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见光死
从怀里拿出蕲春留下的红色瓶子，里面盛着的鲜血靠着华琤最贴近心房的位置。
鲜血还像之前一样，也没有凝固，微微晃下，鲜红在月光下竟然有种发光的迹象。
蕲春说过，他的鲜血里是有蛊虫的，可以以毒攻毒，那么能不能以蛊攻蛊？
华琤拿不准，她没有试过。
东方玉儿轻拍她的肩，“来吧，反正我今晚已经吃饱了，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担心好了。”
看着东方玉儿绽出的微笑，华琤拿着瓶子的手在发抖。
“喝下去就行了吗？”东方玉儿一手握住华琤在发抖的手。
东方玉儿的手一向都是暖的，但是现在，异常冰冷。
华琤感受到这冰凉的温度，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眼神已经变得坚定，“喝吧。”
东方玉儿也不犹豫，仰头便喝完。涩涩的味道，并不好喝，而且也不好闻。
孟梓嫣闭着眼睛不太敢睁开，她没有见过人家喝血。说白了，血这种东西她都不怎么能见到的。
喝下蕲春的血，东方玉儿一个重心不稳瘫在地上，然后开始冒汗，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汗慢慢褪去，刚才经历过绿色和白色的脸蛋终于恢复正常。
这就是说，蕲春的血起作用了！
东方玉儿吐出一口血，暗黑色的，里面混杂着几只死掉了的虫子。
华琤大致猜到了，这种小虫子在没成长前是虫卵，很小一个，肉眼看不到，在特殊的培养液里，无色无味的环境下倒入冰糖雪梨里面，让东方玉儿喝下去。
“没想到这从嘴巴里进去的，还从嘴巴里出来了。”东方玉儿笑笑，她没事了。
华琤白了一眼，她知道东方玉儿其实想说的是什么，是有关于排泄的问题，略恶心。
看着东方玉儿没事，华琤真的由衷感谢蕲春，原来就觉得亏欠，现在更是感觉还不清欠他的情债了。
孟梓嫣长吁一口气，黑血里混杂的虫子那么恐怖，指不定会怎样呢，还好是华琤有办法。
“对了，梦嫣姐姐，香故敖又回了醉仙楼吗？”
“我不知道。我离开天字一号房没多久他就来了。”
“那我们不是他带来的吗？”
“我感觉好像是有人抬着我们。”
“那应该是无敌带的人吧。”东方玉儿还是没能够记住别人的名字。
“诶，不对啊。为什么他掳走了你，但现在才把你带过来？”据孟梓嫣的说法，她被掳走的时间跟她们应该差不了多少。
“我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个香故敖好奇怪啊，带着梦嫣去哪里啊？
在孟梓嫣和东方玉儿交流的时候，有迪胖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刚才他本来是想让香故敖帮一下忙的，但是人家直接无视了他。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嘿嘿，姑娘刚刚来，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有迪胖子丝毫没觉得自己讲话的语气和神情很像拉皮条的。
孟梓嫣很嫌弃地远离他。有迪胖子脸色不好，但是还得陪笑。
“你们怎么不点灯啊？”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是无敌庄里面还是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香长老不让我们点灯。”提到香故敖的时候，有迪胖子一脸菜色，虽然说有了他，他才能得到机会再次回来无敌庄，但是任谁也不会对一脸嫌弃自己的人有太好的感觉。
“那么省钱啊？我为了吃的都还没有那么省呢。”东方玉儿又开始阐述她的省钱经的时候，华琤瞪了她一眼。华琤的意思是，现在在这里，算是被人掳走的，不要太开心吧。
“嘿嘿是啊是啊。”有迪胖子现在已经荣升陪笑队列了，倒不是他心里有多敬佩东方玉儿。有迪胖子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人，只要有人能给他好处，他就可以听他的。就像之前，他也没有怎么打探香故敖的底细，反正他说只要帮他掳走人，无敌庄就是他的了。
“你那个什么香长老不会是见光死吧？”东方玉儿逮着个机会就开始得意忘形把人往死里损。
“不清楚不清楚。”有迪胖子知道的是，如果他不在今晚得到解药的话，他就真的是见光死了。“那个，姑娘，真的没有解药吗？”
东方玉儿看了孟梓嫣一眼，而后开口，“好吧，其实是有的。”
这下有迪胖子开心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鄙视了东方玉儿，到底是涉世未深啊，三言两语的就被迷惑了，等我解了毒，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是我现在在这里，也没法拿给你啊。所以，有也就是没有。”东方玉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有迪胖子略显为难，就是说解药在醉仙楼里，但是派人去拿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啊，而且要是被抓到不就完了。
“要不，我给你想个办法？”
有迪胖子重重地点头。
“你让梦嫣姐姐回去，她知道我东西放哪里了。”
有迪胖子为难，这人可是香长老带来的，私自放了的话会找麻烦的。
