将身子一收,双手将匕首错位立在身前。

    他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死死盯着眼前浓浓的飞尘,等着随时会杀出来的安初夏。

    烟尘在微风下一点点消散,安初夏身影还没杀出来。

    动还是不动?

    当然是不动,烟尘本就是为了打个出其不意,若是个新手会乱了心性或失去耐心而露出破绽,可他不会,在江湖上厮杀二十多年的人都深深明白冷静分析比什么都重要。

    烟尘一丝丝消散,爱财蛟已经模糊看向对面,他的脸庞也由原本的兴奋,期待变了扭曲,愤怒、屈辱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性。

    安初夏竟然跑了!踢出烟尘后就直接跑了!说好的再战呢?是在耍自己还是看不起自己!

    “卧槽,老子的女人。”

    左边人见安初夏抱着勿念朝远处跑去当场疾行而出,爱财蛟一看也才反应过来紧跟而出。

    自己绝不是他们两人对手!

    与爱财蛟交手后安初夏心里清晰的明白,若是只有一人或许可以应付,可两人,不想死的话只有跑!也只能跑!

    所以安初夏跑得很快,若是只有他自己跑出去安初夏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他身上带着一个勿念,他清楚的明白不出一会他就会被闹海二蛟追上。

    放弃勿念吗?

    这个念头在安初夏脑海里不停闪烁,像疯狂呐喊的脑中一样拼命提醒着他放弃勿念。

    她对自己有恩吗?

    没有,一路之上她不仅没帮过自己的忙,反而给自己填了不少麻烦!放走小野猪不就是吗!

    自己并不欠她的。

    她不像魏林、李毅海那样对自己有恩,和自己有过命的交情。

    她只是个花瓶,什么都不会不说还会拖累自己,在这样下去自己就会被他拖累而死,而自己还不能死!不能作为一个棋子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安初夏紧抱勿念的双手慢慢松了几分,不能死的信念如同火苗一样在眼中缓缓燃烧,随着安初夏一条条添柴加薪愈烧愈大。

    对,我不能死在这,家族,父亲,母亲,弟弟,我怎么能死在这。安初夏双臂不断的抖动,忽然,火焰中浮现出一个火红的人影。

    安初夏脚步猛地一顿,顺势将怀中勿念甩了出去。

    “跑!”

    他大喊了一声。

    转身,握剑,冲锋,战斗。

    活下去重要吗?

    自然重要。

    在一些人眼中命最为最重要,没有命,钱?权利?一切都是空谈!

    可在一些人眼中命却不是为最重要的东西,侠义之士为了一个义字可以随时把命置于一旁,君子之流为了一个信字随时可以将命视为垃圾,心怀天下百姓的大臣为了百姓安康更是可以当场头断殿堂!

    安初夏称不上侠义,从小家族教学更让他论不上君子。

    为了防止他心慈手软,从小他只能在一旁看不平欺辱之事。为了防止他优柔寡断,每当他犹豫必会有皮鞭紧随而至。为了锻炼他的狠心,七岁便被迫杀了家里一个犯错的下人。

    他得到了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求的权势,可他也失去了很多,心中最初那‘卫天下百姓,平不平之事’的侠义,得与失皆是平衡,可现在他不想再失去内心那最后一点侠骨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