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来者有缘皆是客（一）
乐安四年是丁酉年，这一年的四月初十，家家户户，不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还是贫穷人家的男孩女孩，他们都会在自己的胸前，挂上一只经过彩线编织而成的小巧线袋子，而在他们胸前的这只彩色线袋子里，会有一颗经过他们自己精心挑选的煮蛋。这颗煮蛋被称之为立夏蛋，而装有立夏蛋的彩色线袋，就叫做蛋套。
孩子们会在立夏这一天，挑选蛋壳并未破碎的煮蛋，装在蛋套里边，去与邻居家的小伙伴们互相碰蛋比输赢，谁手里煮蛋的蛋壳能够撑到最后坚固而又不破碎，那就证明他才是今日碰蛋的赢家。甚至在江南那一带，还有小孩子们利用这一次碰蛋的机会，来争夺孩子王的宝座，谁是碰蛋的赢家，谁就是孩子王。
虽说在立夏煮蛋和碰蛋这一风俗最早是在江南那一带盛行开来的，但是久而久之，这个立夏碰蛋的习俗，也就在中原各个地方风靡了起来。只不过各个地方的碰蛋玩法会与江南那一带有所差异，甚至就连小孩子之间的赌注也都会比当孩子王要来得刺激的多。
比如在洛阳城外的一间名为“来缘客”的小酒肆里，就有三四个衣装朴素的小孩，人人手里紧握着一只浅红色的线袋子，他们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似乎在争论谁家手里的煮蛋要比任何人手里的煮蛋都要来得更坚硬些。
结果这四个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的小家伙，一言不合就开始碰蛋；碰到最后，结果是四个孩子里边，唯一一个女孩子手里的煮蛋支撑到了最后。只见那个小女孩高举手心里的那颗白色的煮蛋，开心的在四处蹦蹦跳跳地高喊道：“喔！赢喽赢喽！是我赢喽！”
其中一个脸上长满黑点的小男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那颗在自己手心里被碰碎了红色外壳的土鸡蛋，自语自语似得说道：“……怎么会输呢？娘亲明明已经用朱砂给‘半斤’涂上了一层保护膜了啊，怎么还会被她的‘八两’给碰碎了呢？”
小男孩神神叨叨地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在意他身旁那两位小男孩，这会儿已经拿起自己手中被碰碎了的土鸡蛋剥壳开吃了，压根就没有被小女孩碰碎了煮蛋时的失落情绪，反倒是多了几分成年人很少有的豁达。
拿得起，放得下，正是小孩子才有的天性。
酒肆之中，喝酒吃肉之人占据多数，其中那些习武的大老粗最多。这些奔走于各种各样的江湖里的习武之人，在见到酒家老板的儿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后，难免有几人会大笑出声，顺便调侃几句道：“店家小娃，自家的蛋儿打小就不坚挺，长大后还凭什么去欺负欺负那些俊俏小娘啊？”
小男孩虽然听不太懂这些给自家酒肆送钱来的大老粗们说得到底是啥，但是他似乎能够听出来，这些个大老粗都在笑话自己，当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里的煮鸡蛋，就要往地上扔。只不过在煮鸡蛋即将脱离小男孩手掌的一瞬间，他那朝下挥动的手臂，突然间就被一只大出他许多的手掌给紧紧握住了。
小男孩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衣装整洁、扎着高马尾的俊秀公子哥。
可就算是你长得俊，那也不能成为抓我手的理由吧？
小男孩怒目相向道：“抓我作甚，莫不是我叨扰到你喝酒的兴致了？”
扎着高马尾，本名王浩天的俊秀公子哥只是笑着摇头，并没有在意对自己露出敌意的少年那副嘴脸，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小姑娘手里的煮蛋是那白鹅的蛋，虽然你俩的煮蛋大小相差不多，也就半斤和八两，可无论你拿出多少颗涂了朱砂的土鸡蛋，也都碰不碎人家那颗鹅蛋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无用功的好。”
小男孩火气正旺，哪还听得下俊秀男子的解释，一把甩开男子的手，怒吼道：“你懂甚！我娘煮的土鸡蛋，怎么会碰不碎那缺牙妹的白蛋子？一颗不行，我就用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总有一颗能赢她！”说完，小男孩头也不回，拽着那颗被小女孩碰碎的立夏蛋急匆匆地跑向了后厨。