东方玉儿看出了他的纠结，“无所谓啊，反正中毒的又不是我，你
不把梦嫣姐姐放走，她正好还可以跟我聊天儿呢。”
有迪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戒备。“你这么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吧，实话告诉你好了，我的东西快吃完了，你又不给我做吃的，我只好找人回去拿了。”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有迪胖子倒是相信了东方玉儿就是个涉世未深只知道吃的，唯一的长处就是会下毒的人。现在他已经有点动摇了。
“梦嫣姐姐你也累了，要不靠着我睡会儿？”
孟梓嫣点点头。
眼看着孟梓嫣要去休息了，这就代表着没人能帮他拿解药了，这可不行！在纠结了好一阵子以后，终于做出决定。
“好吧你去吧，但是你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说你笨还不信，梦嫣姐姐能跑多远啊，又不会武功，最多再抓一次回来不就好了。”
呃，好像有点道理。有迪胖子找人带着孟梓嫣回醉仙楼，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够被香故敖看到。
看了看四周没人，再估算了无敌庄到醉仙楼的路程，有迪胖子的计划开始了。
孟梓嫣回到醉仙楼，在有迪胖子派来的人的看守下到了东方玉儿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不是？她知道，这是让她回来通风报信。
“小哥，我要去厨房一趟。”
有迪胖子的手下也不是多有智慧的人，想想厨房还能有什么埋伏吗，就让她去了。
“小厨子，有时间做点零嘴儿吗？玉儿要吃。”
还是今日的小厨子，他正疑惑着呢，姑奶奶下午不是被人掳走了吗？整个醉仙楼都闹开了。
刚想问呢，孟梓嫣背对着有迪胖子的手下给他使眼色。
小厨子应声下来，“你得快点做，可别毁了你无敌的名声。”
小厨子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无敌有敌的？
“你们老板不是自称在酒楼客栈区无敌的吗？速度这么慢，去把你们老板找来！”
有迪胖子的手下在厨房里晃荡着，看到做好的东西就拿起来吃。醉仙楼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于是他很享受现在这个任务，根本没怎么听那边说话。
“无敌……”孟梓嫣凑近小厨子，悄悄地对唇形，这回小厨子明白了。
在这期间，黄金糕出锅了，的确对得起它的名号，金黄金黄的，手下准备伸过手去，被小厨子不偏不倚地打中。小厨子的手是很快的，因为做的是厨子，对于菜品的火候要把握得很好，有时手慢了一点，没从锅里捞起来的菜品就不是最好吃的了，失去了最精致的韵味。
手下瞪了厨子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大汤勺和旁边的油锅就不做声了。
孟梓嫣把黄金糕带好，跟着手下从后门走了，她知道，小厨子一定会把事情告诉钟毓协的。
果不其然，在她走后不久，小厨子“蹭蹭蹭”地走了。
其实，在手下带着孟梓嫣进来的时候，钟毓协就知道了。没有动手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而有迪胖子，他只是收到信息就带着手下来这里掳人，压根不知道醉仙楼是墨阁的产业，不然必定会多留两个心眼儿的。
回到了无敌庄的孟梓嫣拿出刚才在东方玉儿房间拿出的小瓶子，有迪胖子的眼睛开始放光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小瓶子的时候，东方玉儿忍了很久才没有笑出来。那个，是泻药。
有迪胖子抢过那个瓶子，火急火燎的，“直接吃下去对吧？”
还没等东方玉儿做出回应，小瓶子里面的药丸已经吞下去了。
华琤和东方玉儿是住在一间房的，这泻药是东方玉儿前几天捣鼓出来的。依据她的说法，整蛊人最必不可少的就是泻药了。华琤猜想，东方玉儿肯定有种把所有整蛊人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的想法。
没多久，大家就听到了有迪胖子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声音，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奇异味道。
有迪胖子的手下面容扭曲，实在太臭了好吗！
有迪胖子看到手下这么个表情，心里不开心了。混蛋！老子放屁怎么了！你就不放啊！
东方玉儿倒是做得好，一本正经，“这解药嘛，唯一不好的就是要让你腹泻一晚上，才能把体内的毒素排出来，至于脸上的绿色，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自然就没了。”
说话怎样最可信？半真半假的时候。东方玉儿后半句话是真的，那个整蛊的绿色药粉，到了明天早上，药效就没了，自然消失了。
有迪胖子再一次感觉到肚子里在打鼓，然后就是，他忍不住了。
憋得脸又绿了几分，有迪胖子对东方玉儿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临走时狠狠地剜了手下一眼，找茅房去了。
头儿走了，手下自然也消失了。
