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沈文的离去
沈文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便是有一个巫人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承欢膝下，但这个孩子十六岁之后就得离开她，因为这个孩子是个巫人。
巫人长寿，但沈文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啊……也有生老病死的时候。她盼了一辈子苏阳回来，但她也知道那孩子忙得很，想着她总有忙完的时候，自己再等等吧。
但这一等便等了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第一感觉到的竟不是害怕，而是暗地里的窃喜——她快死了，也就有借口叫那孩子回来了。
时隔多年，阳光斜斜照进房间内，远远的，沈文就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甜言蜜语说尽，就是为了让自己给她买一串糖葫芦的声音。
哭着闹着绝食，说要改名字的声音。
成天在自己身边嚷嚷，不愿意干活的声音。
那是她孩子……苏阳的声音。
阿阳回来了？
午后的阳光柔柔，那道她想了一辈子的人影从光亮之处走了进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她等了一辈子的阿阳。
“阿阳……”带有一份不确定，沈文朝着那道人影伸出了手，笑道：“来娘这里！”
我看着床上脸色灰白的人，简直不相信这是沈文。
记忆中的她，还是我离开村子时候的年轻模样，乌黑的头发，带着朝气的脸颊。眼里闪耀着具有生命的光芒，浑身都有力气，随随便便就能牵着我的耳朵往家走，一边走还能一边数落我。
而不是现在这个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的临死之人。
“阿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些年没有回来看您，是我的错……”
我扑倒在她的床榻上，痛哭流涕。
哭的是这些年不知不觉流逝的岁月，转眼间，沈文便也要离我而去了。
“不怪你……阿娘知道你忙，所以也不愿意去打搅你……这次叫你回来，是阿娘不行啦。阿娘私心一回，不管怎样都要叫你回来，阿娘，咳咳……”她太高兴了，说话有些急，一口气没喘上，剧烈咳嗽起来。
“阿娘，您慢点说。”我一边为她捋着气息，一边挤出了一抹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我说，“阿娘，您看，我回来啦，您有什么话，慢慢跟我说，我又不会跑了去。”
“苏阳……阿娘想你啦。”她握住了我的手，手心的皮肤如同鳞片一样粗糙。虽然扎的我不疼，却像是刺伤我一样，我咬紧了牙冠，强忍哭意，低头伏在了她的臂弯里。
“阿娘……你说的我都起鸡皮疙瘩啦……”
“怎么……你小的时候成天说那些让阿娘起鸡皮疙瘩的话，就不许阿娘讲？”
“阿娘讲的比我讲得好。”
她笑了起来，用瘦弱的胳膊揽住了我。
我小时候喜欢朝她撒娇，她总是受不了我，每每都笑着把我揽到她的怀里。
只是现在的沈文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了，瘦瘦小小，再也搂不动我了。
苏大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和沈文，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但更多的还是悲苦，一言不发。
“阿阳……你别怕，死有什么好怕的，阿娘不怕，你也不许怕！”她试图安慰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叹息道：“你回来不宜耽搁太多时间，娘死后，你马上就回去吧，别等我头七了，啊？”
我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无助的像一个孩子，死死地抱着沈文，窝在她的胸口哭道：“阿娘……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你也不许说这些话，我不去成文馆了，我就要留在阿娘身边陪着阿娘。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阿娘身边……您会没事的，不许再说傻话了……”
她笑了起来，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阿娘好高兴……”她似乎要融入光亮中一般，在暖暖的午后阳光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满足的笑容，低声对我说着这些年她憋在心里想要对我说的话。
直到半夜，在苏大东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同意去睡觉。
临走的时候她忽的叫住了我。
“苏阳啊。”
我回头，犯困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气，问道：“什么事啊？”
她笑了一下，“就是想叫叫你，我太高兴了。”
我眼里闪过一丝坏笑，笑眯眯回喊了一声。
“阿娘——”这声阿娘甜腻的不行，沈文却极为高兴地应了我的叫喊。
“哎——”
这是我和沈文最后的对话。
