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御剑阁”内占有好大一方水域，于是便有人在水上建了一座阁中阁，名为“水云阁”。
水云阁阁外的水域中栽满了各色荷花，养着各种锦鲤，水上，长廊回环往复，显得旷远芊绵，水烟凝碧。
天已暮，月如初。
“水云阁”里，伊人独倚斜阑，望着眼前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映雪端了药搁在桌上，出得房门来，对她细语道：“姑娘，该喝药了。”
一听到又是要她喝药，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了，也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只对映雪哀哀怨怨地说道：“映雪，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两年前我还是好好的，还能呆在‘素心岛’上与暮晨朝夕相对，可如今……如今却没了他的音讯……”
——其实顾暮晨已经登门拜访过好多次了，只是北辰不肯让他见她，他连御剑阁都进不了，又怎能进得水云阁去见她呢？
映雪不忍心瞒着她，可要对她说出来却也不能够，只是安慰道：“姑娘，阁主是有名的神医，他一定能治好姑娘的病的，等姑娘病好了，不就可以再回素心岛去找顾先生了吗？”
“映雪，”伊人湿了眼眸，回过头看着她，“我分明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好似日薄西山，朝不虑夕，大约大去之日，不远矣——”
“姑娘，”映雪似乎也觉察到了，掩不住的慌恐浮在脸上，“快别胡说了，会好的，你一定会再好起来的！”
对于映雪的话，伊人并不作理会，满是哀怨，满是担忧地叹道：“津津生意本无停，各有时分各有因。不是东君私有意，从来近水柳先青……暮晨，你能等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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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锦鸿还独自坐在院中把盏，似往常一般，酒入愁肠便又更添了十分愁。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
期。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吟着诗，多少的夜晚都是这样过来的。
心兰款款地移步走来，立在他身前，又是哀怨又是不忍地唤声：“大师兄……”
锦鸿抬起头来，醉眼迷离的笑望着她，温言道：“心兰，还没睡呢？坐啊！”
心兰在他面前落了坐，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倒是锦鸿先开了口，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心兰看着他，轻轻的点点头。
“那衣食住行都还好吗？”
“都好。”心兰仍点了点头。
“那就好！”锦鸿复又端起酒喝了起来。
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师妹，“长春七少”里他唯一的师妹，他早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待她，好好珍惜。只是，他什么都愿意给她，惟独除了爱。
他只同她寒暄了一下而已，只是这样而已了，让她好失望，也好难过，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泪眼盈眶的起身回房去了。
锦鸿停了手中自斟自饮的工事，目送着她，心里也是不忍，也是歉疚，心道：“心兰，对不起，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的心早已满满当当，再装不下任何人了！”
“锦鸿哥哥。”上官醒儿见心兰离了这里，方才走了过来。
“醒儿？”锦鸿见她沉着脸，便知这个儿时的玩伴肯定是有什么事踩着他尾巴了，打定主意要待她殷勤一点。
看她在他面前很快的坐定了，锦鸿陪着笑问：“怎么还不睡啊？是想家了吗？也不对吧？我记得你向来是不大害‘乡思病’的，哦，就是想家的那个‘乡思’！”
“你别解释了，我知道的！”醒儿双手抱在胸前，沉着脸。
锦鸿连
连赔不是。
“锦鸿哥哥，你上午同铭野大哥喝过酒之后，去了哪里？”醒儿盘问着。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这么问，便多半是知道他的行踪的，撒谎的话定然要被当面揭穿的，便也十分坦然地说：“去看我少夫人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澹台紫君，那个同他有了婚约的澹台静明，他称她作少夫人，似乎是被公认的事情了。
本是个没过门的未婚妻罢了，他却称她为夫人，醒儿念在他夫人已香消玉殒，早无福消受了，便也不与他争执，接着又问道：“那看完你夫人呢？”
“看完我夫人我自然是回家了，还有什么地方好去的？”锦鸿脸上觉得好笑，心里却在发毛，就怕她提到红粉伊人。
醒儿挑了挑眉，问：“你就没有遇上什么人吗？”
“遇上什么人？”锦鸿问她道。
醒儿嗔道：“问你呢！”
“有啊！当然有了……”锦鸿抓起杯子来饮酒，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她。
醒儿颇有些得意，继续道：“碰上谁了，快说啊！”
锦鸿将杯子往桌上一掼，坦荡地说：“碰上了陆云、陆远、陆通、陆达！你不知道，他们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似的，天黑不知回家的那种……”
“你才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醒儿双手撑着桌子，立身道：“连人撒谎都看不破的那种！”
锦鸿显然被吓着了，心道：“幸好月老长眼，没把你归给我作夫人，否则可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你跟红粉伊人是什么关系？”醒儿将自己的双眼近近的逼向锦鸿的眼睛，仿佛是要想将他看透的样子。
“红粉伊人？”锦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你亲戚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装蒜了，锦鸿哥哥！”醒儿冲他大声嚷道。
锦鸿吓得忙掩了耳朵，说了句：“别叫，别叫！管家要来驱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