东方玉儿目送着有迪胖子的蹒跚背影，终于在他转角变成一个点的时候笑出来了，然后一笑就停不下来。
立时，孟梓嫣把黄金糕放在东方玉儿面前，说时迟那时快，鸦雀无声。
既然已经报了信了，那钟毓协他们很快就来了，不急，可以好好吃点东西了。
三人坐在一起，对的，是坐
在无敌庄的牌匾上，欢快地吃起来，直到香故敖闪身到她们面前。
“你们还挺有闲心的。”
东方玉儿不理人，她越来越不明白了，自从她下山以后，总是有那么多人在她吃饭的时候跟她讲话，这在山上是忌讳来的。
“华琤侄女儿，你就不想知道圣子在哪里？”
华琤斜睨一眼，明知道他是不会给的，就算是答应了又怎样。
“华琤侄女儿倒是好兴致。”
华琤在心里对香故敖吐了口口水，她也不想这么粗鲁的，但是每次听到香故敖开口时一定要加个“华琤侄女儿”就特别烦躁，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有关系的好吗？
香故敖在三个吃东西的人面前把肉肉揪出来，“你说要不要把圣子还给你呢？”
华琤眼睛一闪，香故敖马上放回去了。“我又突然不想给了怎么办？”
“不要脸！”
“不要皮！”
“不要脸皮！”
香故敖眼睛一眯，这是发怒的前奏了。华琤连忙把旁边的东方玉儿护在身后。
再次把肉肉拿出来，这次是扔在地上。
“轻拿轻放你娘没有教过你吗？”东方玉儿忍不住抬杠。
“呵，我娘，呵！”
香故敖走了，留下东方玉儿发出感慨，“有病！”
华琤把肉肉捧在手上，肉肉眯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华琤忙把它装回去，不管是怎么个情况，都回去了再说。现在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没事儿了，琤琤。”
在牌匾上静坐，东方玉儿是难得的想打坐的，以前在山上她总是觉得打坐太安静了，坐着坐着脑袋就胡思乱想些别的了，虽然大抵是无伤大雅的“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呢”“要不要去看看小白呢”，但是脑子里一有了思考，打坐就坚持不下去了。东方玉儿又比较好动，老是抱怨打坐屁股痛。
就在东方玉儿的打坐进行不到多久的时候，草丛里钻出来一个人，好像在醉仙楼看到过的。
来人扑到正在打坐的东方玉儿跟前，手还没有触到就被东方玉儿一个狠瞪。
来人终于相信别人说的“姑奶奶很有主母风范”的事情了。
东方玉儿慢慢地调整自己双手放的位置，“就不能让人家好好地打个坐。”
来人心里一个激灵，“姑奶奶我是来救你的啊！”
东方玉儿还是一个狠瞪，“废话！你要是来跟我抢吃的，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闻者哀伤，听者落泪啊。来人很纠结，明明之前他来无敌庄的时候是很风光的，为什么这次是从草丛里出场的？而且，他还觉得姑奶奶贬他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啊？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原来也是这么有奴性的。
“烧饼在哪？”
“烧饼在……”来人一捂嘴巴，差点被姑奶奶带沟里。在心里狠狠地给自己的小人一巴掌，烧饼也是你说的吗？烧饼是少主！
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恭敬，“少主就快来了，请姑奶奶宽心。”
“他给我带吃的了吗？我黄金糕又快吃完了！”
来人差点落泪，姑奶奶您的关注点什么时候能试着改变？我们现在不是过家家啊。
“得啦得啦，走吧你，省得你给香故敖抓去把皮剥下来。”
东方玉儿的语气，让他真的差点就相信了。悄悄隐回刚才出来的草丛里，等着少主来一锅端。身为墨阁的一份子，基本不做什么一锅端的事情，但是这种为民除害的找人家麻烦，他是很乐意干的。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不是绝对正义的，必然有一些邪恶因子，所以在欺负别人的时候，会感觉到异常快乐。
东方玉儿被这么一打断，也不会再继续打坐了。她本来就没有多大耐心的，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打坐能静心，静下心才能打好坐。东方玉儿显然是陷入了这么个死胡同里面，她没法静下心，所以打不了坐；打不了坐，就更没法静下心。
回顾身后的草丛，东方玉儿想的是钟毓协会从哪个草堆里滚出来。“滚”这个行为动作是她在脑子里自行补充的。
但是，作为墨阁的阁主，从草堆里滚出来的事情太掉价了，他是不会做的。虽然之前跟东方玉儿待在一起，也没少待在什么草堆里做隐秘。
所以，带着一种可能是身份地位的光荣，钟毓协招摇地用轻功飘进来了，后面跟着同样招摇的沈珉。说他们招摇，不仅是因为这进来的方式，更是因为他们在这场行动中，连最凸显偷偷摸摸目的的夜行衣都没有换。钟毓协本身的衣服就是紫色，还算是比较深沉的，但是沈珉是白色啊。在黑夜里一道白色，那视觉效果，除非你是瞎子，不然都能看到的。
“沈珉你就不怕把衣服弄脏了！”看着两人慢慢落地，东方玉儿不由得一问。
“又不会让你洗。”
“你敢让我小师弟洗衣服，我就把你的衣服都漂绿了！”东方玉儿的狠话果然还是反映了她一直以来的希望。
沈珉看了看旁边的钟毓协，示意他管管。
钟毓协偏头看别的地方。
沈珉也不发作，特别正常地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