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天使

朱雀内堂，书香飘逸，殷暗阎优雅地品茗着江南名茶，举止投足尽显瑰丽风姿，将杯靠于唇边，室内茶香环绕，可见他今天是难得的优闲。只是双眸紧锁，似是心事重重。

泪影昨晚的神情是他心烦的源由，他收养泪影这么多年，从她是纤巧的小孩到如今亭亭风姿，是他看着她长大的，从他开口让她留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俩便密不可分了，为何把她留在身边，是为她安稳的气息，还是那柔情的相待？

他心机狡猾，做事狠绝，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最黑暗的时期，他天天遭打，夜夜不能安眠。刀锋混乱的日子，怕敌人借机偷袭，更是无一刻安宁，直到那一晚——

月色朦胧，夜色深沉。

可怕的梦魇！殷暗阎在黑暗中惊醒，全身是汗，身子发颤！呕心的感觉让他双眸紧皱，讨厌的记忆，让他陷入这不变的泥沼，逃也逃不开！

“你这贱人！真是废物！根本是个残废！打也打不死！你早该死呀！”绝情的话语从老人口中说出，喝醉的老人把孩子暴打之后，把他丢在树林中，张扬而去。

痛！全身都好痛！男孩唯一的感觉就是源源不绝的痛！但他却庆幸此刻他还能感觉！因为他还不能死！他使尽全身的力气不断地爬着，却拉痛了腿上的隐患，剧烈的痛楚差点让他晕过去！男孩厌恶地看着他的左脚——畸形的脚跟！

他出生是个罪，在娘的胎里，他挤死了他的兄弟，降生的那一刻害得娘亲难产而死去！而他却成了天生的残疾！他的左脚畸形又恶心，连站着都极度困难，更别说是走路了，每走一步，就

有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

男孩不顾快崩溃的身体，用力地爬，他要生存下去！不管他背负了多少孽障，他都要生存！男孩知道在这个黑暗的树林，不光有强盗，而且豺狼也会因为血味吸引来把他咬死！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黑暗中，殷暗阎修长的手扶着额头，陷入了那黑暗的泥潭，没错，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如果不是刚好上官阙路经树林，救了他，他早就死了！可是那可恨的梦魇却似冤鬼般死缠着他，让他夜不成眠！可恶！

殷暗阎披上外衣，下榻走出内室，想到院子里透透气，他受够了那挥之不去的沉重！着靴时不觉瞟向自己的左脚，他费了好大的毅力，让自己走路像正常人，他成功了！欣长的身影，在华丽的衣饰下，没人看出他是个瘸子！

枫院内夜色凄迷，朱雀门内的枫叶却在夜色中散发出耀眼的红，讽刺得很！

殷暗阎倚在长廊的木柱边，抬头凝望那刺眼的红，一时失神。

月色笼罩下的殷暗阎美得如天神，迷茫的眼神像堕落凡尘的天使。这是映入泪影水眸的景像，好美的男人。她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走向她的天使。

“谁？”陌生的气息让殷暗阎眯起厉眸，凌厉的目光扫过她的身影。

是她，那个声音很美的小女孩，他一向讨厌别人打扰，以他的性格该送她去见阎王的，但今晚，在他如此低落时，他反而有点庆幸她的出现。

“小孩子不应该这么晚还不睡觉的！”讽刺的语气，让泪影却步。

“过来。”见她衣着单薄，他习惯地对她伸出

大手。泪影自然地把小手放入他的手里，他的手好温暖，跟她冷冷的小手相反，她笑了。

殷暗阎把她抱起来，则身便坐在长廊的石阶上，对上她此刻微笑的小脸。多日的相处，他知道她不喜欢笑，突然间他很好奇她此时的心情。

“睡不着吗？”他大概是疯了，殷暗阎居然在哄孩子。

她摇头，他皱眉。“开口说话，我不喜欢猜！”他不客气地命令。

“我想娘。”她小声的说，姐姐睡觉了，可她一闭眼就想起娘被杀的情形，好恐怖。她的心事一向不与外人道破的，连姐姐灵舞也不清楚，今晚不知为何，她却愿意对他说，大概是因为刚才他天使的模样吧。

“你娘死了？”她点头。

“我娘也死了。”他着迷地对她说着遥远的事情，“你见过你娘吗？”她再点头。“我却没有见过。”她惊讶地凝视他。他好像比她还可怜耶，小小的泪影抬起小小的柔手，抚上那俊容上的愁眉，想要抚平他的愁绪，不喜欢他不开心。

殷暗阎发现自己居然允许她小小的手在他脸上作怪，简直是奇迹！她凉凉的小手似能抚慰他的心灵，让他沉重的心情开始放松。

她身上柔柔的气息很好闻，没有女人惯常的胭脂味，他喜欢，眼珠转动，他轻道：“你愿意陪我吗？”

小手捧着俊逸的脸颊，他现在双眸中有她的身影，她好喜欢。她点了点头，又笑了，绝尘的笑脸，他喜欢她现在温柔的表情，转身走入寝室，拥她入怀，他一夜安眠。

自那天起，她成为唯一可与他同眠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