那名好言相劝，却被反咬一口的俊秀公子哥，对此也是悻悻然一笑，他虽然没有生小男孩的气，但是今日这一幕，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拿着娘亲替他煮的土鸡蛋，总是被小乞丐的咸鸭蛋给碰碎，后来在家姐花锦钰的带领下，去偷了在水塘那边嬉水游玩的野生天鹅的蛋，一颗同他那时候小拳头大小的天鹅蛋，不等煮熟，直接拿生的去把小乞丐的咸鸭蛋给碎了个底朝天，那叫一个痛快。
就在俊秀公子哥愣神追忆往昔的空闲之余，他的衣角被谁轻轻地扯了扯，原来是那位先前在碰蛋之中夺得魁首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手里的立夏蛋是鹅蛋的呀？用鹅蛋来碰蛋的这个法子，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一般的人还不知道用鹅蛋来碰蛋的呢，大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呀？”
王浩天弯下腰，与小女孩四目相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道：“大哥哥也不知道呀，就是运气好些，被大哥哥给猜到了嘛。”
小女孩半信半疑地追问道：“大哥哥真的不知道呀？这么说，大哥哥你也只是一般人喽？！”
俊秀公子哥应该是被小女孩那张大眼瞪小眼的模样给逗乐了，也就没了卖关子的兴趣，笑着解释道：“其实啊，是因为大哥哥小时候也用过鹅蛋来碰过蛋子，自然知道这鹅蛋的厉害之处。至于是谁告诉我这个法子的，我想应该是我家大姐的长辈告诉她的吧，总之是我姐告诉我用鹅蛋来碰蛋厉害些。”
小女孩一脸恍然道：“哇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哥哥应该很喜欢自己的姐姐吧？”
这回换做是王浩天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小女孩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因为大哥哥在谈到自己姐姐的时候，两只眼睛特别的温柔啊！”
王浩天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寒芒乍现。
笑眼弯弯的小女孩，居然在俊秀公子哥伸手揉她头发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抽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冲着俊秀公子哥的腰腹就是一记猛捅。
近身三尺处，必见生死！
孩子们会在立夏这一天，挑选蛋壳并未破碎的煮蛋，装在蛋套里边，去与邻居家的小伙伴们互相碰蛋比输赢，谁手里煮蛋的蛋壳能够撑到最后坚固而又不破碎，那就证明他才是今日碰蛋的赢家。甚至在江南那一带，还有小孩子们利用这一次碰蛋的机会，来争夺孩子王的宝座，谁是碰蛋的赢家，谁就是孩子王。
虽说在立夏煮蛋和碰蛋这一风俗最早是在江南那一带盛行开来的，但是久而久之，这个立夏碰蛋的习俗，也就在中原各个地方风靡了起来。只不过各个地方的碰蛋玩法会与江南那一带有所差异，甚至就连小孩子之间的赌注也都会比当孩子王要来得刺激的多。
比如在洛阳城外的一间名为“来缘客”的小酒肆里，就有三四个衣装朴素的小孩，人人手里紧握着一只浅红色的线袋子，他们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似乎在争论谁家手里的煮蛋要比任何人手里的煮蛋都要来得更坚硬些。
结果这四个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的小家伙，一言不合就开始碰蛋；碰到最后，结果是四个孩子里边，唯一一个女孩子手里的煮蛋支撑到了最后。只见那个小女孩高举手心里的那颗白色的煮蛋，开心的在四处蹦蹦跳跳地高喊道：“喔！赢喽赢喽！是我赢喽！”
其中一个脸上长满黑点的小男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那颗在自己手心里被碰碎了红色外壳的土鸡蛋，自语自语似得说道：“……怎么会输呢？娘亲明明已经用朱砂给‘半斤’涂上了一层保护膜了啊，怎么还会被她的‘八两’给碰碎了呢？”
小男孩神神叨叨地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在意他身旁那两位小男孩，这会儿已经拿起自己手中被碰碎了的土鸡蛋剥壳开吃了，压根就没有被小女孩碰碎了煮蛋时的失落情绪，反倒是多了几分成年人很少有的豁达。
拿得起，放得下，正是小孩子才有的天性。
