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里求生
没有一丝犹豫，顾芷依将碗端到唇边一边看着他，一边将药倒入自己的口中，一口一口喝下去，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就如喝水一般。
苦涩的药灌入喉咙，从嘴里滑到胃里。
放了许久的药在这样的寒冷的时节早就已经冰凉，寒意从口腔一路窜到心里，慢慢地将心都结成了冰。
孩子，不要怪母亲，就算是在这一世，母亲还是保不住你，我们还是没有缘分。
眼看着她一仰脖子，将最后的药喝尽，萧凌风的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来，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她竟然可以自己下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她不是一直都盼着要一个孩子么？不是曾经立下誓言，愿意折寿十年以求一子么？
“风哥哥？”感觉到身旁萧凌风的不对劲，楚静柔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唤道。
一把甩开楚静柔的手，萧凌风飞快地欺身到顾芷依面前，将她手里的碗打落，狠狠地揪起她的衣襟，怒视着她，“你怎可如此狠毒？你自己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顾芷依才淡漠地抬起眼皮，冷眼看着他，“这不是你要的么？我竟不知是你狠毒还是我狠毒。”
她的话连同她的眼神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他的怒气浇熄，萧凌风蓦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就像是堵了一个东西，愣愣地将揪着她衣襟的手放开。
“风哥哥！”察觉到他的失常，楚静柔忙走过去将萧凌风拉到一边，撒娇唤道。
回过神，就看到楚静柔一脸委屈，忙掩去心里的情绪，尴尬地笑了下才恢复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了？”
“我肚子好像有点儿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吧！”扯了个小慌，楚静柔微微皱了眉，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她实在是不愿意让顾芷依再多在萧凌风的视线里多出现一秒。
“叫你不要乱跑出来，太医都说了你的身子骨原本就弱，那一杯酒的毒性不弱，怎么才可以下地就跑出来了呢？本王带你回去。”说完就打横抱起楚静柔，消失在门外，似乎不敢在多看顾芷依一眼。
依旧盯着他刚才站的位置，顾芷依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刚刚抓着顾芷依的一个嬷嬷大声对其他人说道。
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衣裙扫地的声音，然后是脚踩到雪地上的声音，门环落锁的声音，脚步远离的声音，终于慢慢地世界恢复了安静。
颓然地倒在地上，额头上流了太多的血，让她感到头脑一阵发昏，早就没有了力气了，刚才不过是一直都在强撑着。
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顾芷依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生生地疼，眼角温热了一下，瞬间又变的冰凉，一滴泪从滑落到身下的地上，顿时又不见了。
窗外的雪更大了，灰蒙蒙地一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像是葬礼上飞舞的冥币，似乎老天在祭奠某些东西的死去。
躺在地上，顾芷依很久都没有动，寒气从地上一阵阵地侵入身体，而她的脑袋却越来越清楚。
不行，她不能继续在这里，她得要出去，她要报仇，呆在这里必死无疑。
眼睛落到旁边的破碗上，顾芷依伸手抓过一片最锋利的瓷片，用最尖锐的那一端狠狠地划向自己的手腕，一下接着一下，冷眼看着自己的手腕上如注的鲜血在地上蔓延……
临近中午，顾芷依终于还是睁开了眼，身上许久没有动过，隐隐地有些生疼，费了好大的一番劲儿才坐起来，手腕根本就使不上劲儿，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地血迹从纱布中间透出来，鲜红鲜红的。
想起那一日在柴房里，自己用碎碗割破手腕的情形，一丝苦笑爬到唇边，果然，她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死掉。
“哟！醒啦？”门口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蜜合色刻丝百蝶纹羽缎大衣的女子走过来。
就算是还没有到跟前，顾芷依也可以感觉到她那一副不可一世和得意的样子，竟来的这么快，可见也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楚静柔走到床边，手里抱着手炉，“你说你也是啊！怎么就想死呢？本宫不是说过么？本宫不会轻易地让你死的，你若是觉得这样折磨来折磨去，一遍又一遍的死很好玩的话，本宫却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但是，你放心，你永远不会成功的，如今要杀死你，对于本宫来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是本宫就是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
