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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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各怀鬼胎

(亦城篇)

东宁宫。

此时,宫殿里的闲杂人等都已被屏退了下去,只余凌后、萧右丞、和亦杰。宫门外皆是由凌后的心腹观望把风。凌后坐在凤榻上,拉了亦杰坐在她的旁边,萧右丞则坐在凤塌左手边的第一个上座上。

“既然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那咱们就不必避讳什么了,”凌后的眉目间满是亲和,温言道:“不知本宫上次拜托哥哥进言立储一事,皇上是怎样说的?”

“这事娘娘即便不拜托我,为了家族血亲,我自然也是要这样做的,但我毕竟是杰儿的舅舅,很多话不能直接说,只能绕个旁道,让一些大臣们写个联名上书,建议皇上考虑立储。而皇上的意思还是要找众位大臣一同商议下才是。”

“那哥哥对这些大臣们可有把握?”凌后轻挑眉目问道。

“娘娘向来是知道的,我们萧家虽然有些家底,而我在朝廷中为官多年,那些人还肯卖我几分薄面,可是正所谓树大招风,皇上明里暗里一直在对我们萧家百般压制,又处处培养着能和我们对抗的新势力,若非我萧家一直尊君重道,未曾逾越君臣之礼半步,恐怕皇上是早就容不下我们萧家了。”

凌后听其言,知他所言不虚,向来帝王多猜疑之心,凌皇更是如此。更何况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萧家能如此长久不衰,的确有赖于萧丞相素来忠诚与低调,但即便如此,凌皇不采取手段遏制萧家也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个,凌后和萧右丞相都沉默的空档儿,亦杰沉不住气的问道:“如此说来,舅舅可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了?”

“哈哈哈哈。”萧右丞忽然大笑了起来。

亦杰不免疑惑,道:“舅舅在笑什么?莫非是侄儿的说的不对,舅舅实际上早已另有打算,把握十足。”这样一想,亦杰的语气里竟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萧右丞摇了摇头,

“想不到杰儿竟能如此看得起舅舅啊。”

“此话怎讲?”刚有喜色的心,霎时又变得忐忑,毕竟这攸关着大位,和自己的成败。

萧右丞伸出了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道:“五成。”

此话一出,亦杰忍不住吃了一惊,“五成?萧家在凌国若说第二,谁敢说第一?而作为这堂堂萧族之首的舅舅告诉我只有五成的概率,舅舅可是看不起杰儿?”亦杰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怒气,以前萧家一直只为亦阳一心筹谋,从来不多加理会自己,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今日听闻萧右丞这样说,难免会觉得他并非尽力在帮自己。

“舅舅怎么会看不起你,你身体里有着龙脉的同时,还有一半是我萧家血脉,舅舅自是要尽力扶持你。只是,杰儿你不要忘了,我萧家再怎么风光,却始终不是第一的,这凌国的天下到底是姓赵的,一切还要以皇命为首啊。”

“哼,舅舅果然是忠君重道啊,若是如此,那杰儿又何必在这里难为舅舅这个忠臣呢?倒不如直接去找父皇好了。”亦杰的口气很是讽刺埋怨。

“杰儿!”凌后一声厉喝,“你怎么能如此和你舅舅说话,你舅舅何尝不是顾全大局?”

“既然这样,那舅舅就去顾全大局吧,杰儿这点事就不劳舅舅费心了。”

“住口。”凌后又是一声大喝,“越说越不像话了。本宫看你今天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火气这样大,你还是先下去降降体内的贼火吧!”

亦杰双眼里有些不甘,但听到凌后已经发话,只得回答:“是,儿臣先行告退。”

看亦杰起身离开,萧右丞起身道:“恭送三殿下。”亦杰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凌后看亦杰离去,忙对萧右丞道:“本宫不是说了嘛,都是自家人,哥哥讲这些虚礼干什么,来快快坐下。杰儿那孩子不懂事,还请哥哥不要和他计较。”

“呵呵,

年轻人难免气盛些,更何况杰儿一直身份显贵又涉世未深,想法偶尔天真些也没有什么的。”萧右丞淡淡的笑着说,这亦杰的确是天真可笑的,若自己能有十足的把握,恐怕这江山早就改姓了,更别提轮的到他这么个皇子指手画脚了。

“哥哥这话说的是,杰儿嘛年少无知,可本宫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又大半辈子生活在这宫廷里,虽与哥哥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总也活出了些愚见。杰儿好歹也是嫡出,是这大位最适合的人选,哥哥既然能对皇上的忠心几十年如一日,日后可莫因为杰儿的小孩子气,就忘了这君臣之礼啊。”凌后的话意味深长,亦杰的确莽撞了些,可有些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而在这宫廷中坐观多年风起云涌的凌后,又怎会掂量不出萧右丞话里有几分虚实。

“那是自然,臣一向是终于君主的,自然非单单谁一人,若日后杰儿能登大位,臣必然是竭力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萧右丞听出凌后话里的意思,连忙把对自己的称呼都从“我”改成了“臣”,已表自己的君臣之礼。

“哥哥这话说的的确入耳,再说本宫自然清楚哥哥的为人,哥哥堂堂君子怎会做那些‘落井下石’‘隔岸观火’等君子所不耻之事呢。”

萧右丞身体略有一顿,然后很快又舒展起圆滑的笑容,俯首道:“多谢娘娘赞赏。”

“呦,哥哥怎么又拘起这些礼节了。哥哥一向最明白本宫心思的。时候不早了,本宫有些乏,哥哥恐怕也有些累了吧。不如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娘娘体恤,臣告退。”

待萧右丞退了下去,凌后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散去,幼时朝夕相伴的哥哥,她怎会不知他的抱负与气量,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境地还能保持着这般谦卑,要么是岁月泯灭了他的欲望,让他变得一心奉主;再要么就是时机还不够成熟,没有万全之策又心思缜密的他一直都在惊人的忍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