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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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破庙

    昏黄的天空,应乾瘦弱的身影行在虎牙山外的丛林小道上。

    方才,梼杌凶兽屠杀了虎牙武堂总堂的所有人后,又化成了兽纹印在了应乾的右臂上。

    值得一提的是,在梼杌凶兽吸收了数十人的精血和功力后,如今它所幻化的兽纹变大了许多,如果把应乾的衣物脱去,能够发现那梼杌凶兽的身体四肢化成的兽纹足有一尺半长,凶相毕露的盘踞在应乾的右臂上,而它那长长的尾巴更是从应乾的肩头伸展过脊背,尾尖落在了应乾的脖颈处。

    从外表看,能清楚的看到应乾脖颈上那黑色的兽尾纹。

    顺着丛林小道,应乾朝着平凉城漫步走着,走的很慢。

    虎牙武堂数十鲜活生命的消逝没有给应乾的心带来丝毫的影响,也许就像当初王管家说的,应乾是个极冷的孩子,在应乾看来,那些人的死亡不过是这残酷世界的一个不经意的写照。

    现在应乾所思虑的,是将来的路,心中最大的担忧,是手臂上的梼杌兽纹。

    原先应乾的计划,是去平凉城的荐武堂,凭借自己上上品的根骨资质通过荐武堂的推荐,到个好点的门派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可没想到这一路上因为梼杌凶兽的出现会发生如此多的事。

    如今凭仗着梼杌凶兽的力量,应乾便有登台境的实力,这还没算上梼杌凶兽那诡异可怕的神通。

    身上有着梼杌凶兽的这股力量,还要去荐武堂加入别的势力吗?年幼的应乾自己也没有答案,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梼杌凶兽的力量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已经有两次被梼杌凶兽剥夺了自己肉身的掌控权,即便应乾知道那是使用梼杌凶兽力量的代价,但那种被人摆布的感受,真的让应乾很不爽。

    然而应乾没有任何办法,在他和梼杌凶兽的力量博弈之间,他毫无疑问的处于下风。

    该如何做,才能对梼杌凶兽的力量形成主导?应乾想来想去,觉得实在是没有可能,与梼杌凶兽的强横力量神通相比,应乾本身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应乾驻足停在了道旁,在一颗干枯的树旁坐下,因为梼杌凶兽的出现,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去平凉城找荐武堂了。

    在树旁坐下的应乾脑中思索着,如果不去平凉城那自己要去哪里呢?将来的路又要如何去走呢?

    一切都没有答案,应乾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在梼杌凶兽没出现时,应乾是有目标有理想的,甚至对自己将来的路都有一个大致的构想——凭借不凡的根骨资质加入好的势力,学到好的武功,碾压任何与自己做对的人,最后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

    可现在,梼杌凶兽的出现打乱了应乾的计划,最重要的是,它让应乾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怀疑。

    在应乾看来,这个梼杌凶兽像是无敌的,那种吸人功法精血的神通是如此的强横,如同神力一般,似乎这世界上再无人可以抵挡,而如今,凭借着梼杌凶兽的力量,应乾觉得自己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那些招惹自己的人或势力都将被自己无情的碾压,既然如此,那应乾再努力修炼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说到底,应乾虽然是个奇人怪物,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是人便会有欲望有人生目标,而当一个人的人生目标得到满足或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因为某些原因实在无法实现更或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目标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时,那这个人往往会陷入短暂的无目标的痛苦状态中。

    眼下,应乾便是陷入了这种状态。

    在树下坐了好久好久,不觉间,太阳落山,天都有些黑了。

    应乾站起身,前后看了看,没有顺着小道再朝平凉城走,而是钻入了树林之中。

    黑夜笼罩,树林中一片死寂,走了也不知多久,出了树林,见了一处小山包,山包上有座破庙。

    应乾漫无目的,见了那破庙后,鬼使神差的爬上了小山包,进了那破庙里。

    庙里的地上一片狼藉,梁檐腐朽破败,从庙门踏入后,正瞧庙中上首有尊破落佛像,看那样子,像是释尊法身。

    应乾踏入庙里,在那破败的佛像面前坐下,静坐了好久,猛然间,庙中梁柱上传来了轻微的声响,这声响极其轻微,几不可闻,却被应乾听的清楚,应乾眉头微凝,抬首看向梁柱,却见那梁柱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虚无的眸子盯着梁柱看了好一会,低下头的一瞬,梁柱上再次传来了声响,这一次,声音比方才还要大些,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什么物事在动。

