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破红尘女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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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炮声隆惊破家国梦 玉承德娶妻莫奈何(4)

“关总管,关总管……。”我扬声叫着。

关起远应声而入,后面跟着一脸担心的云莲。

“姑奶奶,您吩咐。”

“你来背姑母回房吧!”

“是。”

关起远轻手轻脚的把无痕姑母背到背上,我和云莲跟在后面,一左一右小心的托着,一路护送无痕姑母回房。将无痕姑母安置妥当了之后,我一直守在床边,直到确定无痕姑母已经入睡。我吩咐云莲小心的伺候着,如果,发现无痕姑母有任何的不妥,一定要马上来告诉我。

走出无痕姑母的房间,我低声对跟在身后的关起远说,“起远,陪我走走吧!”

关起远浑身一震,没敢抬头。玉玲珑叫他“起远”,这不是他的幻觉吧,多么熟悉而非常久违的称呼啊!关起远神思恍惚的跟着玉玲珑,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西小楼的大门。我在前面漫无目的的走着,关起远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陪着。

“起远,此事你如何看?”

“回姑奶奶,小的……。”

“以后,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玲珑吧。”

身后一阵沉默,我听到了关起远变得不那么顺畅的呼吸声。我没有回头看他,继续向前走着。其实,我的心一直非常的笃定,不论我回不回头,关起远都会一直如此的陪着我。

“我觉得,松田青木不简单,他不是教授,或者说不是一个单纯的教授。”

“哦,你发现什么了?”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直视他的脸。

“以我的观察,他的眼神步伐,行为举止,都证明了松田青木是一个有着极高功夫修为的人。至于,他的武功属于哪门哪派的……,”

关起远低下头,蹙眉沉思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我对东瀛的功夫门派不是很清楚,只是早年跟随师父习武之时,听师父说,东瀛有一种功夫叫‘忍术’,很是高深难修,修行此武功有所成者,叫‘忍者’。但是,我只是听说,并没有真的见过。”

“嗯,你认为他会是你说的‘忍者’吗?”

“这个……,我真的很难判断。”

“如果,你和他过招的话,有几分胜算?”

关起远沉默了,我知道他不想说假话来哄骗我,又不能说出真话来使我担心。

“我明白了,你和他怕是都无胜算吧。”我半合起眼睑,微微的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了一丝比黄连还要苦的笑。

“起远,依你看,今天,姑母是否说服了松田青木。”

我转过身子,再次向前走去,关起远依旧不远不近亦步亦趋的,陪着,

“我觉得没有,今儿老姑奶奶和松田青木,都没有能够得到各自想要的结果,算是棋逢对手吧。”

“唉!事情看来非常的棘手呢。”

“可是,我觉得,松田青木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他不急不躁,气定神闲,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了。”

“他还能够怎样?玉家可不是小门小户的任他

说了算。”我有些烦躁有些激动的提高了声音。我再次停下脚步,狠狠的转过来,与关起远眼睛对着眼睛。

“玲珑,你别这样,此事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关起远低沉浑厚中透出温柔宠溺的声音,对于我起伏难定的心情一直有着极好的安抚作用。

“起远,我们该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关键要看城外的仗能否打赢,只要日本的军队进不了北平城,一切还是有转机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苍天保佑吧!千万不要让日本人进北平城啊!”我双手合十,双眼微闭,虔诚的一心一意的祈祷着。然而,菩萨与苍天都没有听到我虔诚的祷告。

公元1937年7月29日,民国二十六年,旧历丁丑年六月二十二,北平沦陷。次日,天津沦陷。

日本人的铁蹄终于还是踏上了这座富丽堂皇红墙碧瓦,举世无双的城市。我原本满目疮痍的国,生死存亡只在一线之间,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家,喘息在一片风雨飘摇中。

北平城夏天的正午,酷热难当。阳光肆无忌惮的笼罩着它管辖下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犹如要将所有的全部融化成水成雨,成雾。天上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射着,地面上的物体汲取了充分的阳光后,变化成灼灼的蒸汽释放出来。

北平的夏日,炽热仿佛是凝固而无处不在的,找不到任何的凉爽之地,无论你是躲到树荫下,还是呆在屋子里。

我深信祖父的教诲,“心静自然凉”,正在琢器堂的偏厅里,一边尽力的处理着事务,一边缓息静气的给自己降温。偏厅的地面上放置着几只巨大铜盘,铜盘里乘着巨大的冰块,每一块冰的后面,都有一把轴扇,来回扇动,可以扇出丝丝的凉爽。越女也在我的旁边用力的打扇,她不停的用嘴呼出热气,有时也似小狗一般的伸出舌头。

“呵呵呵呵,”瞥见越女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不成,你的舌头也能散热啊!”