第二天清晨，沈文便在睡梦中走了。
苏大东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原先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雪白，几乎直不起来腰，佝偻在沈文的棺椁边，悲恸不已。他沉吟了一早上，中午的时候把我叫去了沈文的棺椁边，对我道：“阿阳……你娘在世的时候就希望你能回来陪陪她，她也就这么等了一辈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垂泪，自责不已。
在成文馆的那些日子过得飞快，沈文虽然时不时写信给我，但也只是叫我在成文馆里好好待着，家里一切都好，叫我不要分心。
我便也安心呆在了成文馆，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时间的飞速流逝，直到……沈文病危，不得已才叫我回去。
“我不去成文馆了，我要留在阿爹身边。”我语无伦次，哭道，“阿娘已经走了……”
“你忙，你阿娘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耽误了你的事情。”
我则是摇着头，内心巨大的失空感吞噬了我。心口疼的发慌，不想让苏大东担心，我强忍着哭意，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走……阿娘头七回来……找不着我怎么办？”
“阿爹在呢，阿爹会跟她说我们家的阳儿去京城啦……光宗耀祖去啦……”苏大东摩挲着沈文的棺椁，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朝着我说道：“你忙，就别在这儿陪着爹了，爹自己能照顾自己。”他玩笑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爹身子骨还结实着呢。”
他已经是一头白发了，哪还来的结实？！
“我不走！”
“你是你娘的骄傲！是遨游在天上的龙！她刚死，你就要呆在我身边……当地下的蚯蚓是不是？！”他红着脖子朝我吼着，余光瞄到了沈文的棺椁，瞬间又止了声音，低下头，大口大口喘气着。
阿文还没下葬呢，在她面前吼什么孩子？
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泪眼朦胧间，我看着沈文的棺椁，又看着默声的苏大东，垂目，朝着他们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含泪道：“此次离去，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回来了，您老要保重身子。”
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睛，扭过头，不想被孩子看到他哭的样子。
我执拗地待到了沈文下葬那天，早晨雾茫茫的，露珠粘在我额前的碎发上，我却，没有心思把它拂去，愣愣地看着沈文入土。
周围唢呐刺耳，漫天的白绫黄纸，无一不在告诉我：苏小江，你迟早要一个人，永远永远，孤独寂寞的活在这个世上。
你想想苏桐，想想孤月谨，想想沈文……只剩下你，带着无尽的愧疚和落寂，永久地活下去。
临走的时候我塞给了苏大东一袋金子，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储蓄了，就像当年我离开村子时他塞给了我一袋钱一样，我看了他半响，轻声道：“阿爹……我走了。”
他脸上瞬间老泪纵横，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掌，颤颤巍巍地将我发上的露水拭去，我朝他安慰一笑：您要好好保重。
苏大东这辈子就和沈文生了一个孩子。
生孩子那天是晚上，阿文忽然说她肚子疼，他知道她是要生了，赶忙去请产婆。
结果这一生就是一晚上，太阳破晓的时候，阿文拼尽全力，生下了那个孩子。他还记得那天雾气很重，产婆把孩子从晨雾里抱了出来，他这才算是第一次和他的阿阳打了个照面。
记忆与现实重合，那个孩子在晨雾里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
他的阿阳，是他和沈文最心爱的孩子。
这年我一百岁，林平之为了给我庆祝生辰，绞尽脑汁，最后给我想了一个绝妙的生辰礼物：去南山找泪灵芝。
我当时那个气的啊。但毕竟也和他相处几十年了，知道他那疯疯癫癫的性子，不与他计较。反正我是找不着泪灵芝的，上南山权当时放个假，便爽朗一笑，回应他道：“真是谢谢师傅的‘心意’了。”
他笑眯眯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子，一脸得意道：“喜欢就好，若是取到了泪灵芝，这泪灵芝就归你了，也算是师傅送你的生辰礼物。”
哈？感情前一百年你叫我去南山取泪灵芝，是想着我要死要活给你找回来，结果还要交给你是吧？！
得亏我没有找着泪灵芝！要是真找着了，欢欢喜喜回来，结果却被强行上交，那……那我还不憋屈死。
切——他大概是看我找了百年的泪灵芝了，料定我是找不到了，才在这儿说什么大话。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是文明人，是有素养的成文馆一员，不和林平之这个疯子置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笑脸相迎道：“弟子走了。”
“嗯。”