    便在应乾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梁柱时,破落的庙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低语,这声音响的突兀。

    “邹师傅,你可扰了这位小友的清静了。”

    这声音乍然响起,就从身旁传来,霎时间,应乾身上毫毛倒竖,骇然偏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丈开外,破庙墙角的暗处,一道黑衫人影背倚着墙静静的坐着。

    方才应乾进庙时,因为心中苦闷所以并未对这破庙里仔细观察,但想来应乾自幼六感敏锐,远超常人,若在以往,应乾周身三丈之内若是有人,只要这人没死透还在呼吸,应乾便能发觉,可眼下这黑衫人就坐在应乾一丈开外,竟让应乾毫无所觉,若不是他主动发声,真不知何时应乾才能发现他的存在。

    而让应乾更没想到的是,此刻头顶之上那梁柱上也突然传来了人声,声音粗犷。

    “对不住对不住,这梁上阴暗,好似有小虫爬到我身上了,一时没忍住挠了挠。”

    这庙里还有人?

    应乾惊骇不已,抬头看向梁柱,却见梁柱上空荡荡的根本没人,那梁柱只有半尺粗细,绝不可能藏的住人,如此说来,那说话的人又藏在何处?

    还没等应乾回过神来,庙中破败的佛像上又传出一道人声,声音尖细。

    “呵,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什么小虫,怕是这厮嫌长夜苦闷,捋他那三寸小蛇,聊以自蔚还差不多。”

    应乾一双虚无的眸子瞪大,看向身前破败佛像的头顶,同样只闻其声,不见人身!

    不想便在这时,听了破败佛像上那传来的话后,梁柱上的粗犷的声音猛然爆发,喝道:“谢从铭,你胡嚼什么舌根,老子这一尺长的大吊岂是三寸小蛇?呵呵,看你瘦如枯骨,那三寸小蛇怕是形容你的还差不多。”

    “邹显恶,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在西宁边疆时,咱们不是去丹羌的老巢搞过那些蛮夷将领的妻妾?自己什么战绩,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草你娘,上次老子是一时大意,未想到丹羌的娘们那般骚浪,此去京城,咱们到窖子里再行比过!”

    “就凭你?呵呵,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败你娘的狗屁,等到京城老子连本带利的赢回来,许存易、阮元枫还有翁老,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来给我做个见证!不杀他个丢盔弃甲,誓不为人!”

    两道声音吵将开来,这时,梁柱上猛地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声音很温润。

    “你们两个收敛些,在燕王面前,你们怎能如此放肆。”

    听到‘燕王’二字,争吵的两道声音止住了。

    这时,应乾身旁一丈开外,那个靠墙坐着的黑衫男人却轻笑了起来,打趣道:“许师傅言过了,在你们面前,我这个燕王哪敢摆架子?”

    黑衫男子话声刚落,庙门方向的暗处便传来不善的低语,道:“邹显恶,谢从铭,你们两个要吵就出去吵,可不要扰了贫道的清静!”

    低沉的话语带着穿透的力量在破庙里回荡,与此同时,一股强大无匹的杀气蔓延开来,应乾双目瞪圆,只觉周身气机被尽数锁死,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破庙里,在恢复安静前,响起的是梁柱上粗犷的笑声。

    “呵呵,又摆出道士的臭架子了,罢了罢了,谢从铭,咱们先不争了,不然阮元枫一记八卦混元掌打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再无人说话了,破庙里恢复了寂静,杀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应乾站在原地头皮发麻,他扫视破庙各处,却是除了那黑衫男人外,没发现其他任何一人。

    而此刻右臂上,从所未有的,梼杌凶兽传来了兴奋的意念。

    “四个……不对!应该是五个!五个有灵能的人,对于现在的本尊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啊!”

    “本尊要吸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