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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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不闻花自成语,花不开我自守候

    汴州城的大战,最终以见心和尚胜利而告终,一众道士们灰溜溜的撤回了各自的道观。

    一时之间,整个神州都陷入震惊当中,这佛门千百年来做惯了缩头乌龟,跟道门只打嘴仗,不干硬架,这会儿却一副不惊人不甘休的架势,将道门都给整的灰头土脸,而且还是在龙虎山小真人的带领下。

    人皇当即下令,敕封佛门为护国神教,一时之间各种佛寺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出家为僧之人也比比皆是。

    而张重九败北之后,就匆匆上了昆仑,去找昆仑老真人商量大事去了。

    这天下的事儿,变得太快,风向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前一天,还是崇道抑佛,现在佛门真正展现出一股兴盛的姿态来。

    各个佛寺之中,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比肩接踵,在一片烟熏缭绕之中,跪伏在金身佛像的面前,忏悔者,祈祷着。

    信,这个东西,很玄妙。

    人,这个东西,也很实在。

    天下佛道,本就无关普通人的事儿,没有灵脉慧根,就无法踏入修行,与佛道之路无缘。所以信谁,为谁提供香火,并不代表拥有虔诚的信仰,而是随波逐流般的飘荡,今日你佛门兴盛,便信了你佛门,明日你道门雄起,便信了道门,如是而已。

    而今的李东流,却陷入沉思当中,面前的无面道人坐在桌子的对面,周身散发着阵阵煞气,显然与那日长安城外所见略有不同。

    那口铁棺就落在屋子当中,以铁管为中心,氤氲黑气萦绕不觉,甚至化作一只只厉鬼哀嚎撕咬。

    李东流着实被这些厉鬼弄得有些烦了,挥了挥手,施下青羊真法,将那口铁棺周围落下符咒,将其封印在一片虚空之中。

    “白叔叔,我们还是见面了。”李东流叹了一口气。

    “少主终于记起了我。”这当日自称浔阳子的无面道人,言语中听出些欢喜的味道。

    “当日便觉得您有些熟悉,又是姓白。如今看到这口铁棺如何能不清楚呢。那长安城吹替之火,应当就是白叔叔的杰作了。”李东流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棺中,想必就是我那被老东西斩去头颅的父亲了。”

    “正是大帅的尸身,只是,长安城地宫却没有寻到大帅的头颅,无法将大帅复活。”无面道人略微遗憾地说道。

    这会轮到李东流震惊了,豁然站起身来,“复活?!白叔叔的意思是,能够将我父亲复活?!这怎么可能……”

    “如今冥府无法纳入新魂,亡魂便在世间游荡。”无面道人淡淡说着,“我天机观,有一秘法,只要尸身完整,便可重新引魂入体,重临人间!”

    天机观,以秘法演算天机,窃取天道。虽为修道之人,却被斥为邪道,不为道门所容,在千年前就已经被除名于天地,而今竟然重现了?!

    李东流口中默默琢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老东西当年讲述的故事来。

    该死!当时,在长安城外,被无面道人的摄魂瑟音吸引了注意力,没留意到,这“天机观”这个有些骇人的名字。

    “叔叔怎么会是天机观的……”

    “我本就是天机观的道士,三百年前被道门追杀走投无路之际,被大帅所救,为了感恩,便留在了凉州骑中,做了大帅的军师。”无面道人淡然说道。

    原来如此。

    在李东流残存的幼年记忆力,无面道人却是充当着幕僚的角色,只不过……

    “白叔叔,不知道我父亲的头颅而今在何处?”李东流有些紧张和焦急。

    无面道人叹气道,“当日大帅被青羊真人提剑斩去头颅,无头尸身镇压于长安地宫,若我没有算错的话,这头颅应当就在青羊宫中!”

    “什么?!可是,我在青羊十载,无时不刻不想着逃出牢笼,别说青羊宫,就连青城山我都翻了个边儿,也没见着什么奇怪的封印之地啊。”

    “少帅莫急,青羊真人天君下凡,何等手段。只不过,白某自有手段,破除封印,寻回大帅的头颅。”

    “如此这般,就拜托白叔叔了。”李东流拱手一礼。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少年未曾开口,有些疑惑,就此被揭开了,可能就不好玩了。

    有些事不懂,需要问。

    有些事不懂,却不能问。

    他玩弄着自己的十根手指,朝着门外走了出去,门外,墨倾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李东流温柔一笑,“墨卿儿,为何这般瞧着我?”

    “这浔阳子一身的煞气太过惊人,与那日长安城外截然不同,我怕……”

    李东流摆了摆手,“无妨!他是我父亲旧部。当日长安吹替之火便是他一手燃放的,阻我进长安,恐也是为了我着想,不必担忧。”

    墨倾有些半信半疑,那等通天的煞气,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善茬,怕只怕这无面道人有其他别的心思。

    李东流又如何不能够体察出来呢。

    天机观三个字,诞生的本身就带着无尽的诡诈和阴谋,白叔叔的,你身为天机观道人,却隐藏身份在我父帅的麾下,又是为了什么?

    报恩?

    天机观的人,从不报恩!

    这事儿,越来越好玩了。

    李东流粲然一笑,迎面走向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德圣僧——见心小和尚。

    “我亲爱的小真人,佛门是带着友谊来的。”

    这周遭没有外人,见心和尚满脸贱贱的表情,让李东流寻回了些熟悉的味道。

    “走吧,小秃子,是时候该让我知道,你佛门究竟打的鬼主意了。”

    屋舍内。

    无面道人静静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望着远处的苍天白云,怀念着在凉州骑的生活。

    生活就像是无间道,除非到死亡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是黑是白。

    我不闻花自成语,花不开我自守候。

    整整一千年,从那颗陨石降落,到凉州骑少帅降生,足足等了一千年。

    天机观在陨石降落的时刻建立,又等了足足一千年,而今当年的热血少年们,几乎都已经魂飞魄散化作肥料滋养着大地,留下的,也只剩下无面道人自己而已。

    你会盛开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