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失算了，我寻到了泪灵芝。
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承欢膝下，但这个孩子十六岁之后就得离开她，因为这个孩子是个巫人。
巫人长寿，但沈文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啊……也有生老病死的时候。她盼了一辈子苏阳回来，但她也知道那孩子忙得很，想着她总有忙完的时候，自己再等等吧。
但这一等便等了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第一感觉到的竟不是害怕，而是暗地里的窃喜——她快死了，也就有借口叫那孩子回来了。
时隔多年，阳光斜斜照进房间内，远远的，沈文就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甜言蜜语说尽，就是为了让自己给她买一串糖葫芦的声音。
哭着闹着绝食，说要改名字的声音。
成天在自己身边嚷嚷，不愿意干活的声音。
那是她孩子……苏阳的声音。
阿阳回来了？
午后的阳光柔柔，那道她想了一辈子的人影从光亮之处走了进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她等了一辈子的阿阳。
“阿阳……”带有一份不确定，沈文朝着那道人影伸出了手，笑道：“来娘这里！”
我看着床上脸色灰白的人，简直不相信这是沈文。
记忆中的她，还是我离开村子时候的年轻模样，乌黑的头发，带着朝气的脸颊。眼里闪耀着具有生命的光芒，浑身都有力气，随随便便就能牵着我的耳朵往家走，一边走还能一边数落我。
而不是现在这个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的临死之人。
“阿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些年没有回来看您，是我的错……”
我扑倒在她的床榻上，痛哭流涕。
哭的是这些年不知不觉流逝的岁月，转眼间，沈文便也要离我而去了。
“不怪你……阿娘知道你忙，所以也不愿意去打搅你……这次叫你回来，是阿娘不行啦。阿娘私心一回，不管怎样都要叫你回来，阿娘，咳咳……”她太高兴了，说话有些急，一口气没喘上，剧烈咳嗽起来。
“阿娘，您慢点说。”我一边为她捋着气息，一边挤出了一抹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我说，“阿娘，您看，我回来啦，您有什么话，慢慢跟我说，我又不会跑了去。”
“苏阳……阿娘想你啦。”她握住了我的手，手心的皮肤如同鳞片一样粗糙。虽然扎的我不疼，却像是刺伤我一样，我咬紧了牙冠，强忍哭意，低头伏在了她的臂弯里。
“阿娘……你说的我都起鸡皮疙瘩啦……”
“怎么……你小的时候成天说那些让阿娘起鸡皮疙瘩的话，就不许阿娘讲？”
“阿娘讲的比我讲得好。”
她笑了起来，用瘦弱的胳膊揽住了我。
我小时候喜欢朝她撒娇，她总是受不了我，每每都笑着把我揽到她的怀里。
只是现在的沈文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了，瘦瘦小小，再也搂不动我了。
苏大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和沈文，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但更多的还是悲苦，一言不发。
“阿阳……你别怕，死有什么好怕的，阿娘不怕，你也不许怕！”她试图安慰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叹息道：“你回来不宜耽搁太多时间，娘死后，你马上就回去吧，别等我头七了，啊？”
我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无助的像一个孩子，死死地抱着沈文，窝在她的胸口哭道：“阿娘……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你也不许说这些话，我不去成文馆了，我就要留在阿娘身边陪着阿娘。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阿娘身边……您会没事的，不许再说傻话了……”
她笑了起来，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阿娘好高兴……”她似乎要融入光亮中一般，在暖暖的午后阳光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满足的笑容，低声对我说着这些年她憋在心里想要对我说的话。
直到半夜，在苏大东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同意去睡觉。
临走的时候她忽的叫住了我。
“苏阳啊。”
我回头，犯困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气，问道：“什么事啊？”
她笑了一下，“就是想叫叫你，我太高兴了。”
我眼里闪过一丝坏笑，笑眯眯回喊了一声。
“阿娘——”这声阿娘甜腻的不行，沈文却极为高兴地应了我的叫喊。
“哎——”
这是我和沈文最后的对话。
第二天清晨，沈文便在睡梦中走了。