酒肆之中，喝酒吃肉之人占据多数，其中那些习武的大老粗最多。这些奔走于各种各样的江湖里的习武之人，在见到酒家老板的儿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后，难免有几人会大笑出声，顺便调侃几句道：“店家小娃，自家的蛋儿打小就不坚挺，长大后还凭什么去欺负欺负那些俊俏小娘啊？”
小男孩虽然听不太懂这些给自家酒肆送钱来的大老粗们说得到底是啥，但是他似乎能够听出来，这些个大老粗都在笑话自己，当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里的煮鸡蛋，就要往地上扔。只不过在煮鸡蛋即将脱离小男孩手掌的一瞬间，他那朝下挥动的手臂，突然间就被一只大出他许多的手掌给紧紧握住了。
小男孩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衣装整洁、扎着高马尾的俊秀公子哥。
可就算是你长得俊，那也不能成为抓我手的理由吧？
小男孩怒目相向道：“抓我作甚，莫不是我叨扰到你喝酒的兴致了？”
扎着高马尾，本名王浩天的俊秀公子哥只是笑着摇头，并没有在意对自己露出敌意的少年那副嘴脸，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小姑娘手里的煮蛋是那白鹅的蛋，虽然你俩的煮蛋大小相差不多，也就半斤和八两，可无论你拿出多少颗涂了朱砂的土鸡蛋，也都碰不碎人家那颗鹅蛋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无用功的好。”
小男孩火气正旺，哪还听得下俊秀男子的解释，一把甩开男子的手，怒吼道：“你懂甚！我娘煮的土鸡蛋，怎么会碰不碎那缺牙妹的白蛋子？一颗不行，我就用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总有一颗能赢她！”说完，小男孩头也不回，拽着那颗被小女孩碰碎的立夏蛋急匆匆地跑向了后厨。
那名好言相劝，却被反咬一口的俊秀公子哥，对此也是悻悻然一笑，他虽然没有生小男孩的气，但是今日这一幕，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拿着娘亲替他煮的土鸡蛋，总是被小乞丐的咸鸭蛋给碰碎，后来在家姐花锦钰的带领下，去偷了在水塘那边嬉水游玩的野生天鹅的蛋，一颗同他那时候小拳头大小的天鹅蛋，不等煮熟，直接拿生的去把小乞丐的咸鸭蛋给碎了个底朝天，那叫一个痛快。
就在俊秀公子哥愣神追忆往昔的空闲之余，他的衣角被谁轻轻地扯了扯，原来是那位先前在碰蛋之中夺得魁首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手里的立夏蛋是鹅蛋的呀？用鹅蛋来碰蛋的这个法子，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一般的人还不知道用鹅蛋来碰蛋的呢，大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呀？”
王浩天弯下腰，与小女孩四目相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道：“大哥哥也不知道呀，就是运气好些，被大哥哥给猜到了嘛。”
小女孩半信半疑地追问道：“大哥哥真的不知道呀？这么说，大哥哥你也只是一般人喽？！”
俊秀公子哥应该是被小女孩那张大眼瞪小眼的模样给逗乐了，也就没了卖关子的兴趣，笑着解释道：“其实啊，是因为大哥哥小时候也用过鹅蛋来碰过蛋子，自然知道这鹅蛋的厉害之处。至于是谁告诉我这个法子的，我想应该是我家大姐的长辈告诉她的吧，总之是我姐告诉我用鹅蛋来碰蛋厉害些。”
小女孩一脸恍然道：“哇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哥哥应该很喜欢自己的姐姐吧？”
这回换做是王浩天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小女孩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因为大哥哥在谈到自己姐姐的时候，两只眼睛特别的温柔啊！”
王浩天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寒芒乍现。
笑眼弯弯的小女孩，居然在俊秀公子哥伸手揉她头发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抽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冲着俊秀公子哥的腰腹就是一记猛捅。
近身三尺处，必见生死！