“可以的,小姐,不信您也试一试啊!”

越女很认真的建议着。我摇着头,苦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我心里明白,这几天,我一直郁郁寡欢愁眉深锁,越女是故意的逗我开心呢。我刚刚端起茶盏,关起远面有难色的,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

见关起远愣愣的站着不说话,我放下手中的茶盏,先开口问道。

“松田先生,求见。”

关起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粗重的叹出一口气,重重的靠进椅子里,轻轻的蹙眉内心深处一阵烦乱,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

“真是阴魂不散!”

“姑奶奶,您见吗?”关起远温和的望着我,试探的问。

“你说,我该不该见呢?”

“直接回绝恐有不妥,松田先生今儿是穿着军服来的。”

“军服?带了兵吗?”

我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快速的绕过

桌子,几步走到关起远的面前,有些慌张。

“带了几个,但是,都留在府外了,没带进府。”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缓步在偏厅里走动着。

“他这是要敲山震虎啊!如果,咱们这次回绝了他,下次,他就会把更多的兵带进府里了。”

“姑奶奶,您有何打算?”

“打算?暂时没有,先见一见吧。”

我转过头,对着关起远微笑着点头,关起远回我一个温暖的眼神便退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轻声的自言自语,“不过,也许非得逼到时候,就有打算了。”

我喜欢站在花园里,等待着夜与晨相溶的一刻,那是灵异诡秘的一刻,许多的灵魂在这一刻离开了肉体,许多的异物在这一刻显现出原形。在夜与晨的接触点上,天堂、人间、地狱都融合在了一起,人、鬼、神都混淆成了一体,妖魅而神秘。

我又清晰的看见了松田青木白天到访的一幕。他的诡异没有变,他的请求没有变,他的言辞没有变,唯一起了变化的是他的服装。我虽然不懂日本的军衔制,但是,亦能看明白,松田青木身上穿着的,应该是一套级别不低的日本军官制服。我的主张没有变,我的态度没有变,我的担心没有变。

松田青木的态度比上一次强硬了许多,而我的回答只有一个“不行。”松田青木悠哉狡诈的笑着离去的样子,犹如在告诉我,“咱们,走着瞧。”

人在非常时期总会有一种奇异的镇静和麻木,犹如本来就事不关己。非要等到事情完全落幕之后,才会冒出许多的心悸和后怕。但是,到那个时候再呼天抢地的,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带着如此奇异的镇静和麻木,面对全副武装的松田青木,面对府外及府内,整齐的站立着密密麻麻,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当阖府上下不知所措,乱作一团的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痕姑母。”我把手轻轻的搭在越女的手腕上,静静的盯着她,

“小姐,您放心,老姑奶奶在佛堂,外面有两个会武功的小厮守着,里面有云莲陪着,不会有差错的。”越女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的耳边低低的回话。

“嗯,让关起远也去守着,千万别让姑母知道这儿的事情。”

我不落痕迹的吩咐越女,眼睛并没有看向她。我俩的声音很小,也没有明显的动作,我非常的小心翼翼,不想引起松田青木的注意。

以松田青木的武功修为,如此近的距离,玉玲珑主仆的对话本来是可以听到的,怎奈此时此刻他无法全部的集中精神,所以,只听到零星的几个字,例如,佛堂、老姑奶奶、关起远。松田青木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嘀咕,

“女人,真是无法理喻的动物,她们竟然可以清晰的说话,而嘴唇不动半分。”

正在琢磨,他听到对面的玉玲珑说,

“越女,去搬把椅子,我站累了。”

“是,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