苏大东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原先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雪白，几乎直不起来腰，佝偻在沈文的棺椁边，悲恸不已。他沉吟了一早上，中午的时候把我叫去了沈文的棺椁边，对我道：“阿阳……你娘在世的时候就希望你能回来陪陪她，她也就这么等了一辈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垂泪，自责不已。
在成文馆的那些日子过得飞快，沈文虽然时不时写信给我，但也只是叫我在成文馆里好好待着，家里一切都好，叫我不要分心。
我便也安心呆在了成文馆，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时间的飞速流逝，直到……沈文病危，不得已才叫我回去。
“我不去成文馆了，我要留在阿爹身边。”我语无伦次，哭道，“阿娘已经走了……”
“你忙，你阿娘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耽误了你的事情。”
我则是摇着头，内心巨大的失空感吞噬了我。心口疼的发慌，不想让苏大东担心，我强忍着哭意，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走……阿娘头七回来……找不着我怎么办？”
“阿爹在呢，阿爹会跟她说我们家的阳儿去京城啦……光宗耀祖去啦……”苏大东摩挲着沈文的棺椁，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朝着我说道：“你忙，就别在这儿陪着爹了，爹自己能照顾自己。”他玩笑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爹身子骨还结实着呢。”
他已经是一头白发了，哪还来的结实？！
“我不走！”
“你是你娘的骄傲！是遨游在天上的龙！她刚死，你就要呆在我身边……当地下的蚯蚓是不是？！”他红着脖子朝我吼着，余光瞄到了沈文的棺椁，瞬间又止了声音，低下头，大口大口喘气着。
阿文还没下葬呢，在她面前吼什么孩子？
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泪眼朦胧间，我看着沈文的棺椁，又看着默声的苏大东，垂目，朝着他们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含泪道：“此次离去，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回来了，您老要保重身子。”
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睛，扭过头，不想被孩子看到他哭的样子。
我执拗地待到了沈文下葬那天，早晨雾茫茫的，露珠粘在我额前的碎发上，我却，没有心思把它拂去，愣愣地看着沈文入土。
周围唢呐刺耳，漫天的白绫黄纸，无一不在告诉我：苏小江，你迟早要一个人，永远永远，孤独寂寞的活在这个世上。
你想想苏桐，想想孤月谨，想想沈文……只剩下你，带着无尽的愧疚和落寂，永久地活下去。
临走的时候我塞给了苏大东一袋金子，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储蓄了，就像当年我离开村子时他塞给了我一袋钱一样，我看了他半响，轻声道：“阿爹……我走了。”
他脸上瞬间老泪纵横，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掌，颤颤巍巍地将我发上的露水拭去，我朝他安慰一笑：您要好好保重。
苏大东这辈子就和沈文生了一个孩子。
生孩子那天是晚上，阿文忽然说她肚子疼，他知道她是要生了，赶忙去请产婆。
结果这一生就是一晚上，太阳破晓的时候，阿文拼尽全力，生下了那个孩子。他还记得那天雾气很重，产婆把孩子从晨雾里抱了出来，他这才算是第一次和他的阿阳打了个照面。
记忆与现实重合，那个孩子在晨雾里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
他的阿阳，是他和沈文最心爱的孩子。
这年我一百岁，林平之为了给我庆祝生辰，绞尽脑汁，最后给我想了一个绝妙的生辰礼物：去南山找泪灵芝。
我当时那个气的啊。但毕竟也和他相处几十年了，知道他那疯疯癫癫的性子，不与他计较。反正我是找不着泪灵芝的，上南山权当时放个假，便爽朗一笑，回应他道：“真是谢谢师傅的‘心意’了。”
他笑眯眯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子，一脸得意道：“喜欢就好，若是取到了泪灵芝，这泪灵芝就归你了，也算是师傅送你的生辰礼物。”
哈？感情前一百年你叫我去南山取泪灵芝，是想着我要死要活给你找回来，结果还要交给你是吧？！
得亏我没有找着泪灵芝！要是真找着了，欢欢喜喜回来，结果却被强行上交，那……那我还不憋屈死。
切——他大概是看我找了百年的泪灵芝了，料定我是找不到了，才在这儿说什么大话。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是文明人，是有素养的成文馆一员，不和林平之这个疯子置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笑脸相迎道：“弟子走了。”
“嗯。”
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失算了，我寻到了泪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