看着她这样耀武扬威的样子，顾芷依突然觉得好笑，这个女子如今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卖弄着她的权利和地位。
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楚静柔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还笑，你有什么资格笑？你该哭的，哭啊！你哭啊！”
说着又是几个巴掌，“你给本宫哭啊！本宫就住手。”
看着她的脸，顾芷依越看越想笑，于是笑容就越发的明显了，只是就挤不出一滴眼泪。
任凭脸上多么的疼痛，还是在笑，这样的疼，这样的痛，根本就到不了心底，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肉体上的折磨算是什么呢！
“贱人，”像是被顾芷依激怒了，楚静柔伸手指着她，“你在笑什么？”
“笑你。”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楚静柔一愣，立刻就愤怒了，“你说什么？你竟敢笑本宫？本宫有什么好让你笑话的？”
“你应该到镜子前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会知道我在笑什么了，不过你现在的泼妇样子很符合你的出身。”这一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她是不想活了么？
“你……”果然，楚静柔指着顾芷依的手指都在颤抖，脸上更是愤怒到狰狞。
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算是喘匀了气，对身后的人道：“从今天起就让她到净衣院去做事，把府里下人的衣服都交给她洗，只别给我弄死了就行了。”说完就带着人扬长而去。
抱琴走过来，斜着眼睛看了顾芷依两眼，才懒懒地对身后的人道：“怎么？还没有听到太子妃的话么？”
“抱琴姐姐，她……她才小产，只怕……只怕……”一个穿藕色衣衫的小丫头小声地在后面开口。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抱琴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你怕什么？是太子妃吩咐的，再怎么样也怪不到你头上，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话？”
“噗”顾芷依直接被人扔到了雪地上，抱琴带着几个人在门口喊道：“吴妈妈，给你带了个人过来帮忙了。”
一听到外面的声音，吴妈妈飞快地迎出来了，眉开眼笑，“抱琴姑娘啊！怎么还劳你亲自过来呢？不是要伺候前边儿的么？”
嘿嘿冷笑两声，抱琴指了指地上的顾芷依，“这是给你新带过来的人，专门给府里头的下人洗衣服的，你瞧，你又减轻了工作不是？”
吴妈妈眉开眼笑，一看到地上的顾芷依，笑容马上就凝固了，“这……太……太……”
“太什么？”抱琴的声音陡然间就高了起来，“吴妈妈你可不要老糊涂了，如今这太子府的女主人正在前院儿呢！”
这才反应过来，吴妈妈忙点头，“是是是，瞧我老糊涂了，看到这顾……顾就忘记了。”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称呼顾芷依什么好，终究还是含糊地带过去了。
抱琴倒是没有理会这个，只对吴妈妈道：“吴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个人是太子妃吩咐过来的，太子妃说了，她洗衣服十分的厉害，府里头的下人的衣服就全归她洗了，别让她死了啊！”
这一番话里头是什么意思，吴妈妈自然是知道的，看了看顾芷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姑娘跑一趟了。”
哼！冷哼一声，抱琴就往回走，走到顾芷依身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她身上踹了一脚，才带着人走出了净衣院。
见到人都走远了，吴妈妈才飞快地走到她旁边，一脸着急。
将她扶起来，手一碰到她的身子，才发现她的身上早就滚烫了，脸上还是青青肿肿不成样子，手上缠着的纱布在他们的撕扯中早就给血浸透了，“太……唉！这可怎么是好？得要去找个大夫才行啊！”
“
吴妈妈，”顾芷依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你先扶我进去，我休息一下就好。”
明知道她如今身体伤得不轻，但是这是跟如今的太子妃结仇了，自然是没有那么好过的了，点了点头，吴妈妈背起顾芷依往屋里走。
小腹传来一阵疼痛，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顾芷依挂在吴妈妈的背上，一点点地往屋里挪。
对于这吴妈妈其实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看到她对自己这么着急的表情之后，才想起来，前世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家里有事儿，顾芷依意外之下帮过她一次，没想到今天竟让她帮了自己，这也算是一种因果相报吧！
幽幽转醒，顾芷依却并没有睁开眼，小腹传来一阵阵的撕扯般的疼痛感，伸手覆上去，心里头顿时就像是被挖开了一道口子，她的孩子。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却被一只手擦去，顾芷依心里一惊，以为是吴妈妈，睁开眼睛却看到萧凌风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委屈，随即被警惕代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